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右眼被贯穿的瞬间，整个山谷像是安静了一瞬。
黑血从窟窿里喷出来，溅在岩石上发出滋滋声。它头猛地一歪，前爪胡乱挥舞，撞塌了半边石柱。云小糖没动，脚底发力钉在原地，弓弦已经再次拉满。
她看到那颗眼球彻底碎了，边缘焦黑翻卷，还在冒着热气。藏宝图在脑子里闪出数据：【右眼神经断裂·传导失效·右侧行动迟缓0.3秒】。
就是现在。
“压上去！别让它缓！”她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白焰第一个冲出去。前腿刚落地就疼得一抖，但它没停，借着高台残垣直接跳到异兽左后腿上方，利爪狠狠掏下去。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一道深口子立刻涌出血来。
异兽吃痛，重心一偏，左膝差点跪地。它想甩尾反击，可动作慢了半拍，尾巴扫空，只砸出一片尘土。
洛无涯咬牙上前。重剑燃起赤金火焰，他不再留手，全力劈向腰部旧伤处。剑锋切入三寸，割断筋膜，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
“吼——！”
异兽怒吼，想转身拍击，可右半身反应跟不上，头一晃，平衡没掌握住。它抬起左爪挡洛无涯，右爪却还在空中没收回。
云小糖抓住这空档，连射三箭。
第一箭轰进右眼窟窿深处，火焰炸开，把残留的组织彻底烧焦；第二箭打在脖颈侧面，穿透一层软肉，爆出一团血雾；第三箭直奔耳道，差一点才擦过。
异兽疯狂摇头，试图甩掉疼痛。它张嘴要喷黑气，可眼球破损影响判断，头颅偏斜，黑气扇形扫出，全打在空地上。几块岩石当场腐蚀凹陷，地面冒起白烟。
没人退。
白焰趁机扑到尾根，一口咬住不放。它体型小，但力气不小，硬是拖得异兽后腿踉跄。洛无涯抽剑横斩，剑刃划过腹部旧伤，又拉开一道口子。
云小糖退半步，换了个站位。她双脚分开，膝盖微弯，熔火弓稳稳架在肩上。箭尖对准右眼边缘，那里有一圈还没完全坏死的组织，正微微抽动。
她松弦。
赤炎箭钻进去，像钻进了烂泥。爆炸声闷闷的，血和碎肉飞溅。异兽整颗头都抖了一下，左眼瞳孔剧烈收缩。
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这不是普通的攻击，这是专门挑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一点一点把它往死里逼。
它想逃，可三条路线都被堵死。白焰咬着尾巴不让走，洛无涯正面压着不让转，云小糖绕到侧前方，弓始终指着头。
它仰头，喉咙鼓动，准备再喷一次。
云小糖眼神一冷。
“打断它！”
洛无涯立刻暴喝一声，重剑自下而上撩斩，剑锋切进后腿肌腱，“咔”的一声，筋被斩断。异兽右后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白焰松口跳开，顺带用爪子在伤口上再扒拉一下。血喷得更高。
异兽只剩三条腿撑地，身体摇晃。它还想撑着站起来，可左前爪刚用力，云小糖最后一箭到了。
这一箭没射眼睛，也没射耳朵。
她瞄准的是左耳道内壁。
箭矢带着压缩火焰，钻进去的瞬间爆开。神经剧震让它整条脊椎都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嘴里发出断续的嘶吼。
它想爬，手撑在地上，指尖抠进石头。可身体不听使唤，膝盖一弯，整个人往前栽。
轰！
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激起大片尘土。它抽搐了几下，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声音，像是最后的威胁，又像是不甘心的咒骂。
但动不了了。
云小糖站在它头前五步远，弓垂在身侧，呼吸很重。她盯着那只完好的左眼，生怕它还有后招。
洛无涯拄着剑，站在异兽腰侧。他左手按着右腕，血顺着袖子往下滴，在脚边积了一小滩。他没擦，也没说话，只是看着地上这个曾经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的怪物。
白焰蹲在右边石堆上，舔了舔爪子上的血。它喘得很厉害，前腿伤口裂开了，血一直流。但它尾巴翘着，耳朵竖着，一点没认怂的意思。
山谷安静下来。
毒雾还在下沉，离地面只剩两丈多高。风从谷口吹进来，卷着灰白色的雾气，慢慢逼近战场。
异兽趴在地上，只剩胸口微微起伏。左眼还睁着，死死盯着云小糖。那种目光不像野兽，倒像是……认出了什么。
云小糖心头一跳。
她刚才那一箭明明是对准耳道，可它的眼神变了。不是单纯的愤怒，也不是濒死的绝望，而是一种……熟悉的东西。
她不动。
洛无涯慢慢走过来，站到她身边。他声音哑，“结束了？”
“还没。”她盯着异兽，“它还能动。”
话音刚落，异兽突然抬了下左手。
手指蜷缩，像是想抓什么。
白焰立刻跳下石堆，挡在两人前面。它毛发炸起，喉咙里发出低吼。
可异兽没再动。
那只手缓缓放下，重重砸在地上。胸口起伏越来越慢，呼吸声也弱了下去。
云小糖往前走了一步。
距离缩短到三步。
异兽的左眼还在看她，但瞳孔已经开始涣散。黑色的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地上画出一条细线。
她抬起弓，箭尖对准眉心。
只要一箭，就能彻底解决。
但她没射。
藏宝图突然震动。
一行字浮现：【生命体征持续下降·能量开始回流·终点：地底祭坛】
她手指一紧。
这玩意儿快死了，但它体内还有东西在动。不是血，也不是气，而是一种更深层的能量，正在往某个方向聚集。
洛无涯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它在……留路。”她低声说。
白焰扭头看她，“什么意思？”
“它不想死在这。”
话刚说完，异兽的身体忽然轻轻颤了一下。
不是抽搐，也不是挣扎，而是一种……有节奏的震动。
紧接着，它的左眼闭上了。
眼皮缓缓合拢，像是主动放弃抵抗。
可就在那一瞬，云小糖看到一道微弱的光，从它额头渗了出来。
不是火焰，也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淡淡的、泛着青灰的光晕。它沿着皮肤蔓延，形成一条细细的线，指向山谷深处。
那方向，正是藏宝图标记的终点。
洛无涯眯眼，“那是什么？”
云小糖没回答。
她盯着那道光，心跳加快。
这不是临死前的异象，这是……指引。
异兽明明被打到动不了，却在最后一刻，主动释放出某种信号。它知道他们会赢，也知道他们不会放过它，所以干脆用自己的命，给后面的人指条路。
她突然想起刚才那一眼。
那种清醒的恨意，那种像是认出她的目光。
也许它从来就没把她当成普通对手。
也许它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白焰往前蹭了半步，“咱们追吗？”
云小糖没动。
那道光越来越亮，顺着地面延伸，像一条会发光的蛇。异兽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皮肉之下浮现出复杂的纹路，像是古老的符文，正一点点苏醒。
洛无涯握紧剑柄，“它要化了。”
“不是化。”她终于开口，“是转化。”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储物戒微微发烫，凤凰蛋在里面轻轻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异兽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来，胸口彻底静止。
可那道光没消失。
它从尸体中游离而出，悬在半空，凝成一个模糊的形状，像是一扇门的轮廓。
然后，它开始移动。
缓慢地，坚定地，朝着山谷深处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