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远的密报像一颗投入油锅的水，让“海市”高层原本稍稍平复的心绪再次沸腾起来。荷兰新总督范·德隆的威胁，加上“影月”可能派出的更高级别杀手，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议事舱内，气氛凝重。陈玄、严长老、赵峥、周文远，以及被特别邀请参与的甄嬛、施宣慰使和阿依莎，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海图桌旁。桌上不仅摊开着东海至南海的详细海图，还摆放着一些标注着特殊符号的小木牌，代表已知的各方势力。
“情况大家都清楚了。”陈玄声音低沉，“红夷新总督野心勃勃，‘影月’吃了亏必定报复。我们‘海市’和旧港残部，是他们眼里必须拔掉的钉子。硬拼，我们目前实力还不够，尤其是面对荷兰人的巨舰重炮。但坐以待毙，更不可取。”
严长老这次没有再说“避世”的话，只是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甄嬛的目光在海图上缓缓移动，从标注“海市”的位置，到旧港海湾，再到“珊瑚环礁”，最后落在几处用红笔圈出的、代表已知或疑似“影月”外围据点的荒岛，以及荷兰人控制的主要港口和航线。
“周执事，”她开口问道，“范·德隆这个人，除了野心大、背景复杂，行事风格上有没有什么特点？比如，是喜欢稳扎稳打，还是热衷于冒险奇袭？是更相信武力碾压，还是也喜欢用计谋？”
周文远略微思索，答道：“根据线报，此人四十出头，出身荷兰贵族但非嫡系，是靠军功和手腕爬上来的。性格刚愎自用，控制欲强，但同时也极为狡猾多疑。他喜欢制定周密的计划，追求以最小代价获取最大利益，不排斥使用阴谋诡计。前次旧港行动，更多是沿用前任的计划，他本人并不满意，认为不够‘干净利落’。”
“多疑，追求周密，喜欢掌控……”甄嬛喃喃重复，脑中飞快思考，“那么，如果我们给他提供一个看起来‘完美’的机会，一个能同时达成多个目标、且风险‘可控’的计划，他很可能心动。”
“夫人的意思是？”赵峥问。
甄嬛手指点在海图上两个位置：“这里是旧港附近海域，根据之前浮槎屿的线索和陈长老的判断，可能存在未被发现的古遗址或‘源石’富集点。这里是‘海市’东南方向约三日航程的一片暗礁区，地形复杂，常有诡异海雾，被称为‘鬼哭礁’，寻常船只避之不及，但我们知道，那里有一处很小的天然避风港，而且……似乎有微弱的‘源石’能量波动。”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我们可以编一个故事，或者说，炮制一份‘机密情报’。”
“第一步，通过可靠但又不会引起太大怀疑的渠道——比如某个被我们控制或影响的、与荷兰人或‘影月’有间接联系的海商——向巴达维亚和‘影月’可能活跃的区域，同时放出两条消息。”
“第一条消息：旧港残部（指我们）在逃离时，从浮槎屿带出了一份关键的‘古海图’，上面标注了旧港海域一处隐藏极深的‘古巫祭坛’位置，据说埋藏着重要的古物和大量高纯度‘源石’。但我们因为实力不足，暂时无法挖掘，正暗中筹集人手物资，准备在三个月后的某个特定星象日动手。”
“第二条消息：‘观星阁’内部因是否继续庇护旧港残部产生严重分歧，以严长老为首的一派强烈主张将我们驱逐。争执之下，我们（旧港残部核心）在‘海市’处境尴尬，可能被迫在近期秘密离开，前往我们在东南方某处预设的、更隐蔽的备用基地暂避风头。而那个备用基地的大致方位……就在‘鬼哭礁’附近。”
施宣慰使捻须沉吟：“这是要……分而化之？引他们去两个不同的地方？”
“不，”甄嬛摇头，“是要让他们自己选择，或者……都想要。对于多疑且贪婪的范·德隆来说，古遗址的诱惑极大，但他刚上任，需要一场漂亮的胜利来立威，同时夺取‘观星阁’的知识也是他的目标。如果他相信我们真的携带重要古图，且即将离开防守严密的‘海市’，前往一个偏僻的‘备用基地’，你们觉得，他会怎么做？”
阿依莎眼睛一亮：“他可能会兵分两路！一路去旧港海域寻找古遗址，另一路派精锐舰队，在我们‘转移’的路上截杀我们，抢古图，抓人！”
