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涯靠在石柱上,呼吸沉重。他的左手脱臼,断剑插在墙边,指尖还在滴血。
云小糖蹲在地上,手指贴着地面,藏宝图刚恢复一丝微光。她能感觉到——高台后面有动静,不是撤退,是集结。
白焰趴在一旁,前腿扭曲,皮毛被血浸透。它想站起来,四肢却发抖。
“别动。”云小糖低声说,“等我。”
话音未落,地面震了三下。
金属门从四面裂开,黑袍人从通道、天花板、地板缝隙里涌出,比之前多了一倍不止。他们脚步一致,眼神空洞,像是被什么连着命。
中央一道身影缓步走来。
紫纹长袍,面具上的赤晶裂了一道缝,渗出暗红液体。他抬手,所有黑袍人同时停下。
“你已经用过一次融合之力。”首领声音沙哑,“再动,就是死。”
云小糖没说话,只把凤凰蛋从戒指里取出,握在掌心。
蛋烫得像块烧红的铁,倒计时只剩三小时五十八分。
她闭眼,识海翻腾。
前世的记忆碎片突然炸开——炼器宗最高禁术《万象归墟引》的口诀浮现在脑海。那年她强行施展此术,撕裂十大世家阵法,代价是神魂崩碎,坠入轮回。
这术不能学,不能传,用了就等于自焚寿命。
但现在,她没得选。
舌尖再次被咬破,血顺着喉咙滑下。她双手交叠于胸前,掌心贴住凤凰蛋,低喝:“燃!”
金光从她心口炸出,像一圈波纹扫过整个大厅。
空气扭曲,符文链条凭空浮现,缠住每一个黑袍人。他们的动作慢了下来,灵力在体内乱撞,有人跪地吐血,有人直接昏死。
那台残破傀儡发出刺耳哀鸣,关节断裂,黑铁一块块剥落。
洛无涯瞳孔一缩。他看见云小糖身上飘出淡金色的丝线,像是魂魄在往外抽。
“她在拼命!”他猛地撑地起身,左手脱臼不管,右手抓起半截断剑插入地面借力。
白焰也感觉到了。它怒吼一声,拖着伤腿往前冲,尾巴卷住钢索甩向敌群。火焰喷出,点燃毒雾,火墙瞬间封住两侧通道。
云小糖站在原地,双眼泛金,指尖凝聚一点星芒,直指首领眉心。
“你不是要重启时空之门?”她声音冷得不像自己,“那就先问问这扇门答不答应。”
星芒射出,划破空气。
首领抬手结印,护体阵法亮起黑光。可符文链条穿透防御,直接缠上他的手臂。他踉跄后退,面具碎了一角,露出苍白的脸。
“不可能……这力量不属于烬渊……”
“但它属于我。”云小糖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嘴角就溢出更多血,“三年前你标记我,是因为我体内有传说之物。可你忘了,它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首领瞪大眼:“你是……那个封印者?”
“我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她抬手,第二道星芒凝聚,“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谁派你来的?幽冥殿主?还是墨九霄?”
首领没回答,反而笑了。
他伸手撕开胸口衣袍,露出一张画满符文的黄纸。纸上的字正在融化,像是活的一样。
“你以为赢了?”他冷笑,“这只是开始。”
话音落下,黄纸自燃。
轰!
一道幽蓝裂缝在他身后撕开,像是被人用刀从虚空中划出。狂风卷起碎石,气流紊乱,连火墙都被吸了进去。
云小糖脸色一变:“快退!那是人为撕裂的空间!”
洛无涯一把拽起白焰,往柱子后躲。他自己也扑向掩体,但动作太慢。
裂缝扩张的瞬间,一股吸力拉扯全场。几名黑袍人直接飞进裂缝,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首领纵身跃入,身影消失。
裂缝缓缓闭合,只留下地上焦黑的符文痕迹,还在冒着青烟。
云小糖冲上前,伸手触碰那片地面。
烫。
她指尖发麻,像是被雷劈过。
“这不是自然裂隙……”她喘着气,“是用活人献祭强行打开的通道。”
洛无涯扶着柱子站稳,左肩血流不止。他盯着那道消失的裂缝,眼神变了。
“守夜人典籍里提过这种术法。”他说,“只有两种人能用——一种是掌握时空法则的神境残魂,另一种……是来自其他时间线的穿越者。”
云小糖回头看他:“你觉得他是哪种?”
“都不止一种。”洛无涯咳了口血,“他身上有守夜人的禁术气息,也有……幽冥殿的亡灵咒印。”
白焰趴在地上,喘得厉害。它抬头看向云小糖,眼神有点涣散。
“主人……我撑不住了……”
云小糖立刻蹲下,把最后一颗疗伤丹塞进它嘴里。药丸化开,白焰呼吸才慢慢平稳。
她自己却站不稳了。
双腿发软,眼前发黑。她单膝跪地,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死死攥着凤凰蛋。
刚才那一击,耗的不只是灵力。
是命。
洛无涯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他没说话,只是把断剑扔了,从怀里摸出一块青铜片,放在地上。
“这是守夜人信物。”他说,“如果你哪天想查真相,拿着它去北境第七哨站。那里有你想知道的一切。”
云小糖看了他一眼:“你早就知道我会用那招?”
“我不知道。”他笑了笑,“但我教过你假动作。你最后那句‘你不该低估一个重生者的耐心’,语气跟我一模一样。”
她扯了下嘴角:“所以你是故意让我学的?”
“不是故意。”他靠在柱子上,闭眼,“是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需要它。”
大厅安静下来。
尸体横七竖八,法阵残破,火墙熄灭,只剩几缕黑烟飘着。
云小糖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在抖,掌心的凤凰蛋却越来越热。
倒计时:三小时二十一分。
她必须离开这里。
必须完成融合。
否则,下一次她可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扶着柱子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洛无涯睁开眼,伸手扶她。
“还能走吗?”
“能。”她说,“只要还没死,就能走。”
白焰挣扎着爬起来,用脑袋顶她肩膀。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走,回家。”
三人互相搀扶,朝出口方向移动。
走了几步,云小糖忽然停下。
她回头看向那片焦黑的符文痕迹。
那里,有一粒细小的光点还没熄灭。
像是谁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