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盯着那根石柱上的铜盘，心跳快了一拍。她刚想迈步，藏宝图却猛地一震，红点瞬间熄灭，连带着导航虚线也断成碎光，消失不见。
她皱眉，指尖在储物戒上轻敲两下，试图重新调出界面。可脑海里那张会呼吸的地图像是睡死过去，毫无反应。
“不对。”她低声说。
洛无涯已经走到她身侧，重剑横在胸前，目光扫过四周浓雾。“地图没用了？”
“刚还显示正北方向，现在什么都没了。”她抬头看他，“白焰的信号还在，但定位失效。”
洛无涯眯眼看了看前方那根石柱，又回头望了一眼来路。雾太厚，五步外就看不清轮廓，更别提他们刚才走过的痕迹。
“我们得换个办法走。”他说。
云小糖点头，转头看向趴在一旁的白焰。虎崽子耳朵竖着，鼻翼微动，像是在嗅什么。她轻唤一声：“虎崽子，带路。”
白焰甩了甩脑袋，低吼一声，转身朝石柱方向走去。
两人跟上。
雾气沉得像水，踩在地上没有声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树影歪斜，枝叶交错成网，遮住头顶本该有的天光。越往前走，越觉得不对劲。
“这棵树……”云小糖突然停下。
洛无涯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棵被雷劈过的古树，半边焦黑，裂口深可见木心。
“怎么了？”
“我们绕回来了。”她说，“刚才路过时我在树干上划了道痕，现在还在。”
洛无涯走近，伸手摸了摸那道刻痕，脸色沉下来。“也就是说，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
云小糖没说话，手指绕着发尾轻轻卷了一圈。她再次尝试唤醒藏宝图，可脑子里依旧一片空白。
洛无涯把重剑插进地面，双手按在剑柄上。他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瞳孔微缩。“地底下有东西在动，不是自然脉动，是阵法在运转。”
“困阵？”她问。
“比困阵麻烦。”他拔出剑，剑尖滴落一串暗红色液体，落在枯叶上发出轻微嗤响，“这是用守夜人技术改过的迷魂局，专门干扰神识和方向感。普通人进来，三圈就疯了。”
云小糖眉头一跳。“你是守夜人，能破吗？”
“我进去过一次。”他冷笑，“出来的时候忘了三分之一的记忆。这种地方，靠蛮力没用。”
话音刚落，一阵声音从雾中飘来。
是童谣。
调子很轻，像是小孩哼唱，可每个音都拖得极长，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歌词听不清，只依稀辨出几个字：“……门不开，魂不回……脚印错，命成灰……”
白焰猛然炸毛，尾巴高高翘起，喉咙里滚出低吼。
云小糖立刻抬手按住它脖子上的毛，“别动。”
童谣还在继续，忽远忽近，仿佛唱歌的人就在身边绕圈。她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一道火光——那是她重生那天的废墟，烈焰冲天，她在灰烬里爬行，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晃头，把幻象甩开。
“别听。”她咬牙对洛无涯说，“是精神干扰。”
洛无涯脸色也变了变，但他很快把手按在剑身上，符文亮起一层薄光，周围雾气被推开一小圈。“这歌……以前听过。三年前那次任务，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守夜人就是在这林子里疯的，嘴里一直念这首歌。”
云小糖心头一紧。
她忽然想到什么，迅速拉开背包，伸手探入储物戒，想取出熔火弓备用。可指尖刚碰到装备表面，一股灼热感传来。
她赶紧缩手。
所有装备上都蒙着一层黑灰，像是从内部渗出来的，颜色发乌，触感黏腻。她试着激活合成术，脑海中没有任何提示弹出。
“不行。”她声音压低，“系统被封了，装备也被污染。”
洛无涯回头看她，“严重吗？”
“暂时还能碰，但不能用。”她收回手，掌心微微发红，“这灰像是活的，会顺着金属蔓延。再晚一步，整个储物戒都会报废。”
洛无涯沉默两秒，忽然抬脚踹向旁边一棵树。