“没错。”甄嬛点头，“但他兵力也有限，尤其是能执行隐秘拦截任务的快速战舰不会太多。为了确保成功率，他很可能亲自指挥主力舰队在旧港海域‘寻宝’，而将拦截任务交给一支分舰队，或许还会要求‘影月’配合，提供我们的确切‘转移’路线和接应。”
周文远抚掌：“妙！这样一来，他的力量就被分散了。而且，由于消息是我们‘无意’泄露的，以他多疑的性格，反而更容易相信——因为他会认为这是他‘侦查’得来的情报，而不是我们故意设的圈套。”
严长老这时开口，带着审慎：“计划听起来不错。但如何确保他们一定按照我们设想的分兵？又如何确保我们派去‘鬼哭礁’作为诱饵的人能安全？那里环境险恶，若是荷兰分舰队实力依旧很强，或者‘影月’派出高手，诱饵很可能被吃掉。”
“这就需要细节上的精心设计，和实力上的充分准备。”甄嬛早有考虑，“关于分兵：我们放出的两条消息，在时间紧迫性上要做文章。古遗址的‘挖掘时机’可以设定在一个相对宽泛但又有星象依据的时间段内，让范·德隆觉得有操作空间。而我们‘被迫转移’的消息，则要显得非常紧急，好像迫在眉睫，让他觉得必须立刻做出拦截决定，否则我们就溜了。人在紧急情况下，更容易做出分兵决策。”
“关于诱饵的安全和歼灭敌人：首先，‘鬼哭礁’是我们选定的战场，地形我们熟，可以提前布置。鲁铁师傅最近研究的‘共鸣阵列’和一些机关陷阱，可以大量用在那里。其次，赵执事可以率领‘海市’最精锐的快船和护卫，提前隐藏在‘鬼哭礁’附近的隐秘水道或岛屿背后，等敌人进入伏击圈，再雷霆出击。再次，我们旧港部众中挑选出的、正在接受训练的精锐，也可以参与伏击，既是实战锻炼，也能增强力量。”
她看向施宣慰使和阿依莎：“至于诱饵队伍，不必全部是核心。可以找身形相仿的弟兄伪装成我、青莲等人的模样，乘坐一艘看起来不错但实则经过加固、且有逃生密道的船只。由桑坤和阿勇带领部分好手护卫，他们机敏，知道如何周旋。真正的我们，会乘坐另一艘不起眼的船，跟在伏击队伍附近，既能指挥，也相对安全。”
赵峥摩拳擦掌：“我看可行！‘鬼哭礁’那片地方我熟，有几个位置设伏极佳！只要荷兰人的船敢进去，管叫他们尝尝咱们‘海市’水鬼和雷火船的厉害！”
陈玄与严长老低声交换了几句意见，最终陈玄拍板：“计划大体可行，但需进一步完善细节，推演各种可能。周执事，散播消息的事交给你，务必做到自然、可信。赵执事，你立刻开始勘察‘鬼哭礁’，制定详细的伏击方案，需要什么物资装备，列出清单。甄夫人，施宣慰使，挑选和训练诱饵队伍、参战人员的事，就拜托你们了。鲁铁师傅那边，我会亲自去说，请他全力配合机关布置。”
“另外，”陈玄补充道，“旧港海域那边，也不能完全不管。我们可以派少量船只，在那边海域故意做些勘探的样子，摆出真在寻找什么的姿态，让荷兰人的探子看到，加深他们的相信。但切记，只是做样子，不可深入险地。”
众人领命，分头准备。一场精心策划的“请君入瓮”大戏，悄然拉开帷幕。
接下来的日子，“海市”与旧港部众像两部精密咬合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周文远的手段老辣。他并没有直接派人去巴达维亚散播消息，而是巧妙地“利用”了一个常来往于“海市”与南洋各港口、背景复杂、且已知私下与荷兰商馆有零星交易的小海商。在一次看似偶然的酒后“失言”中，周文远安排的人向这个小海商“抱怨”阁内纷争，又“不小心”透露了旧港残部掌握古图、可能被迫转移的“内幕”。那小海商如获至宝，很快将消息卖给了他在巴达维亚的荷兰联系人。几乎同时，另一条关于古遗址的模糊消息，也通过其他渠道，流入了“影月”可能活跃的暗市。
赵峥带着几个心腹和老海鬼，数次秘密潜入“鬼哭礁”区域，绘制了更精细的水文图和暗礁分布，标定了数个理想的伏击点、雷火船（一种装载火药、撞击敌船的小型快船）出击路线、以及水鬼（擅长潜泳作战的勇士）潜伏位置。鲁铁带着他的徒弟和阿勇，在选定的伏击点秘密布设机关。有些是触发式的弩箭、钉板，有些是利用潮汐和地形设置的落石、沉木，更核心的几处，则布置了简化版的“共鸣阵列”，用刻了纹路的“源石”配合特定金属导线，埋设在水下或礁石缝隙，一旦用特殊方法激发（需要短匕或令牌在一定范围内引导），能产生干扰甚至短暂瘫痪低品质“源石”器物的能量场。
