阴鸷男子和斗笠水手被押进了“观星楼”最底层一间特殊的审讯室。赵峥亲自坐镇,甄嬛也站在一旁——陈玄特允她参与审讯,毕竟人是她抓的,短匕的秘密也需她来印证。
那阴鸷男子右臂依旧诡异地扭曲抽搐,面色惨白,额头冷汗涔涔,但眼神依旧凶狠怨毒。斗笠水手腹部伤口已被简单处理,脸色灰败,垂着头。
“说吧,叫什么?在‘影月’什么身份?这次来了多少人?内应是谁?”赵峥没废话,直截了当。
阴鸷男子咬牙不吭声。斗笠水手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动摇。
甄嬛走到审讯桌旁,拿起那把灰色晶体已碎、只剩金属本体的匕首,又拿起自己那柄暗红短匕,将两者并排放在阴鸷男子面前的桌上。
“你的匕首碎了。”甄嬛声音平静,“知道为什么吗?”
阴鸷男子死死盯着暗红短匕,喉结滚动,依旧不语。
“因为你这把是假的,或者……是劣等的仿制品。”甄嬛继续道,语气不急不缓,“它承受不住真品的撞击,里面的‘源石’——或者说,某种核心——直接就崩了。而且,好像还反噬了你。”
她仔细观察着对方的反应:“你们‘影月’是不是有很多这样的仿制品?靠着这些仿制品,才能驱动一些从‘古物’里研究出来的邪门手段?比如,在浮槎屿控制那些行尸走肉的海盗?比如,追踪令牌的波动?”
阴鸷男子瞳孔猛地一缩。虽然没说话,但这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
甄嬛心中有数了。看来“影月”对“古物”和“源石”的利用,走的是某种“捷径”或者“邪路”,依赖这些仿制器物。而自己手里这把真品短匕,似乎对它们有压制甚至破坏作用。
这是个极其重要的发现。
“你不说也没关系。”甄嬛转向赵峥,“赵执事,麻烦查查今天那艘货船缆绳崩断的‘意外’。谁负责检查那艘船的缆绳?谁安排的卸货人手?还有,之前抓的那个探子招供的另外几个潜伏点,可以收网了。顺藤摸瓜,总能揪出内应。”
赵峥点头:“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会有结果。”
这时,那斗笠水手忽然抬起头,嘶声道:“我……我说!能不能……饶我一命?”
“阿水!你敢!”阴鸷男子厉喝。
“闭嘴吧,毒牙!”被称为阿水的斗笠水手崩溃般喊道,“老子不想像你一样变成残废!也不想被那些鬼东西反噬死!”
他转向赵峥和甄嬛,语速飞快:“我叫王水,南海疍家人,三年前被‘影月’掳去,被迫入伙。他是‘毒牙’,是‘影月’在东海这一片的三个小头目之一,专门负责干脏活。这次来‘海市’,连他在内,一共来了十二个精锐,分三批混进来。任务是确认你们是否在此,摸清‘观星阁’态度,伺机抢夺令牌和……那柄红色短匕。”
“内应……”王水犹豫了一下。
“说!”赵峥一拍桌子。
“内应是……是你们‘观星楼’库房的一个管事,姓钱。还有集市管理队里的两个小队长,也收了钱。货船的意外,是钱管事让人在缆绳上做了手脚,那两个小队长负责把我们的几个人安排进卸货队,制造混乱。”
赵峥脸色铁青,立刻对身边护卫低语几句,护卫领命匆匆而去。
王水继续道:“‘毒牙’身上那把灰晶匕首,是‘影月’高层赐下的,据说是根据一块古碑上的图案仿制的,叫什么‘蚀心匕’的副品,能扰乱人心神,配合‘影月’的秘法,可以短时间控制意志不坚的人,或者激发人的凶性。但这种副品不稳定,用多了自己也会受影响,而且……好像怕真正的‘古巫圣器’。”
他畏惧地看了一眼暗红短匕:“你这把……‘毒牙’刚才喊‘圣器’,我隐约听上面人提过,说‘七钥’之外,还有几件更古老更神秘的‘圣器’流落,是当年那些‘古巫’主持祭祀仪式的核心器物,对‘影月’仿制的所有东西都有克制……但我真不知道更多了。”
甄嬛和赵峥对视一眼。信息量很大。
“你们‘影月’的老巢在哪儿?首领是谁?和荷兰人到底怎么勾结的?”赵峥追问。
王水摇头:“老巢……我真不知道。我们这些小喽啰,都是单线联系,到指定地点接任务。首领更神秘,我们都叫‘月主’,从没人见过真面目。和荷兰人……听‘毒牙’喝酒时提过一嘴,说‘月主’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一位大人物——好像是什么‘范’什么总督——达成了交易。‘影月’帮荷兰人寻找‘源石’矿脉和‘古物’遗址,提供情报;荷兰人给‘影月’提供火器、船只、还有……在某些时候,武力支援。”
“毒牙”听到这里,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却因手臂剧痛和某种反噬,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嗬嗬作响。
这时,出去抓人的护卫回来了,押着三个人。一个穿着管事服色的胖中年人,面如死灰;两个穿着集市管理队服饰的汉子,浑身发抖。正是钱管事和那两个小队长。
钱管事一进来就噗通跪下,哭嚎道:“赵执事饶命啊!是……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儿子!我没办法啊!”
