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云压得更低了。
空气像凝固了一样,连呼吸都变得费力。云小糖靠在白焰背上,手指还搭在熔火弓上,掌心那道伤口已经结了暗红的痂,但她没去管。
她只盯着水潭中央。
宝箱还在飘着,裂缝没变,可她能感觉到里面的动静不一样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内壁。
洛无涯站在南岸,剑插进土里,手一直没松。他额头有汗,混着血往下流,但他没擦。
墨九霄的人刚才退了,可没走远。他们躲在高处的岩缝里,灰衣沾了泥,锁链拖在地上,眼神死死盯着那口箱子。
谁也没动。
谁也不敢先动。
就在这时候,地面突然抖了一下。
很轻,就像远处有人敲鼓。但所有人都绷紧了。
白焰耳朵一竖,尾巴瞬间卷住云小糖的小腿。洛无涯拔剑半寸,脚往后撤了半步。墨九霄抬手,示意手下别乱来。
第二下震动比第一下重。
水潭表面裂开细纹,一圈圈波纹往外荡。宝箱晃了晃,红光从缝里渗出来,照在水面上像一层油。
“要塌了。”云小糖低声说。
白焰立刻趴低身子,前爪扣进泥土。洛无涯横剑挡在三人前方,目光扫向两侧山壁。
第三下震动来得又快又狠。
轰——!
左边山体直接炸开,大块岩石滚下来,砸进水潭溅起数丈高的水浪。一个灰衣人躲得慢,被落石砸中肩膀,整个人飞出去,撞在树上再没起来。
毒雾跟着从地缝里喷出来。
黑灰色的烟柱冲天而起,带着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风一吹,迅速往山谷里灌。靠近的几个灰衣人刚吸一口,脸就变了色,跪在地上干呕,手指抠进喉咙。
墨九霄猛地后跃,袖子一甩,黑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他脸色难看:“你们找死!”
可没人听他的。
剩下的手下四散奔逃,有的往高处爬,有的直接跳进水里。阵型彻底乱了。
云小糖眼睛一亮。
“就是现在!”她咬破舌尖,疼得眼前发白,但脑子瞬间清醒。她拍了下白焰脖子,“左绕,贴墙走!”
白焰低吼一声,四肢发力,驮着她贴着东侧岩壁冲出去。碎石不断砸下来,它左闪右避,毛上划出几道血痕也不停。
洛无涯断后。
他提剑扫过一片落石区,剑锋劈在一块半悬的巨岩上,咔的一声将其震落,正好堵住一条追击路线。剑身裂纹又扩了一分,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滴。
“快!”他回头喊。
云小糖已经快到水潭边了。
宝箱就在五步外,浮在水面,红光忽明忽暗。她伸手去够,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
“认主……还没完成。”她喘着气,低头看自己掌心的伤。
必须再滴血。
可她抬不起手了。手臂像灌了铅,连熔火弓都快握不住。
白焰察觉到她的迟疑,猛地用脑袋顶她后背,把她往前送了一截。云小糖借力扑过去,右手狠狠拍向宝箱顶部!
血印刚落,宝箱突然剧烈震动。
嗡——!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直贯云层。天上乌云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紫黑色的漩涡。雷声没响,但空气里全是静电,头发根根竖起。
墨九霄站在高坡上,抬头看着那道光柱,拳头捏得咯咯响。
“她真的能激活……”他声音有点抖,“那东西真是钥匙?”
没人回答他。
他带来的人都倒的倒、逃的逃,只剩两个还能站着,也都吓傻了。
云小糖趴在水潭边,手还按在宝箱上。她感觉有股热流从伤口钻进去,顺着经脉往上爬,最后卡在心口。那里像是被人塞了块烧红的铁,烫得她喘不过气。
“撑住。”洛无涯冲到她身边,单膝跪地,一手扶她肩膀。
白焰守在另一侧,龇牙对着四周,喉咙里滚着低吼。
宝箱的裂缝正在扩大。
咔、咔、咔——
每响一声,周围温度就升一度。水开始沸腾,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那些透明生物全浮出水面,围着宝箱转圈,叫声越来越急。
云小糖忽然睁眼。
“不对……不是开启。”她声音发颤,“是……压制要失效了。”
洛无涯皱眉:“什么压制?”