甄嬛、施宣慰使和阿依莎则忙着挑选和训练人员。从旧港部众和“海市”自愿参战的年轻护卫中，挑选出两百名胆大心细、水性好、有一定战斗经验的青壮，组成“突击营”，由赵峥派来的教头进行强化训练：驾船、接舷、火器使用、水下潜袭、配合雷火船攻击等等。同时，挑选了三十名身形气质与甄嬛、尚青莲、桑坤、阿勇等人相近的弟兄，进行伪装和应急反应训练，他们将作为诱饵船上的“主角”。
甄嬛自己也没闲着。她除了统筹协调，更抓紧一切时间向陈玄、周文远请教，学习如何分析情报、判断局势、揣摩人心。陈玄甚至开始教她一些基础的星象推演和能量感应法门，帮助她更好地理解和运用令牌与短匕。
尚青莲则一头扎进故纸堆，试图从那些残卷中，找到更多关于“鬼哭礁”那片海域可能存在的古老记载，或者关于“共鸣阵列”更优化的布置方法。她不负众望，还真找到一份泛黄的海图残片，上面隐约标注“鬼哭礁”附近有一处“涡眼”，疑似小型能量节点，这为鲁铁的机关布置提供了新的思路。
时间一天天过去，紧张的气氛在“海市”弥漫，但秩序井然，人人各司其职。
半个月后，周文远带来的反馈显示，消息似乎起了作用。巴达维亚的荷兰人加强了对旧港海域的侦察船活动，而东海几处“影月”可能活动的区域，也出现了不寻常的人员调动迹象。
“鱼，好像嗅到饵了。”周文远对甄嬛和陈玄说。
又过了几天，潜伏在巴达维亚外海的“观星阁”观察哨传回更确切的消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舰队有集结迹象，数艘装备精良的快速巡航舰离开了主港，去向不明。同时，有情报显示，一艘可疑的中式帆船曾在“鬼哭礁”外围海域短暂出现，似在窥探。
“看来，他们上钩了，而且很可能真的分兵了。”陈玄判断，“去旧港的是主力，由范·德隆亲自坐镇的可能性大。来‘鬼哭礁’的，是快速分舰队，可能还有‘影月’的人配合。”
“按计划，诱饵船队三日后清晨出发。”甄嬛看着海图，目光坚定，“赵执事的伏击队伍，今晚就该秘密前往预设位置隐蔽了。我们也该动身了。”
最后的准备紧锣密鼓。诱饵船是一艘经过改装的中型帆船，看起来结实，船速中等，船上“甄嬛”、“尚青莲”等人的替身已经就位，桑坤和阿勇带着五十名精选的好手护卫。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一旦遇袭，依计划将敌人引入“鬼哭礁”核心伏击区，然后视情况弃船，利用预设的逃生通道（船底有可拆卸的暗板，连接数艘隐藏的小艇）撤离到安全点。
真正的甄嬛、尚青莲、施宣慰使、阿依莎等人，则乘坐另一艘外表普通、实则轻快坚固的小型快船“飞鱼号”，由老海鬼亲自操舵，携带令牌和短匕，在伏击圈外一处极其隐蔽的小湾待命，通过旗语和铜镜反光与赵峥保持联络。
鲁铁带着他的几个徒弟，提前进入了“鬼哭礁”伏击区核心，负责最后检查并操控那些最关键的能量机关。
三日后的清晨，薄雾笼罩海面。诱饵船“顺风号”升帆起航，缓缓驶出“海市”外围的警戒区，朝着东南方向的“鬼哭礁”海域而去。船上的“甄嬛”替身站在船头，披着斗篷，远眺海面，扮演着忧心忡忡、急于转移的首领角色。
“飞鱼号”则更早一步，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预定的小湾，藏身在一片茂密的红树林水道中。
甄嬛站在“飞鱼号”的甲板上，望着“顺风号”逐渐远去的帆影，手心微微出汗。计划能否成功，旧港部众和“海市”的安危，很大程度上系于此战。她摸了摸腕间的令牌和怀里的短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尚青莲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水囊：“姐姐，喝口水吧。赵执事他们准备充分，一定能成。”
“我知道。”甄嬛接过水囊，喝了一口，“只是……毕竟是第一次策划这么大的行动。”
施宣慰使也走过来，低声道：“娘娘已经做得很好了。谋定后动，考虑周详。剩下的，就看天意和弟兄们的刀快不快了。”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根据推算，如果敌人真的上钩，最快可能在当天下午，最迟在第二天凌晨，就会在“鬼哭礁”外围发现并追踪“顺风号”。
果然，午后刚过，负责了望的护卫就低声禀报：“西北方向发现船影！三艘……不，四艘！是西洋制式的快船！速度很快，正朝着‘顺风号’的方向追去！”