“逼你?”赵峥冷笑,“搜他住处和库房账目!”
很快,护卫汇报,在钱管事床下暗格里搜出不少金银珠宝,还有几块品质不错的“源石”。账目也有问题,亏空不少。
“你儿子早在三年前就病死了,你以为我们不知道?”赵峥一句话,让钱管事瘫软在地。
铁证如山,内应落网。赵峥雷厉风行,下令将“毒牙”、王水以及三个内应分别关押,严加看管,继续深挖。
审讯告一段落,甄嬛带着暗红短匕,和赵峥一起去见陈玄汇报。
陈玄听完,神色凝重:“‘蚀心匕’副品……古巫圣器……‘影月’对古物的研究和仿制,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走得更远,也更危险。他们走的是一条捷径,但代价恐怕不小。”
他看向甄嬛手中的短匕:“夫人这把短匕,至关重要。它很可能真是一件‘古巫圣器’,而且是与祭祀、仪式相关的核心器物。它对‘影月’仿制品的克制作用,是我们之前未曾掌握的优势。”
甄嬛问:“陈长老,所谓‘古巫’,究竟是指什么?和当年的‘镇海枢’、‘七钥’又是什么关系?”
陈玄沉吟道:“根据零散古籍和遗迹线索推测,在更久远的年代,东海乃至更大范围,可能存在过一个崇拜星辰与海洋、掌握着特殊知识与力量的古老文明或群体,后世称之为‘古巫’。他们似乎能一定程度地沟通或利用‘七枢’体系乃至更本源的力量,留下了那些‘古物’和‘石碑’。‘镇海枢’的技术,很可能就部分源自对‘古巫’遗物的逆向研究。而‘七钥’,是这种研究的巅峰结晶。至于‘圣器’……可能是‘古巫’们自己使用的、更贴近本源的工具。”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影月’不知从何处获得了部分‘古巫’传承或遗物,但他们似乎走了偏锋,专注于控制和侵蚀,而非沟通与平衡。那些仿制品和邪法,便是明证。长此以往,恐会酿成大祸。”
赵峥恨声道:“这些杂碎,还敢把手伸进‘海市’!长老,我请求带人,趁热打铁,把‘影月’在东海的其他据点拔了!”
陈玄摇摇头:“不可冲动。‘影月’行事诡秘,据点隐蔽,贸然出击,打草惊蛇。况且,我们内部……还需整顿。”
他指的是严长老一派。这次内应事件,虽然直接责任人是钱管事自己贪财,但严长老主管部分内务和库房,难免有失察之责。而且,在如何对待甄嬛和“七钥”问题上,分歧依旧。
正说着,舱室外传来通报:严长老和其他几位执事到了。
陈玄看了甄嬛和赵峥一眼:“来得正好。有些事,是该摊开说了。”
严长老看起来六十多岁,面容严肃古板,法令纹很深,眼神锐利。他身后跟着两位执事,都是他那一派的中坚。
“陈长老,赵执事。”严长老先向陈玄和赵峥略一颔首,目光扫过甄嬛时,停顿了一下,没什么表情,“听说今日集市发生骚乱,还有内应勾结外敌?不知处置得如何了?”
陈玄将情况简要说了,重点提到“影月”目标明确、手段阴毒,以及甄嬛在反击中的表现和短匕的发现。
严长老听完,沉默片刻,道:“外敌猖獗,自当严惩。内应吃里扒外,更应重处。这些,老夫没有异议。”他话锋一转,“但是,陈长老,赵执事,你们是否想过,外敌为何如此精准地找到‘海市’,目标为何如此明确?是否正因为,我们收留了不该收留的人,保管了不该保管的东西,才引来了这些祸端?”
