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油灯早就灭了。
云小糖坐在案前，手指划过储物戒表面。她没再看那张清单，纸上的字已经刻进脑子里。守夜人备案、古籍残页、神纹检测符……这些都不够。她要的是能一锤定音的东西。
不是解释，是证据。
外面风声停了，基地的喧闹也渐渐沉下去。她知道，明天的听证会不会只是问几句那么简单。长老甲要的不是真相，是把她从高台上拉下来的理由。
她站起身，掀开帘子。
白焰蹲在不远处，尾巴卷着自己爪子，耳朵时不时抖一下。见她出来，立刻站起来走到跟前。
“走。”她说，“去祭坛。”
白焰低吼一声，趴下身让她骑上来。它背上还有伤，走路时微微跛着，但没吭声。
洛无涯已经在营地外等着，重剑背在身后，袖口沾着一点干掉的血迹。他没问为什么现在出发，只说了一句：“我带了五块副录影石。”
云小糖点头，翻身上虎。
三人一兽连夜出发。夜色压着大地，远处的山影像被刀削过一样陡。藏宝图在她脑子里亮着，战斗原点的位置闪着微弱红光，旁边浮出一行小字：【能量残留未散，存在封印波动】。
这不对劲。
那一战她耗尽神力，幽冥殿主的禁术也被净化，按理说不该有持续的能量反应。除非……有什么东西被留下来了。
“你还记得他最后说了什么？”她在虎背上问洛无涯。
洛无涯走在侧后方，声音很稳：“他说‘你果然没死’，然后是‘归心未灭’。”
云小糖指尖一顿。
归心。那是她玉簪的名字，也是炼器宗核心秘典里记载的信物代号。普通人根本不知道这个词。
“我也听见了。”白焰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他还说了句‘三百年前……你镇我魂’。”
云小糖闭了下眼。
这句话在战斗时被能量乱流盖过去了，没人提过。但现在想来，幽冥殿主认得她，不是因为她是神女转世，而是因为他亲身经历过那段历史。
他是三百年前的人。
而且，他知道她的身份。
“他临死前的气息也不对。”白焰继续说，“不是亡灵那种腐臭味，像是符文烧焦后的味道，带着铁锈和灰烬的混合感。”
洛无涯脚步一顿：“你说焦味？”
“嗯。就在他面具碎裂的时候。”
洛无涯抬头看向前方：“那就对了。守夜人档案里提过，三百年前有个叛逃的炼器师，在失败后用了‘断魂引’保命。那种术法燃烧本源符文，留下一道焦痕作为锚点，能让意识残片寄生在特定物品上。”
云小糖睁大眼：“你是说，他可能没真正死透？”
“不一定。”洛无涯语气沉下来，“但他留了东西。可能是记忆载体，也可能是触发某种机制的钥匙。否则不会特意提到‘归心’。”
三人沉默了一阵。
如果幽冥殿主真的留下了后手，那这个后手很可能指向她的身份来源。而长老甲质疑她的力量来历——恰恰是最怕这种证据出现的人。
“我们必须赶在他之前找到。”云小糖说。
白焰加快脚步，穿过一片废墟。祭坛的轮廓出现在视野里，断裂的石柱歪斜着，地面裂开几道深缝。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黑气残余，靠近时皮肤会发麻。
他们落在祭坛边缘。
洛无涯蹲下身，手指抚过地面一道裂痕。那里残留着符文痕迹，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但还能看出是逆向封印阵的结构。
“这不是战斗造成的。”他说，“这是事后补上的。有人想把什么东西封进去，而不是防人进来。”
云小糖闭眼，意识沉入识海。藏宝图震动了一下，跳出新提示：【检测到元神共鸣信号，来源方向：东南角塌陷区】
她睁开眼，指向那边。
一块巨石半掩着一个地穴入口，紫光从缝隙里渗出来，一闪一灭，像呼吸。
白焰走过去，用爪子扒开碎石。洞口不大，刚好够一人弯腰进入。里面传出一股熟悉的焦味，混着一丝金属锈气。
“就是这味。”白焰低声说。
洛无涯拦住他们：“先别进去。幽冥殿的残党不会只派几个人巡逻。”
话音刚落，左侧土坡猛地炸开。
三道黑影跃出，手持骨刃，脸上蒙着灰布，胸口绣着紫色骷髅纹。他们动作整齐，落地瞬间就扑向地穴口。
白焰怒吼一声冲上去，利爪横扫，直接撕开最前面那人肩膀。那人闷哼倒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二人绕到侧面，刀锋直取云小糖咽喉。她往后一仰，脚尖踢中对方手腕，骨刃飞出去插进土里。
第三人从背后逼近，洛无涯重剑出鞘，剑气横切，逼得对方连退三步。
“你们是谁派来的？”洛无涯压低声音，剑尖指着那人喉咙。
那人冷笑，咬破舌尖喷出一口黑雾。洛无涯侧身避开，再追时，对方已翻身跳进地穴，消失在黑暗中。
“跑了。”白焰喘着气，尾巴甩了甩，“不过他腿断了，跑不远。”
云小糖盯着地穴口，眉头皱紧。
这些人不是来杀她的。他们的目标是地穴，是阻止任何人进去。
“他们接到命令了。”洛无涯收回剑，“刚才那个俘虏说的‘那块石头’，应该就在下面。”
“谁下的令？”白焰龇牙，“幽冥殿不是已经垮了吗？”
“垮了，但有人还在用旧指令调人。”洛无涯眼神冷下来，“说明还有高层活着，或者……有人拿到了控制权。”
云小糖摸了摸储物戒。
藏宝图的提示还在闪烁：【共鸣增强，距离目标剩余十步】。
她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的土地松动了一下，发出轻微咔响。
“等等。”洛无涯伸手拦她，“陷阱。”
他蹲下，用剑尖轻敲地面。一块石板微微凹陷，边缘有细线延伸进裂缝。
“踩下去会触发什么？”云小糖问。
“不知道。”洛无涯眯眼，“但肯定不是烟花。”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小铁球，轻轻滚过去。铁球压上石板的瞬间，两侧石壁突然弹出两排毒刺，带着腥臭味，擦着球身掠过。
“淬了尸毒。”白焰抽了抽鼻子，“碰一下就得烂半边身子。”
云小糖看了眼地穴深处。
紫光还在闪，越来越快。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戒指里取出那枚空白玉简。靠近地穴口时，玉简表面泛起一层微弱金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
“它在反应。”她说。
洛无涯盯着玉简：“你提取的记忆碎片，可能和里面的东西同源。”
“那就是证据。”云小糖握紧玉简，“能证明我力量来自前世传承，而不是夺舍或邪术。”
白焰走到她身边：“我先进去探路。”
“不行。”她摇头，“太窄，容易中埋伏。我们一起，贴墙走。”
洛无涯站到最前面，剑横在胸前。云小糖居中，手里攥着玉简。白焰断后，尾巴绷直，随时准备反击。
四人缓缓进入地穴。
通道向下倾斜，墙壁上有干涸的血迹，还有烧灼过的符文残痕。空气越来越闷，呼吸都变得沉重。
走到第七步时，玉简的光突然变强。
第八步，地面再次传来震动。
第九步，紫光骤然熄灭。
最后一刻，云小糖看见前方坑底有一块黑色石板，上面刻着半个残缺印记——
那纹路她认得。
是神境炼器宗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