她没回答。
因为她看到宝箱内部闪过一道金纹——和她藏宝图里的标记一模一样。那是封印符文,用来镇压某种活物。
而现在,那符文正在崩解。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从地底传来的。
整个山谷像被掀翻的桌子,猛地向上拱起。水潭炸开,浪头把三人全掀翻在地。白焰滚了几圈才停下,立刻翻身护住云小糖。
洛无涯摔在石头上,剑脱手飞出,插进泥里三尺。
墨九霄也被震下高坡,狼狈地滚到一棵树边。他抬头,正好看见宝箱完全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没有神器。
只有一颗拳头大的黑色晶体,静静悬浮在空中。表面布满裂纹,每道裂纹里都在渗血一样的液体。
那东西缓缓转动,忽然朝云小糖的方向偏了一下。
仿佛……在看她。
云小糖浑身一僵。
她脑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刻在神魂上——
“你终于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洛无涯察觉不对,一把将她拉回来:“别看它!”
白焰也想扑上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推开,重重撞在岩壁上。
墨九霄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又是血又是泥。他盯着那颗晶体,眼神变了。
不再是贪婪,而是……恐惧。
“不可能……”他喃喃道,“这东西不是早就被销毁了吗?”
云小糖终于找回声音:“你是谁?”
那晶体又动了动,裂纹中的液体流动加快,像血管搏动。
“我是你丢下的第一块碎片。”声音再次响起,“也是你真正身份的证明。”
洛无涯猛地看向云小糖。
她没看他,只是死死盯着那颗晶体,手指一点点收紧。
“你说我是谁?”
晶体缓缓上升,离地三尺,周围空气开始扭曲。毒雾被吸过去,缠绕在它周围,形成一层旋转的黑纱。
“你是烬渊的劫。”那声音平静得可怕,“也是……它的救赎。”
话音落下,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
云小糖本能地抬手遮眼,却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地上空荡荡的,就像她从未存在过。
洛无涯惊呼:“你的气息……消失了!”
白焰猛地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她,可它的影子也在慢慢淡去。
墨九霄跌坐在地,抬头看着天空。
那道紫黑漩涡越转越快,边缘开始剥落,像腐烂的纸片。每掉下一小块,就有新的毒雾涌出,落地即燃,烧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时空锚点……真的断了。”他苦笑,“我们全都要完。”
云小糖咬牙站起身。
她不再看那颗晶体,而是伸手摸向储物戒。指尖触到一块温热的符文石片,边缘还有她之前划过的痕迹。
她记得这地方的节奏。
三秒一波,峰值递减。
只要复刻一次,就能干扰能量流向。
哪怕只有一瞬。
她捏紧石片,低声对洛无涯说:“等我动,你就冲过去,把剑插进那团黑雾中心。”
洛无涯愣住:“你要干什么?”
“抢时间。”她说,“我要合成东西。”
白焰耳朵一动:“需要材料吗?”
“铁片三块,兽牙五颗。”她快速报数,“还有……你上次叼回来的那块废铜。”
白焰立刻从嘴里吐出一块焦黑的金属,正是前几天从废墟里刨出来的。
云小糖接过材料,全部塞进储物戒。她闭眼,脑子里默念那个名字。
【万物藏宝图】。
依旧没反应。
但她不等了。
念头一动,合成启动。
叮——
脑海里响起一声轻响,像是玻璃杯碰在一起。
她睁开眼,手里多了把弓。
通体赤红,弓身刻着火焰纹路,弦是银白色的,像凝固的闪电。
熔火弓·Lv2。
刚成型,弓身就自动发热,指向那颗悬浮的晶体。
云小糖抬手,对准目标。
“你说我是劫?”她声音很轻,“那你猜,这一箭下去,是你先碎,还是我先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