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霜脊门入口的石柱间一片死寂。
云小糖站在原地，目光从墨九霄脸上移开，轻轻低头，肩膀微缩，像是被刚才那股气势吓到了。她抬手摸了下发尾，声音又软了下来：“哥哥……你别生气，我刚才说错话了。”
墨九霄眯起眼，没动。
他身后那四个灰衣人握紧了短刃，其中两人脚步晃了一下，呼吸略显急促。昨夜那场战斗留下的毒伤还没好透，此刻站得久了，体内隐隐发麻。
云小糖没看他们，只是小声说：“我知道你在找神器碎片，我也知道北境不好走。可我们三个加起来，总比你带着四个受伤的人强吧？”
洛无涯站在她侧后方，手指搭在剑柄上，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着墨九霄的手。
白焰伏在地上，耳朵前倾，喉咙里压着低吼，尾巴绷得笔直，却没往前冲。
“合作？”墨九霄冷笑，“你当我是傻子？前一秒说要收债，下一秒就谈合作？”
“我不是想跟你打。”云小糖摇头，“打来打去，最后谁都拿不到东西。北境三天后就要封路，毒圈压进来，谁挡得住？你有信标，但我们有经验。你一个人闯冰渊，冻死在里面没人收尸。我们一起走，至少能活着出来。”
她说完，抬起眼，眼神清亮，没有怯意，也没有挑衅。
就是平平静静地看着他。
墨九霄沉默了几秒。
他身后的一个人忍不住开口：“头儿，别听她瞎扯，这女的就是在拖延时间！”
云小糖不慌不忙，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透明液体晃了晃，“这是解毒剂，专克你们昨晚中过的那种麻痹毒。你们两个，右腿发软，左手指尖发黑，再不处理，明天走路都费劲。”
那两人脸色一变。
墨九霄抬手制止手下说话，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送你们一瓶。”云小糖把瓶子轻轻放在地上，用脚尖往前推了半步，“不算求和，就算……见面礼。咱们都清楚，北境不是抢地盘的地方，是玩命的地方。你要是真有本事一个人通关，现在就不会堵在这儿废话。”
空气又静了一瞬。
洛无涯嘴角微微扬了下，但很快压住。
白焰悄悄抬头看了云小糖一眼，见她没动作，继续趴着不动。
墨九霄终于笑了，笑得有点冷：“你说得倒是轻巧。资源怎么分？路线听谁的？出了事谁扛？”
“路线各走各的，但共享情报。”云小糖说，“发现危险区域互相提醒，遇到机关一起破，打不过的怪联手上。拿到的东西，谁先碰到归谁。我不贪你的，你也别动我的。”
“听起来不错。”墨九霄走近一步，“可我要是不信你呢？”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云小糖站着没动，“杀了我，你的手下可能活不过今晚。拖着伤进北境，十成死九成。你要的是神器碎片，不是尸体堆成山。”
她顿了顿，“而且——”她抬手指了指藏宝图刷新的方向，“北境入口的冰层，已经开始塌了。再等半天，路就没了。”
墨九霄眼神闪了闪。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昨夜西漠震动之后，整个大陆的能量流向都在变。北境的寒流提前爆发，冰裂速度加快。如果再不行动，入口会被彻底封死。
他盯着云小糖看了很久，忽然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活下去。”她说，“顺便，把该拿的东西拿回来。”
墨九霄轻哼一声，“所以你还打算装到底？”
“我没装。”云小糖摇头，“我只是不想死在没意义的地方。”
洛无涯这时终于开口：“时间不多了。要打就打，要走就走。站在这儿吹风，不如早点上路。”
墨九霄回头看他一眼，又扫过白焰。
那只白虎依旧趴着，但双眼发亮，爪子扣在地上，只要主人一声令下，随时能扑上来撕了他。
他知道，这一局，硬吃不下。
“合作？”他重复了一遍，“你还真敢提。”
“我不提，你就赢定了？”云小糖反问。
墨九霄没答。
他慢慢退后一步，挥手让手下把地上的解毒剂捡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拾起瓶子。
“我可以考虑。”墨九霄说，“但有个条件。”
“你说。”
“进北境之后，你得走在前面。”
云小糖愣了下。
“你是怕我背后下手？”她问。
“不。”墨九霄笑了，“我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不怕死。”
云小糖看着他，忽然也笑了。
她转过身，拍了拍白焰的脑袋，“准备走了。”
白焰立刻站起来，甩了甩毛，低吼一声。
洛无涯把重剑扛到肩上，站在她右边。
三人并排而立，面对墨九霄和他的队伍。
“可以。”云小糖说，“我走前面。但记住——”她看向墨九霄，“要是谁敢耍花招，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墨九霄摊手：“彼此彼此。”
风重新吹了起来，卷着灰白色的尘土从荒原尽头涌来。
云小糖迈出第一步，脚踩在干裂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碎响。
藏宝图在她脑子里自动刷新，标出前方三里的安全路径。她眼角扫到墨九霄队伍中那两个中毒的手下，步伐已经比刚才稳了些。
解毒剂见效了。
她没回头，只低声对洛无涯说：“盯住左边那个穿灰袍的，他袖子里藏着针。”
洛无涯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了下剑柄。
白焰贴着她腿边走，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听着后面的动静。
墨九霄没跟上来，站在原地看了几秒，才慢慢抬脚。
他的手下快步跟上，一人低声问：“头儿，真要跟他们一起走？”
“不然呢？”墨九霄淡淡道，“你以为北境是游乐园？”
那人闭嘴了。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六个人分成两拨，中间隔着五步距离，谁也没靠近谁。
云小糖走在最前，手指绕着发尾，看似随意，其实每一步都踩在藏宝图标记的安全点上。
前方三百米处，地面颜色变了，浅灰转深褐，那是冰层融水渗出的痕迹。
再过去就是霜脊门真正的入口——一道横贯荒原的巨大裂缝，底下冒着白雾，温度骤降。
她刚要开口提醒，忽然感觉到脚下震动。
很轻，但确实存在。
她停下脚步。
藏宝图瞬间弹出警告：【地下结构不稳定，承重临界值即将突破】。
她猛地转身，看向墨九霄：“别往前走了！”
墨九霄皱眉：“你说什么？”
“地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