他目光直指甄嬛:“甄夫人,老夫说话直。你与你手中的令牌、短匕,便是祸源。‘影月’与红夷因你们而来,今日之乱因你们而起。‘观星阁’世代避世研究,不涉纷争,如今却因你们卷入漩涡。为‘海市’数千人的安危计,老夫认为,你们应当离开。那令牌与短匕,若你们愿意,可由我阁以秘法封存,或许能断绝外界的觊觎。”
果然还是这套说辞。赵峥当场就要发作,被陈玄用眼神止住。
甄嬛上前一步,面对严长老锐利的目光,不闪不避,平静开口:“严长老所言,似有道理。祸因我起,我若离开,‘海市’或能暂时安宁。”
严长老面色稍缓。
“但是,”甄嬛语气一转,“请问严长老,我若离开,‘影月’与荷兰人便会放过‘观星阁’吗?他们今日能买通钱管事,明日就能买通张管事、李管事。他们今日是为令牌短匕而来,他日若发现‘观星阁’藏书楼里那些关于‘七枢’、‘古巫’的典籍,关于‘源石’应用的研究,他们会不会动心?荷兰人巨舰利炮,欲壑难填,他们会满足于旧港,而放过‘海市’这块肥肉吗?”
她一连串反问,让严长老眉头紧皱。
“避世,或许能求得一时安稳。”甄嬛继续道,“但如今世道,狼烟四起,红夷横行,海上哪有真正的净土?‘观星阁’掌握着超越时代的知识和技术,这本身便是怀璧其罪。就算没有我甄嬛,难道‘影月’和荷兰人就会永远不知道‘海市’的存在?就不会想来夺取这些知识和资源?”
她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今日之乱,非因我而起,实因‘影月’与红夷的贪婪与野心而起。我只是恰好,成了他们第一个明确的目标,也成了揭开这场风暴序幕的引子。严长老想封存令牌短匕,以求安宁,可若敌人要的是你阁中所有藏书、所有研究、所有‘源石’矿脉情报呢?您封存得过来吗?您躲得掉吗?”
严长老脸色有些难看,冷声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合作,自强,备战。”甄嬛一字一顿,“与一切可以合作的力量联合,包括像我这样被他们盯上、不得不反抗的人。利用‘观星阁’的知识和技术,尽快提升我们自身的实力,无论是武力、航海、还是对‘源石’、‘古物’的理解和应用。同时,积极备战,搜集情报,主动出击,在敌人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打击,而不是等他们打上门来。”
她拿起桌上的暗红短匕:“今日我们已发现,真正的‘古巫圣器’对‘影月’的仿制品有克制之效。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的力量并非无懈可击,我们有反制的手段!如果我们能研究透这把短匕,甚至找到更多真正的‘圣器’或‘七钥’,我们就能掌握对抗他们的利器!”
“还有,”甄嬛看向陈玄和赵峥,“今日我们能揪出内应,粉碎袭击,靠的是什么?是靠‘海市’弟兄们的同心协力,是靠赵执事布置得当,也是靠我们自己敢于冒险、敢于反击!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抱着躲避的心态,现在恐怕令牌短匕已失,我们几人已死,而‘影月’会更肆无忌惮地渗透‘海市’!”
她的话掷地有声,舱室内一时寂静。赵峥和那两位跟来的执事眼中露出赞同之色。陈玄捻须不语,但眼神欣慰。
严长老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合作、自强、备战,谈何容易?需耗费多少资源?会牺牲多少子弟?又将把‘观星阁’带向何方?老夫只是不想先祖留下的基业,卷入无谓的纷争,毁于一旦。”
他的语气少了些强硬,多了些疲惫和担忧。
陈玄这时开口道:“严师兄,你的顾虑,我明白。但甄夫人所言,亦是现实。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许,先祖留下这些知识和基业,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躲起来研究,也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有能力守护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他走到严长老身边,低声道:“师兄,难道你忘了阁训最后一句?‘观测星辰,指引迷途,于暗夜中持火,方为观星之本义。’如今这海上,红夷如黑云压顶,‘影月’如毒蛇潜行,无数同胞流离失所,不正是‘暗夜’之时吗?我们手中的知识,难道不该成为那簇‘火’吗?”
