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云小糖的指尖微微一颤。
她还趴在地上,嘴里有股铁锈味,呼吸一起一伏都扯着胸口疼。白焰整个身子压在她背上,尾巴死死缠住她的腿,爪子陷进泥里,动不了,也不肯松。
洛无涯站在前面,剑插进地里,手背青筋暴起。那层护盾早就碎了,但他没退,连膝盖都没弯一下。
水潭中央,箱子还在飘着,盖子裂开一条缝,黑得看不见底。可刚才那一道红光炸过之后,四周的空气还在抖,像是绷到极限的弦,随时会断。
“呵……”
一声笑从迷雾里传来,不高,却听得人牙根发酸。
墨九霄走出来的时候,披着黑袍,袖口绣着暗纹,走一步,路边的草就枯一寸。他身后跟着四个穿灰衣的人,手里拿着带钩的锁链,眼神冷得像看死物。
“我就说这地方不对劲。”他停在五步外,歪头看着那箱子,“能量波动这么大,果然有人替我开了门。”
云小糖没抬头,只是把熔火弓往怀里收了收。
她现在连站都站不稳,更别说拉弓。但手指已经摸到了弓弦,指腹蹭过一道刻痕——那是她之前留下的合成标记,只要念头一动,就能激活远古合成术。
前提是,她还能动。
“你来得挺快。”洛无涯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头。
“不快不行啊。”墨九霄摊手,“等你们把东西拿走,我还抢个屁?再说了……”他目光落在云小糖身上,“这位小姑娘,可是我回家的最后一块拼图。”
白焰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
它想站起来,可四肢发麻,刚撑起前腿又塌下去。它咬着牙,还是把脑袋抬起来,冲着墨九霄龇牙。
“别白费力气了。”墨九霄冷笑,“你们三个现在就是废人一堆。识相的,让开,我不杀残血。”
洛无涯握紧剑柄,手臂肌肉一抽。
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现在的他们,打不过。
可他不能让。
云小糖慢慢抬起手,抹了下嘴角的血。她终于抬起头,盯着墨九霄,眼睛亮得吓人。
“你说这是你的?”她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清楚。
“不是我的,是谁的?”墨九霄笑出声,“我又没求着你们开,是你们自己往上撞的。辛苦一场,最后给我做嫁衣,挺合理吧?”
云小糖也笑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储物戒,摸出一块符文石片。那上面还有她之前解谜时划过的痕迹,边缘有点发黑。
她捏着石片,在掌心轻轻一划。
血流出来,顺着指缝往下滴。
墨九霄眯眼:“你搞什么鬼?”
云小糖没理他。她闭上眼,脑子里拼命喊那个名字——【万物藏宝图】。
没反应。
地图像是睡死了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试了三次,还是没用。
但她不慌。
因为她记得,这地方的符文节奏是螺旋递进的,三秒一波,峰值越来越短。刚才她靠符文石感应到了规律,现在只要复刻一次,就能引动水潭边缘的能量错乱。
哪怕只有一瞬。
她睁开眼,把血抹在符文石上,然后猛地朝右前方一甩!
石片飞出去,砸在一块松动的岩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所有人下意识看了过去。
就在那一秒,云小糖动了。
她用熔火弓撑地,硬生生把自己拽起来半边身子。同时一脚踹向旁边积水,水花溅起的瞬间,她对着空中打出一个短促的音节——
“喝!”
那是她模仿歌声时记下的节奏尾音。
水潭猛地一震。
原本平静的水面突然翻涌,一圈蓝红交错的波纹荡开,正好撞上墨九霄手下往前冲的脚步。那人脚下一滑,直接摔进泥里,锁链哗啦乱响。
“找死!”墨九霄脸色一沉,抬手就是一道黑气甩过来。
洛无涯横剑挡在前面,剑身震得嗡嗡响。他嘴角溢血,却没后退。
“还能撑三息。”他低声说,是对云小糖说的。
云小糖没回应。她已经把熔火弓架在膝盖上,手指扣住弓弦,眼里闪过一丝金光。
那是神境残留的本能。
她不是要射人。
她是想用弓弦震动,模拟出最后一段音律。
只要对上频率,水潭底部的符文阵就会短暂重启,那些透明生物也会再次被激活。到时候场面一乱,他们就有机会反打。
可她手在抖。
伤太重,灵力跟不上,连弓都拉不满。
白焰察觉到她的动作,突然张嘴,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那不是虎啸,更像是某种高频震荡的声音,和之前透明生物的叫声有点像。
水潭里的生物果然有了反应,纷纷转向这边。
墨九霄皱眉:“你们还真敢玩花样?”
