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十九年,十月十八,黎明前。巴达维亚城在连日炮火下已是千疮百孔,守军的意志在绝望的围困中濒临崩溃。然而,Voc总督科恩仍寄希望于港口区坚固的水门、链索和岸炮堡垒,以及龟缩在港内、依仗岸防火力保护的残余舰队,企图负隅顽抗。他深知,只要港口不失,就仍有一线生机,甚至可能等到渺茫的援军。然而,他低估了大明王师的决心与智慧,更低估了那位擅长出奇制胜的副将军郑成功。一场决定性的奇袭,已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展开。
月黑风高,海浪轻轻拍打着巴达维亚湾南岸一处僻静的、长满红树林的无名小岬角。这里远离主航道,礁石密布,Voc的巡逻船极少光顾。此刻,岬角后的水面上,如同幽灵般聚集了数十艘小型桨帆船和舢板。船上坐满了身披深色水靠、脸上涂着黑泥的明军陆战敢死队员。他们隶属于郑成功麾下最精锐的“蛟营”,个个水性精熟,悍不畏死。
郑成功身着一套不起眼的黑色劲装,亲自站在一艘较大的指挥船上,目光如炬,扫视着眼前这群沉默的勇士。他身边,几位蛟营的哨官、队长正围着一幅潦草但精准的港口水文草图,进行最后的任务确认。这草图,是军情司人员结合前期的热气球侦察、捕获的Voc水手口供以及暗中联络的城内华商提供的消息综合绘制的,精准标注了水下暗桩、链索机关室 的位置以及潮汐规律。
“都听清楚了!” 蛟营 统领陈泽(郑成功麾下骁将,水性极佳)压低声音,语气森然,“第一队! 由我亲自带领,目标:港口水门下的 巨型铁链绞盘室 ! 用火药包炸毁它!第二队! 目标:东侧岸炮台下的弹药库,进行爆破!第三队! 随火攻船行动,清除障碍,接近敌舰后纵火!第四队! 为预备队,随时支援,并阻截可能从陆上来的援军!”
“记住!” 郑成功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穿透夜雾,“此战之要,在于‘快、准、狠’! 炸响即为号!不计代价,务必成功!巴城能否速克,在此一举! 成功之后,本将为尔等向大将军请头功!”
“愿为将军效死!” 敢死队员们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低声应诺。
“出发!” 郑成功大手一挥。
数十条小船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的水道,利用礁石和夜色的掩护,向着数里外灯火阑珊却戒备森严的巴达维亚港区潜行而去。
第一队 在陈泽的带领下,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潜泳接近港口入口。Voc的水门由两根巨大的铁链封锁,铁链另一端连接在岸边一座坚固石堡内的巨型绞盘上。堡垒有士兵守卫,强攻困难。
陈泽根据草图,指引队员从一处水下废弃的排水口悄然潜入。通道内狭窄潮湿,充满污秽和窒息感,但敢死队员们咬牙坚持。终于,他们成功进入了堡垒底部,找到了那个需要十几人才能摇动的巨大木质绞盘。
“安装火药!” 陈泽下令。队员们迅速将带来的烈性火药包 固定在绞盘的关键承重部位,接上长长的火绳。
“撤!”
就在他们即将按原路撤回时,意外发生!一名负责殿后的队员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空木桶,在寂静的堡垒内发出刺耳的响声!
“什么声音?!” 堡垒上层的Voc哨兵被惊动,脚步声和呼喊声传来!
“被发现了!快走!” 陈泽脸色一变,催促队员快速撤离。同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对身旁两名弟兄吼道:“你俩跟我断后!其他人,快潜出去!点火!”
三名断后的敢死队员毅然转身,抽出腰刀和手弩,堵住了通往底层的楼梯口。而此时,上面的Voc士兵已经冲了下来!
“噗嗤!嗖!”
短暂的、激烈的白刃战在狭窄的楼梯间爆发!三名明军勇士拼死抵挡,为同伴争取了宝贵的撤离时间。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绞盘室被炸上了天!沉重的铁链失去了束缚,哗啦啦地沉入海底!巴达维亚港口的水门,洞开!
那三名断后的勇士,也在这场剧烈的爆炸中,与敌人同归于尽,壮烈殉国。
几乎在绞盘被炸的同时,第三队 驾驶着数艘装满硫磺、硝石、油脂的 火攻船,趁着守军被爆炸声吸引的混乱,顺着潮水,如同脱缰的火龙,冲入了已然洞开的港口!
“是火船!明国人的火船!” 港内Voc残余战舰上的水手发出凄厉的警报,但为时已晚!
火攻船狠狠地撞上了几艘来不及起锚躲避的Voc巡航舰和武装商船。瞬间,火借风势,迅速蔓延!Voc战舰大多是木制,极易燃烧,整个港口一片火海!爆炸声、惨叫声、船只倾覆声响成一片!
与此同时,第二队 也成功潜至东侧岸炮台下方,引爆了炸药。虽然未能完全摧毁炮台,但剧烈爆炸严重破坏了其结构,引发了大火和混乱,使其暂时失去了战斗力。
港口方向的冲天火光和剧烈爆炸,成为了总攻的明确信号!
一直在外海待命的郑成功主力快速舰队,立刻升起满帆,开动明轮,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洞开的港口猛扑过来!
“全军突击!目标港内残敌,自由射击!” 郑成功站在旗舰“海龙”号上,挥剑下令!
“轰!轰!轰!” 明军巡航舰的炮火,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在陷入混乱的港内Voc船只和岸防工事上。
更致命的是,就在港口守军疲于应付海上明军和港内大火时,巴达维亚城内,突然多处起火,并响起了喊杀声! 这是早已通过华商网络潜入城内的军情司细作和反正的土着头人率领的队伍,趁机发难!他们攻击Voc的巡逻队,焚烧仓库,制造更大的混乱,并试图打开城门。
内外夹击,中心开花! Voc的港口防御体系,在郑成功的奇袭和城内呼应下,彻底崩溃!
黎明时分,天色微亮。巴达维亚港口已基本被明军控制。港内残余的Voc战舰非沉即降,岸炮台大多哑火。郑成功的舰队在港内下锚,陆战队员开始登陆,清剿残敌,并与城内的起义队伍会合。
郑成功登上仍在冒烟的码头,陈泽被搀扶着前来复命:“将军……水门已破……弟兄们……折了三个……”
郑成功看着浑身湿透、带着伤却目光炯炯的陈泽,又望向那片已是明军旗帜飘扬的港口,以及港口后方那座陷入最后恐慌的城堡,重重拍了拍陈泽的肩膀:“好! 蛟营将士,俱是功臣!阵亡兄弟,抚恤加倍,本将亲自上报!”
他转身,对传令兵道:“立即向大将军报捷! 港口已下,水门已破! 请大将军即刻发起总攻!”
阳光刺破晨雾,照亮了这片刚刚经历血与火洗礼的港湾。郑成功的奇袭,不仅摧毁了Voc最后的心理防线和物理屏障,更为明军主力打开了通往巴达维亚城核心的胜利之门。困兽之局,已被这柄出其不意的暗刃,彻底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