严长老身躯微震,看向陈玄,又看向甄嬛,眼神复杂变幻,最终长长叹了口气:“罢了……老夫老了,或许真是固执了。你们……看着办吧。但有一条,任何重大行动,需经阁内共议,不可擅专。还有,与外人合作可以,但核心机密,不可轻泄。”
这便是让步了。陈玄和赵峥都松了口气。
甄嬛也适时躬身:“严长老深明大义,晚辈敬佩。晚辈保证,合作必以诚相待,涉及贵阁核心,绝不逾越。”
内部分歧暂时弥合,方向定下,接下来便是具体行动。
陈玄、严长老、赵峥、周文远以及甄嬛,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小议事圈。首先处理内部:钱管事和那两个小队长按律严惩,以儆效尤;同时彻底清查内部,加强人员审查和物资管理。
其次,针对“影月”:根据王水的供词和后续审讯“毒牙”(用了些特殊手段,终于撬开他的嘴)得到的信息,赵峥制定了一个清除“影月”在东海几个已知外围据点的计划。不动则已,一动就要以雷霆之势,打掉他们的耳目和爪牙,同时截获可能的情报。
再次,关于研究与学习:陈玄亲自牵头,成立一个包括他自己、几位专精的长老和执事、鲁铁、尚青莲以及甄嬛本人在内的小组,专门研究暗红短匕、令牌,以及从“毒牙”那里缴获的“蚀心匕”残骸。同时,甄嬛、桑坤、阿勇等人可以更系统地学习“观星阁”提供的各类知识,从航海操船到星象导航,从基础武艺到“源石”辨识应用。
最后,关于旧港部众:甄嬛提出,希望“观星阁”能协助,将施宣慰使、阿依莎他们从“珊瑚环礁”接来部分骨干,一是商议后续安身立命之所,二是让部众中的青壮也开始接受训练和学习,提升整体实力。
陈玄和严长老商议后,同意了。毕竟,甄嬛的部众也是对抗“影月”和荷兰人的潜在力量,值得扶持。
计划有条不紊地展开。
几天后,赵峥亲自带队,趁着夜色突袭了“影月”位于某处荒岛洞穴的隐蔽据点,击毙负隅顽抗者七人,生擒三人,缴获了一批物资、仿制器物和一些未及时销毁的信件、海图。虽然没抓到真正的大鱼,但狠狠打击了“影月”在东海的气焰,也获得了一些零碎情报,证实了王水和“毒牙”的部分供词。
研究小组那边也有进展。鲁铁对“蚀心匕”残骸做了仔细检查,发现其金属锻造工艺颇为奇特,掺杂了多种稀有金属,尤其是对“源石”能量有良好传导性的“星纹钢”。而那灰色晶体,经检测,是一种被强行注入了混乱精神能量的劣质“源石”,极其不稳定。
暗红短匕则截然不同。它的材质更古老,非金非玉,匕身的纹路(“古巫祭纹”)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似乎能与人体微弱的生物磁场或精神产生某种共鸣。那暗红晶石更是纯净剔透,能量内敛而稳定,只有在接触特定事物(如令牌、仿制品)或甄嬛情绪剧烈波动时,才会显露出活性。
尚青莲在藏书室大海捞针般搜寻,终于又找到几份提及“古巫”、“圣器”、“祀渊”等字眼的残卷,虽然语焉不详,但拼凑起来,似乎指向一个古老的祭祀体系,与镇压或沟通“深渊”(可能指“归墟”或类似存在)有关。暗红短匕,很可能便是这个体系中某位“祀者”的权柄或工具。
甄嬛自己也没闲着。她白天学习各类知识,晚上则试着更深入地感受令牌和短匕。她发现,当自己心平气和,尝试将意念集中在令牌上时,偶尔能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脚下“海市”船体深处某个点(可能是能量节点?)的共鸣。而短匕,在她手中似乎越来越“听话”,那种微弱的温热感出现得越发频繁,仿佛在慢慢认可她这个持有者。
十天后,由“观星阁”一艘快船护送,施宣慰使、阿依莎带着十几名旧港部众的骨干,来到了“海市”。
重逢的场面激动而感慨。施宣慰使瘦了些,但精神矍铄,阿依莎则更加干练,眉宇间带着历经风霜的坚毅。他们看到甄嬛安然无恙,还似乎在“海市”站稳了脚跟,都欣喜不已。
甄嬛将目前的情况、与“观星阁”的合作、面临的敌人和未来的打算,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施宣慰使捻须沉吟:“如此说来,我们已无退路,唯有向前。与‘观星阁’合作,学习提升,是对的。只是这安身之所……‘珊瑚环礁’只能暂避,并非长久之计。”
阿依莎直接道:“娘娘,咱们的人心没散,都憋着一股劲要给死去的乡亲报仇,把红夷和‘影月’的杂碎赶出去!只要您带头,刀山火海我们也跟!”