他挥手,两个手下立刻绕后包抄。一人扑向洛无涯,另一人直奔云小糖。
云小糖咬牙,强行拉弓。
弓弦刚响,那人已经扑到面前,伸手抓她手腕。
她偏头躲,肩膀却被另一股力量撞了一下,整个人失去平衡,往后倒去。
就在她即将落地时,白焰猛地弹起,用脑袋顶住她后背,硬是把她托住了。
一人一虎贴在一起,摇摇欲坠。
洛无涯那边也被逼得单膝跪地,剑身出现裂痕,眼看就要断。
墨九霄走上前,低头看云小糖,语气带着嘲讽:“小姑娘,你挺能扛。可惜啊,实力不够,装狠没用。”
云小糖喘着气,抬头看他。
她忽然笑了,笑得很干净,像没事人一样。
“你说对了一半。”她说。
“哦?”
“我不是装狠。”她慢慢举起右手,掌心朝上,露出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我是真狠。”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把掌心拍向地面。
血渗进泥土,顺着某条看不见的脉络蔓延开来。
下一秒,水潭边缘的植物根系突然剧烈抽搐,几根藤蔓破土而出,缠住墨九霄两个手下的脚踝,狠狠往泥里拽!
“什么?!”其中一人惊叫,挣扎着拔刀砍藤,可藤蔓越缠越紧。
墨九霄脸色变了:“你什么时候埋的伏笔?!”
云小糖没回答。
她只是盯着他,眼神冷得不像个受伤的人。
她确实在来之前,在这片区域撒过几粒变异种子。那是司徒明月给她的清心藤幼苗,能吸收微弱灵气生长,平时不起眼,但一旦触发血引,就会瞬间暴长。
她本来不想用。
但现在,不用不行了。
洛无涯抓住机会,猛地起身,一剑扫开逼近的敌人。他吐了口血,但站得比刚才稳。
白焰也缓过一口气,四爪重新发力,尾巴一甩,把云小糖卷到自己背上。
“你别乱动。”它低声说,“本大爷还能扛。”
云小糖靠在它身上,手还握着熔火弓。
她看着墨九霄,声音很轻:“我说了,你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墨九霄冷笑:“嘴硬到最后也是死。”
他抬起手,黑袍鼓动,一股腥臭的雾气从袖中涌出,迅速弥漫开来。
那是他的毒雾,能腐蚀灵器,麻痹神经。
洛无涯立刻屏息,把剑横在身前。
白焰耳朵贴头,低吼不断。
云小糖却忽然闭眼。
她在等。
等那股毒雾扩散到水潭边缘,接触到清心藤的瞬间。
只要毒素被吸收,藤蔓就会进入狂暴状态,疯长十倍不止。
到时候,第一个被缠住的,就是墨九霄。
她数着心跳。
一、二、三……
毒雾漫过藤蔓根部。
几乎同时,地底传来一阵闷响。
藤蔓剧烈抖动,颜色由绿转紫,速度暴涨,像蛇一样窜向墨九霄的双脚!
他反应极快,立刻跃起,可还是慢了半拍。
一根藤蔓擦过他的脚踝,留下一道焦黑的印子,像是被火烧过。
“你!”他怒视云小糖,“你早算好了?”
云小糖睁开眼,嘴角扬起。
“不是算好。”她说,“是你们太急了。”
墨九霄脸色铁青。他不再废话,双手结印,黑气凝聚成刃,直劈藤蔓。
轰的一声,几根藤蔓断裂,但更多的从地下钻出,疯狂蔓延。
场面瞬间混乱。
洛无涯趁机拖着剑走到云小糖身边,低声问:“还能打吗?”
云小糖点头:“只要箱子还在,我就没输。”
白焰龇牙:“那咱们就把这群杂鱼全留下。”
三人背靠背站着,面对围上来的敌人。
墨九霄站在高处,眼神阴沉。
他知道今天拿不下这箱子了。
但他也不急。
因为他看见,云小糖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唇色发白,明显撑不了多久。
他勾唇一笑:“行,你们守。我看你们能守到什么时候。”
他说完,挥手示意手下撤退。
灰衣人迅速后退,消失在迷雾中。
可云小糖知道,他们没走远。
这只是开始。
她低头看向水潭中央,那箱子依旧悬浮,裂缝未变,里面一片漆黑。
但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
洛无涯看着她:“接下来怎么办?”
云小糖握紧熔火弓,声音很轻。
“等它出来。”
白焰耳朵动了动,突然低吼:“不对劲,空气变重了。”
云小糖抬头。
天上的云不知何时聚拢,压得很低。
风停了。
连水潭都不再波动。
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
她忽然想起藏宝图最后一次提示的内容。
【警告:时空锚点松动·自然灾难即将降临】
可现在地图失联,没人知道灾难什么时候来。
只知道——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