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九年,九月初。当时光的脚步迈入深秋,强劲的东北季风开始如期扫过南海,卷起千堆浪,也送来了帝国远征军期盼已久的天时。此刻,帝国的前锋并非远在东亚沿海,而是已然屹立在西洋门户——马六甲。这座刚刚光复数月、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尽的雄城,如今已成为大明经略南洋最坚实的前进基地。港口内,舳舻千里,旌旗蔽空,目标直指Voc东方老巢巴达维亚的雷霆一击,已箭在弦上。
马六甲港口内外,已然是一片钢铁森林。征夷大将军陈永邦麾下的远征主力舰队以此为大本营,完成了最后的集结与补给。核心乃是经过休整补充的四艘铁甲舰“定远”、“镇远”、“靖远”、“平远”,如同四座浮动的钢铁城堡,黝黑的装甲在秋阳下反射着冷冽的光泽。拱卫在其周围的,是超过百艘的各级巡航舰、护卫舰、炮艇与运输船,其中不少是缴获自Voc或新近加入的归附船只,经过整编,焕然一新。
修复一新的原总督府广场上,举行了庄严的誓师仪式。三军列阵,甲胄鲜明,刀枪如雪。陈永邦一身戎装,登临高台,面对麾下历经战火洗礼的精锐,声若洪钟:
“将士们!” 声音在广场上回荡,远处是飘扬着大明龙旗的坚固城防。
“在!”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震天动地,带着收复此地的自豪与对下一战的渴望。
“数月前,我等在此浴血奋战,光复狮城,打通海峡! 然,红毛夷根基未伤,盘踞巴达维亚,犹如毒蛇盘踞,时刻欲反噬!陛下委以重任,令我辈乘胜追击,直捣黄龙! 目标——巴达维亚! 将此獠彻底逐出南洋!”
“陛下圣谕:” 陈永邦刻意顿了顿,扫视全场,然后模仿着皇帝的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给朕狠狠地打!把红毛鬼的嚣张气焰,连同他们那难吃的奶酪一起,轰进海里!’”
“哈哈哈!谨遵圣谕!轰他娘的!” 台下顿时爆发出会意的哄笑和狂热的呐喊,士气高昂无比。
陈永邦抬手压下笑声,正色道:“然,陛下与枢密院亦有明训!此战,不仅要 武攻,亦要 文取!” 他指向港口内数十艘满载的运输船,“看见那些船了吗?上面装的,不全是炮弹火药!更多是 景德镇的瓷器、江南的丝绸、闽地的茶叶! 此乃 ‘敲门砖’ ,亦是 ‘硬通货’ ! 攻克巴城后,需以此迅速恢复贸易,安定人心,让西洋夷商乃至土着百姓知晓,顺我大明,商机无限;逆我王师,死路一条! 此乃陛下‘供应链’控局之深意!”
誓师完毕,众将登舰。陈永邦在检视“定远”舰最后一批补给品时,注意到几名士兵正小心搬运一些贴着“御药房·水土不服方”封条的箱笼和几坛老陈醋。负责军需的后勤官上前禀报:“大将军,这是按枢密院下发、太医院 拟定的南洋征战防疫条例,特地配发的药材与调味陈醋,言道可开胃健脾,预防瘴疠。” 陈永邦闻言,点头道:“陛下与朝廷虑事周详,体恤将士。 妥善安置,按需配发各舰!” 此举虽无小桂子插科打诨,却更显军需保障的严谨与朝廷对将士的关怀,于细微处见真章。
就在主力舰队大张旗鼓誓师的同时,一支规模较小却极为精干的舰队,已在副将军郑成功的率领下,于前一日傍晚,借着暮色悄然驶离了马六甲。这支舰队以快速巡航舰和改装武装商船为主,凭借对南洋水文的熟悉,他们将借助邦加岛、勿里洞岛等星罗棋布的岛屿掩护,执行迂回、侦察、破交的奇兵任务,目标直指巴达维亚的外围防线和增援航线。
郑成功站在船舷边,回望马六甲港渐渐远去的灯火,对身旁部将沉声道:“陈大将军正面压上,我等便如 匕首暗刺 ,专攻其咽喉软肋。此战,要让红毛夷寝食难安!”
马六甲城内外,一片繁忙。这里已不仅是军事要塞,更成为了帝国在南洋的后勤总枢。来自广州、泉州的运输船队在此卸下帝国腹地运来的粮秣、药材、布匹、火药,以及那些用于“文取”的瓷器、丝绸、茶叶。工兵和招募的土着劳力正在加固码头、扩建仓库。市舶司 的官员已开始在此设立分署,规划战后的贸易管理。整个马六甲,如同一部高效运转的机器,为远征军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九月初十,宜出征。
马六甲海峡,风劲云阔。陈永邦立于“定远”舰舰桥,望着眼前这支以马六甲为跳板、蓄势待发的庞大舰队,下达了最终命令:
“传令各舰!升帆!起锚!”
“目标: 巴达维亚!”
“全队!出发!”
呜呜的汽笛长鸣,伴随着升帆的号角与明轮击水的轰鸣,庞大的舰队如同离弦之箭,驶出马六甲海峡,进入广阔的爪哇海,向着东南方向的仇雠巢穴,义无反顾地扑去。白色的航迹在蓝色的海面上划出壮观的扇形,宣告着大明帝国清算南洋旧账、奠定金道的终极决战,正式拉开序幕。
季风已起,自帝国的新疆域;怒涛将兴,于仇敌的心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