众人商议后,定下初步方案:一部分青壮(约百人)轮流来“海市”接受训练和学习;另一部分人留在“珊瑚环礁”,在“观星阁”的暗中协助下,建设一个更隐蔽、更稳固的基地,作为后备和退路。同时,利用“海市”的贸易网络,设法获取更多物资,尤其是粮食、药材和铁料。
甄嬛特别叮嘱,要注意吸纳流落海上的其他汉人、疍民、乃至可信的其他族群好手,充实力量。施宣慰使和阿依莎对此深以为然。
日子在紧张有序中飞快流逝。甄嬛感觉自己像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能学到的知识。她知道了如何看星图定位,如何根据云相和海鸟判断天气,如何辨识不同品质的“源石”及其大致用途,甚至学了几手实用的近身搏击技巧。
桑坤进步神速,已成为赵峥护卫队中的骨干之一。阿勇伤愈后更是刻苦,除了训练,还跟着鲁铁打下手,对器械机关产生了浓厚兴趣。尚青莲则成了陈玄的半个助手,在古籍整理和星图比对方面展现出天赋。
鲁铁的研究有了突破性进展。他通过对暗红短匕纹路的反复琢磨和试验,结合一些残卷记载,设计出了一种简易的“共鸣阵列”——用几块特定方式摆放、刻了简化纹路的普通“源石”,可以在短匕的微弱激发下,产生一种能干扰附近低品质仿制品能量稳定的小范围场。虽然持续时间短,范围小,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奇效。
这一发现让陈玄等人振奋不已。这说明,真正的“圣器”不仅能克制仿制品,还可能引导出新的应用方式。
就在一切似乎向好发展时,新的风波骤起。
这天,周文远匆匆找到甄嬛和陈玄,面色凝重地递上一份密报。
“我们在巴达维亚的线人传回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新到任的远东总督范·德隆,半个月前已抵达巴达维亚。此人背景复杂,与荷兰国内某些极端派系和神秘学研究团体关系密切。他上任后,立刻调整了部署,加大了对东海、南海‘源石’矿脉的勘探力度,并且……似乎在秘密搜罗关于‘七钥’和‘古巫遗迹’的情报,悬赏金额极高。”
“另外,”周文远顿了顿,“线人还提到,范·德隆总督对前次旧港行动的结果非常不满,认为损失与收获不成正比。他很可能在策划一次更大规模的行动,目标……可能同时指向旧港海域疑似存在的古遗址,以及……我们‘海市’。”
“理由是?”陈玄沉声问。
“两个。”周文远伸出两根手指,“一,我们收留了旧港残部,还挫败了‘影月’的袭击,在范·德隆看来,这是公然挑衅和阻碍。二,他不知从什么渠道,似乎隐约得知‘海市’收藏着大量关于‘七枢’和古物的典籍,对此极为感兴趣。他认为,要彻底掌控这片海域的‘神秘资源’,‘观星阁’的知识是必须夺取的。”
甄嬛心头一沉。最担心的情况还是来了。荷兰人果然不会放过“海市”。
“还有,”周文远压低声音,“‘影月’那边似乎也有新动静。‘毒牙’失踪(被我们抓了),他们在东海的几个据点被拔,据说激怒了‘月主’。有迹象表明,‘影月’可能派出了更高级别的杀手或队伍,目标……很可能还是甄夫人您,以及短匕。”
内外压力,同时加剧。
陈玄沉默良久,看向甄嬛:“夫人,看来风暴要升级了。你怎么看?”
甄嬛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的东西,想要我们的知识,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正好,我们学了这么久,也该看看成效了。”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而且,我们或许可以……主动给他们制造点麻烦。”
“哦?”陈玄和周文远都看向她。
“荷兰人不是想要‘源石’矿脉和古物情报吗?‘影月’不是想要短匕和令牌吗?”甄嬛缓缓道,“我们可以放出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引导他们去一些……我们想让他们去的地方。比如,某个据说有古物遗迹,但实际危险重重、或者有我们预设埋伏的海域。再比如,某个看似能抓到我的‘绝佳机会’。”
“引蛇出洞,调虎离山,甚至……驱狼吞虎?”周文远眼睛亮了。
“正是。”甄嬛点头,“具体怎么做,还需周密策划。但主动权,不能总在他们手里。”
陈玄抚掌:“好!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设局。文远,你全力配合甄夫人,制定详细方案。赵峥那边,也要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出动。”
“是!”
新的挑战来临,但“海市”之中,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正在形成。严长老那边,虽仍有疑虑,但在大势和现实威胁面前,也选择了支持。
甄嬛站在“观星楼”的舷窗前,望着外面灯火渐起的庞大“船城”,心中没有恐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她本是深宫逃出的浮萍,如今却在这怒海之上,有了同伴,有了目标,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
星火已燃,终将燎原。
(第17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