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背靠着岩壁，喉咙里泛着腥甜。她抬手抹了把嘴角的血，指尖沾湿，黏糊糊的。
熔火弓躺在她脚边，弓身上那道裂痕像条细缝，横在火焰纹路中间。她没去捡，先看了眼洛无涯。
他半跪在地，左手死死攥着右腕，血从指缝里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碎石上。重剑插在身前，剑柄还在颤。
白焰趴在他旁边，前腿明显不对劲，尾巴耷拉着，但耳朵一直竖着，盯着场中那个庞然大物。
异兽站在中央，黑气缠绕全身，腰腹上的伤口正一点点收拢。皮肉翻卷的地方已经平了，连血管搏动都看不见了。它低头舔了舔爪子，动作慢悠悠的，像是在清理战利品。
云小糖咬了下牙根。
打不动。
刚才那一套配合已经是极限输出，结果就蹭掉一层皮。这玩意儿不光防高，还能自动调资源补弱点。再按原来的路子来，三个人全得交代在这。
她闭了下眼。
藏宝图在脑子里转着，红点标记着异兽全身的能量流动。腰腹左侧的数值还是最高，但周围多了好几层防护波纹，像是被重点关照过。她往上扫，脖子、胸口、四肢……都没发现新破绽。
直到她看到头部区域。
右眼周围的能量流有点乱，每次异兽调动防御，那里都会轻微波动一下，像是神经在抽。不是持续性的，就那么一瞬。
她睁眼。
眼睛？可能是个突破口。
但她不能赌。刚才那一箭要是射偏了，现在他们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喂。”她开口，声音有点哑，“还撑得住吗？”
洛无涯抬头，眼神没乱，“死不了。”
白焰哼了声，“本大爷还没出全力，你急什么。”
云小糖扯了下嘴角，弯腰捡起熔火弓。弓身冰凉，她用袖子擦了擦裂痕处，然后握紧。
“换打法。”她说，“不打腰了。”
洛无涯皱眉，“你有主意？”
“它防哪里，我们就打哪里——但不是为了破防。”她盯着异兽，“是为了让它动。”
白焰耳朵抖了下，“你是说……骗它？”
“对。”云小糖点头，“它现在知道我们盯腰，所以护得死。可它总得看东西吧？眼睛一开一合，总有空档。”
洛无涯明白了，“你要射眼？”
“不止是射。”她把弓背到身后，“你们先动手，把它注意力拉走。我绕后，等它张嘴或者抬头的时候，直接穿瞳。”
洛无涯沉默两秒，“太险。你一旦暴露位置，它能瞬间转向。”
“所以我需要你们拖住它。”她看向两人，“白焰从左边骚扰，踩石头，跳高台，让它分心。你正面压上去，不用真砍，只要做出要劈的动作就行。它本能会防，那时候头一偏，眼睛就露出来。”
白焰咧嘴，“简单。包在我身上。”
洛无涯没再说话，慢慢站起身，拔起重剑。他活动了下手腕，血还在流，但他没管。
云小糖从储物戒里掏出最后三颗丹药，一人塞了一颗，“含着，别咽。三分钟，够我们打一轮快攻。”
白焰叼着丹药，尾巴甩了甩，“这次要是再失败，你的烤肉库存归我。”
“你早吃光了。”云小糖冷笑，“上次偷吃的账还没算。”
白焰假装听不见，低头舔爪子。
云小糖不再废话，贴着岩壁往侧后方移动。脚步很轻，每一步都避开碎石堆。她一边走，一边用余光瞄异兽。
它还在原地，头微微低着，像是在恢复体力。但藏宝图显示它的能量值一直在升，没有回落趋势。
不好，它在蓄力。
必须快点动手。
她打了个手势。
白焰立刻动了。
它从地上跃起，瘸着腿却跑得飞快，在乱石间几个跳跃，直接冲到异兽左翼。落地时故意踩碎一块石板，发出清脆响声。
异兽耳朵一动，头刚转过去，白焰又跳上高台，尾巴一甩，撞倒一根残柱。
轰隆一声，尘土扬起。
异兽怒吼，抬起左爪就要拍下。
就在这时，洛无涯出手。
他大步前冲，重剑高举，灵力灌注，剑身燃起烈焰。他没靠近，就在十步外猛地劈下一剑，火焰斩击直奔异兽面门。
异兽被迫回防，右爪横挡。
两股力量碰撞，炸开一阵气浪。
云小糖趁机贴到后方一块巨岩后，距离异兽不到二十步。她迅速搭箭，弓弦拉满，火焰在箭尖压缩成一点赤光。
目标：右眼。
异兽被前后夹击，头来回转动。它显然意识到有人绕后，开始缓慢转身。
不能等它完全调头。
云小糖屏住呼吸，手指紧扣弓弦。
白焰突然从高台跃下，直扑异兽后腿。它张嘴就咬，虽然没破防，但力道让异兽一个趔趄。
异兽暴躁，低头怒吼。
就在那一瞬，眼皮张开，右眼球完全暴露。
云小糖松弦。
赤炎箭撕裂空气，速度极快，几乎看不到轨迹。
噗！
箭矢贯穿眼球，直没至羽。
异兽猛然僵住。
下一秒，它发出一声凄厉嘶吼，头疯狂摇晃，黑血从眼眶喷出，溅在地上滋滋作响。它一只爪子胡乱抓向面部，另一只拍向地面，整个身体失去平衡，踉跄后退，撞塌了一片石柱。
云小糖没停下，立刻拉第二箭。
可就在她搭上箭的瞬间，异兽突然仰头，喉咙剧烈鼓动。
她心头一紧。
“闪开！”她大喊。
洛无涯和白焰同时后撤。
一道黑气从异兽口中喷出，呈扇形扩散，所过之处岩石腐蚀，地面凹陷。云小糖被气浪掀得后退几步，靠在岩壁上才稳住。
异兽单膝跪地，右眼只剩一个黑洞，黑血不断往外涌。但它没倒，反而用左眼缓缓扫视战场，目光最终停在云小糖身上。
那种眼神变了。
不再是野兽的暴怒，而是带着某种……清醒的恨意。
云小糖握紧弓。
它认出她了？
不可能。她现在的样子跟当年完全不同，气息也压到了最低。可那眼神，分明不像在看一个普通对手。
异兽缓缓站起，左眼死死盯着她，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在说话，又像是某种古老咒语。
洛无涯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它怎么了？”
“不知道。”云小糖盯着异兽，“但它现在不想杀我们了。”
“那是想干嘛？”
“像是……在等什么。”
白焰爬过来，站在两人前方，毛发再次炸起。
异兽抬起完好的左爪，缓缓指向云小糖。
然后，它开始后退。
一步步，退向山谷深处的迷雾。
黑血一路滴落，在地上画出一条蜿蜒痕迹。
它没逃，也没继续攻击，就这么退着，始终面对三人，左眼里的光越来越暗，像是熄灭前的烛火。
云小糖没动。
洛无涯握紧剑，“追吗？”
“等等。”她盯着那条血迹。
血流得太匀了，不像是伤重失血，倒像是……刻意留下的。
她脑中藏宝图突然震动。
一行字浮现：【追踪路径已生成·终点：地底祭坛】
她的手指猛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