甄嬛心中一紧，拿起单筒望远镜（鲁铁从“海市”库房找来的稀罕物）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几个黑点正破浪疾驰，船型修长，帆幅巨大，正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常用的快速巡航舰！看规模，是一支标准的快速分舰队。
“来了！”阿依莎握紧了刀柄。
“发信号，通知赵执事，鱼已入网外围。”甄嬛下令。
一名护卫立刻用两面小铜镜，对着伏击区方向，按照预定暗号，有节奏地反射阳光。
不久，伏击区方向也传来微弱的反光回应：“已准备，按计划。”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是揪心的追踪与等待。“飞鱼号”所在的位置看不到“鬼哭礁”核心区的情况，只能通过断续的旗语信号和隐约传来的声响判断进展。
黄昏时分，远处的“鬼哭礁”方向，终于传来了第一声炮响！紧接着，喊杀声、火铳声、撞击声、爆炸声隐隐传来，虽然隔着距离和礁石削弱，仍能感受到其中的激烈。
“打起来了！”尚青莲声音发颤。
甄嬛紧紧握着望远镜，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那片海域上空，渐渐被暮色和战斗激起的烟尘笼罩。
战斗似乎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期间，有零星的荷兰快船试图从“鬼哭礁”复杂的水道中狼狈退出，但很快又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海市”快船或水鬼缠住。爆炸的火光不时亮起，照亮一片混乱的海域。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远处的声响才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零星的、仿佛追剿残敌的声音。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一艘轻快的小艇悄然划入“飞鱼号”隐藏的小湾，艇上是赵峥派来的联络员，浑身湿透，带着硝烟和血腥气，但眼神明亮兴奋。
“禀夫人、各位！伏击大获成功！”联络员激动地汇报，“荷兰分舰队四艘快船，全部被引入伏击核心！鲁铁师傅的机关起了大作用，尤其是那‘共鸣阵’一亮，他们船上几件好像靠‘源石’驱动的厉害火器突然就哑火了！赵执事带人趁机猛攻，雷火船撞沉了两艘，接舷战夺了一艘，还有一艘想跑，被水鬼凿穿了船底，也搁浅了！荷兰人死了不少，俘虏了包括分舰队指挥官在内的一百多人！咱们的损失不大，诱饵船‘顺风号’按计划弃船，人员大部分安全撤离，只有七八个兄弟受了轻伤，桑坤大哥和阿勇哥都无恙！”
“太好了！”众人闻言，无不振奋。甄嬛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一半。
“有没有发现‘影月’的人？”她追问。
联络员脸色微变：“有！战斗快结束时，有一伙大概十几个人，乘着两艘小艇，从一处极其隐蔽的礁石缝里突然冒出来，想偷袭赵执事的指挥船，身手很厉害，用的武器也邪门，像是‘影月’的杀手。不过咱们也有准备，赵执事亲自带精锐护卫顶住了，还杀了他们几个，抓了两个活的，剩下的跳水跑了，正在搜捕。”
果然，“影月”也掺和进来了。
“赵执事请夫人和各位，现在移步到咱们临时控制的荷兰快船上，那里安全些，也好审问俘虏。”
甄嬛等人立刻登上小艇，在夜色掩护下，朝着战场方向驶去。
越靠近“鬼哭礁”核心区，海面上的惨状越是触目惊心。燃烧的船只残骸还在冒着黑烟，海面上漂浮着破碎的木板、杂物和……一些来不及打捞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焦糊味和血腥味。
一艘体型较大的荷兰快船被俘获，船上灯火通明，“观星阁”和旧港部众的护卫正在打扫战场、看押俘虏。赵峥站在船头，甲板衣袍上沾着血迹，但精神抖擞，看到甄嬛等人上船，大步迎了上来。
“夫人！幸不辱命！”赵峥抱拳，脸上带着胜利的喜悦。
