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巨兽的爪子划过墙面，那行字消失了。林蔚然的手还贴在墙上，指尖碰到残留的粉末。她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掌心收拢，将那些碎屑攥进手里。
顾明远拉着她往后退，两人贴着侧道边缘移动。他的手一直护在她身前，脚步放得很轻。前方废墟堆叠着断裂的金属箱体，有些歪斜地卡在墙缝里。他们钻进去，蜷身蹲下。
林蔚然喘了口气，低头看自己的宇航服袖口，一道裂痕从肘部延伸到手腕，皮肤擦破了一层，渗出血丝。她没去管伤口，只把工作包打开，翻找密封袋。
“别开灯。”顾明远低声说。
她停下动作。黑暗中，只有机械兽的红光扫过头顶缝隙，一明一暗。那光停了几秒，然后缓缓移开。
顾明远摸出警号牌，在金属箱上轻轻敲了一下。声音很短，像是试探。外面没有反应。
林蔚然继续翻找。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硬壳文件袋，表面印着“Lx-9b”编号，封口用胶带缠了两圈。她撕开封条，抽出里面的本子。
纸页泛黄，字迹熟悉。她一眼认出那是父亲的笔迹。
第一页写着：“1998年7月25日，我们确认污染源非地球原生——它来自地外，而海东集团早已接收信号并建立回应机制。”
她喉咙发紧，翻到下一页。
“最初以为是自然变异，直到监测数据显示地下通道存在规律性能量波动。顾振山坚持深入调查，我们一同进入地心节点。那里有设备，不是人类制造的。周慕云当时就在现场，他称这是‘净化计划’，但我们知道，他们在培育某种生物载体。”
林蔚然的手指停在这一行。她抬头看向顾明远，他正盯着她手中的本子。
“你父亲……和我父亲一起发现的？”他问。
她点头，继续往下读。
“他们用基因编辑技术改造生命体，声称是为了适应未来污染环境。但真正的目的，是让这些生物携带特定指令，在全球排污系统中扩散一种控制信号。周慕云说，这叫‘新秩序的种子’。”
本子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照片。两个男人站在通道入口，穿着旧式防护服，背后是巨大的金属门。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戴着帽子，脸看不清，但胸前挂着一块警号牌。
照片背面写着：“若机器仍能发声，请用明远的警号唤醒它——那是我留给未来的钥匙。”
外面突然传来撞击声。金属箱体晃了一下，灰尘落下。机械兽回来了，它的爪子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顾明远立刻挡在她前面。红光再次扫过废墟缝隙，照到他们的脚边。他抓起一块碎片，用力扔向远处。响声响起，机械兽转身朝声音方向移动。
“它靠声音定位。”他说。
林蔚然迅速把本子塞进背包，拉紧拉链。她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钢笔，对准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按下尾端按钮。蓝光闪了一下，伤口表面凝结成一层薄膜，止住了血。
“还能走？”他问。
“能。”她站起身。
他们绕过废墟，沿着另一条岔道前进。通道变窄，墙壁上的荧光涂层断断续续。走到尽头时，林蔚然发现一处凹槽，形状像手掌，旁边刻着“0725”。
“这里能打开。”她说。
顾明远伸手按上去，没反应。他掏出警号牌，试着插进凹槽侧面的细缝。咔的一声，装甲板滑开，露出一个控制面板。
屏幕上显示两行字：“身份验证失败。系统锁定。”
林蔚然翻开本子，找到最后一句话，念出来：“用明远的警号唤醒它。”
“它要的不是编号，是这个东西本身。”顾明远说着，用力将警号牌整个嵌进面板中央。
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一行新提示：“权限认证通过。启动应急协议？Y\/N”
下方跳出倒计时：00:30。
还没等他们选择，机械兽的身体猛地一震。背部装甲自动开启，露出内部线路和一根主控柱。红光转为深紫色，头部扬起，发出低频嗡鸣。
“它要启动了。”林蔚然抓紧钢笔。
顾明远盯着屏幕，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就在这时，控制柱顶端亮起一圈白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是她父亲的声音。
“快摧毁核心反应堆！它们正把净化方案改造成基因武器！所有接入系统的生物体都会被激活，变成污染扩散节点！时间不多了——”
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上的倒计时跳到00:25，机械兽四肢绷紧，关节液压装置开始充压。它转过头，红光锁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林蔚然扑向控制台，手指按下确认键。系统滴了一声，提示：“指令已发送。目标：核心反应堆。路径解锁。”
通道深处传来开启声，一扇从未见过的门缓缓升起。
机械兽发出一声咆哮，前肢抬起，朝他们冲来。顾明远一把推开林蔚然，自己滚向一侧。金属爪砸在地上，火星四溅。
林蔚然爬起来，看到控制柱还在发光。她拔出钢笔，对准接口发射激光脉冲。主控柱剧烈震动，机械兽的动作突然停滞。
它的双眼由紫转红，身体微微颤抖。
“它在挣扎。”顾明远说。
林蔚然盯着那双眼睛，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它不是敌人。”她说，“它是被控制的防御系统。我们得带它一起去。”
顾明远看着她。
“你说什么？”
她指着刚开启的门：“反应堆在下面。如果它真是用来释放基因武器的，我们必须阻止。而它……可能是唯一能承受那种环境的载体。”
机械兽的头部缓缓低下，红光变得柔和。它的后背舱门完全打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直通内部核心区。
顾明远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升起的门，又看向林蔚然。
“你确定要进去？”
她把手伸进背包，拿出父亲的日志，紧紧握住。
“我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