“赵执事辛苦了！诸位兄弟辛苦了！”甄嬛由衷道。她看到桑坤和阿勇也在一旁，虽然身上带伤，但眼神炯炯，对她点头示意无恙，心中更定。
“俘虏和缴获呢？”施宣慰使问。
“荷兰指挥官是个少校，叫范·霍恩，正在底舱单独关押，嘴硬得很。其他俘虏分开看管。缴获的物资正在清点，包括完好的火炮、火铳、弹药、航海仪器，还有……”赵峥压低声音，“在指挥官舱室里，找到了一些文件和海图，还有一个小箱子，里面装着几块品质不错的‘源石’，以及……一份用荷兰文和某种密语写的指令，周执事正在看。”
“那两个‘影月’的活口呢？”甄嬛更关心这个。
“关在底舱另一头，单独看守。那俩人受伤不轻，但眼神凶得很，一看就是死士。”赵峥道，“另外，从被杀的‘影月’杀手身上，搜出了一些东西。”
他递过来几件物品：几枚刻着黑月的铁牌，几把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泛着不祥的暗蓝色），还有一个小巧的、非金非木的黑色盒子，盒子上有复杂的凹槽纹路，但里面是空的。
甄嬛拿起那黑色盒子，仔细看了看，又抽出自己的暗红短匕比划了一下，发现短匕的刃身纹路，似乎能与盒子上的某些凹槽隐约对应。
“这盒子……可能是用来放置或激发某种东西的，而且很可能与我这把短匕有关。”甄嬛判断。
就在这时，周文远匆匆从舱室里出来，手里拿着几张纸，面色异常严肃。
“甄夫人，陈长老，赵执事，你们最好看看这个。”他将纸张递过来，“这是从范·霍恩少校文件里找到的，是范·德隆总督签发的密令副本。除了命令他们截杀‘携带古图的旧港残部首领’外，还附有一个……额外的秘密任务。”
“什么任务？”众人心头一凛。
周文远指着密令上的一段密语译文，一字一句道：“若确认目标人物（指甄嬛）携带‘红色匕首状古物’，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如夺取成功，或确认该古物具有特殊能量反应，立即发射红色信号火箭。届时，‘血月’阁下将亲临接手。”
“血月阁下？”甄嬛皱眉。
“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血月’很可能是‘影月’组织内，仅次于‘月主’的几位核心高层之一，专司对外行动和杀戮。”周文远沉声道，“范·德隆的密令里明确提到他，说明荷兰人与‘影月’高层的勾结，比我们想象的更深。而且……他们对你手中短匕的重视程度，也远超预估。”
赵峥倒吸一口凉气：“‘血月’亲临？那刚才袭击我的那伙‘影月’杀手，可能只是先头部队？或者……‘血月’本人可能就在附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桅杆上的了望哨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警报：“东北方向！有不明船只快速靠近！速度极快！船型……从未见过！”
所有人心中一沉，立刻涌到船舷边望去。
只见深沉的夜色海面上，一艘通体漆黑、造型修长诡异、仿佛融入黑暗中的狭长帆船，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破开海浪，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疾驰而来！船头似乎隐约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一股阴冷、邪异而又强大的压迫感，即使隔着这么远，也隐隐传来。
“‘血月’……来了。”周文远声音干涩。
刚刚经历一场恶战，众人疲惫未消，弹药消耗不少，强敌却已趁夜而至！
甄嬛握紧了手中的暗红短匕，感受着它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轻微震颤和温热，仿佛在预警，又仿佛在……渴望？
她抬头，望着那艘疾驰而来的诡异黑船，眼神中没有畏惧，只有冰冷彻骨的战意。
“来得正好。”她低声说，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省得我们再去找他。所有人，准备迎敌！”
（第17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