枯叶飞散，底下露出一块石板，上面刻着螺旋纹路，和铜盘背面的三角符隐隐呼应。
“标记链。”他说，“这不是迷阵，是诱导阵。它让我们以为自己在前进，其实每一步都在往它设计的路线走。”
云小糖看着那块石板，脑子飞快转动。凤凰蛋还在背包里发烫，说明白焰的生命信号没断。可现在连导航没了，装备不能用，连方向都分不清，怎么救人？
“等等。”她忽然想到什么，“你说这阵法认生？”
“嗯。”洛无涯点头，“它靠识别神识波动来判定目标，外来者会被优先干扰。”
“那如果……我不靠神识呢？”她低头看了眼手指上的储物戒，又摸了摸发间的蝴蝶玉簪。
玉簪还在发光，淡淡的，像是护主般微微震颤。其他装备都被黑灰覆盖，唯独这件九品灵器没事。
“活体灵器不受影响。”她说，“也许我们可以用它做引子。”
洛无涯挑眉，“你想让它当探路工具？”
“不。”她摇头，“我想让它帮我‘看’。”
她闭上眼，指尖轻轻贴上玉簪。这不是普通的饰品，而是未认主的高阶灵器，有自己的意识。既然它能自主护主，那就说明它能感知危险。
她试着不去调动藏宝图，也不依赖系统提示，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玉簪的温度变化上。
几秒后，玉簪微微发烫。
她睁开眼，转向右前方。“那边不对劲。”
洛无涯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雾中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把重剑横在身前，缓步靠近。
刚走两步，脚下落叶突然塌陷，露出一个黑洞，深不见底。若不是他反应快，差点踩空。
“好险。”他退后一步。
云小糖松了口气，“看来它真有用。”
白焰这时也凑过来，蹭了蹭她腿边，眼神焦躁。它虽然被卷进了时空裂隙，但和她的主仆契还在，能传递微弱感应。她知道它还在撑着，只是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绕了。”她说，“我们必须停下来。”
“同意。”洛无涯收剑回背，“乱走只会越陷越深。”
云小糖环顾四周，指着那棵雷劈古树，“我们就在这儿休整。我已经确认了，我们绕了三圈，每次都是从这棵树拐弯后开始偏移。”
洛无涯点头，“你负责观察玉簪动静，我守外围。虎崽子留你身边，它本能比我们都强。”
三人靠树背立，形成三角防御。雾气依旧浓重，童谣声断了片刻，又悄然响起，这次换了个调子，歌词依然模糊，但节奏更慢，像在催眠。
云小糖握紧玉簪，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知道这歌是陷阱，是诱饵。对方不想杀他们，而是想让他们迷失，直到耗尽体力，主动放弃。
可她不能。
白焰还在等她。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枚青铜片——是洛无涯刚才拿出来的那块。她记得这东西能干扰守夜人追踪术。
“这个……”她递给洛无涯，“能用来干扰阵法吗？”
他接过看了一眼，摇头，“它只能屏蔽信号，破不了阵。但……”他顿了顿，“它可以骗阵法。”
“怎么说？”
“这阵靠识别神识运转。”他把青铜片捏在手里，“如果我们制造一个假信号，让它以为我们离开了，说不定能争取一点时间。”
云小糖眼睛一亮，“你是说，声东击西？”
“差不多。”他冷笑，“让阵法自己乱起来。”
她立刻点头，“那你来制造干扰，我趁机用玉簪找真实路径。白焰，你警戒。”
白焰低吼一声，尾巴绷直。
洛无涯把青铜片贴在剑身，低声念了句口诀。剑尖骤然闪出一道蓝光，直射雾中。紧接着，整片森林像是被惊动，地面微微震动，童谣声戛然而止。
云小糖抓紧机会，闭眼凝神，全神贯注感受玉簪的变化。
一秒，两秒……
玉簪突然剧烈发烫！
她猛地睁眼，指向左前方，“那边！是真的！”
洛无涯也察觉到异常，剑光一收，沉声道：“走！快！”
三人立刻起身，朝着玉簪指引的方向疾行。雾气似乎有了波动，不再死寂，隐约能听到某种低沉的嗡鸣，像是阵法核心在挣扎。
他们跑了不到百米，玉簪热度骤降。
云小糖心头一沉。
她回头一看，身后那片雾又合拢了，像从未被撕开过。而他们面前，依旧是那棵雷劈古树。
他们又回来了。
洛无涯一拳砸在树干上，“该死！”
云小糖喘着气，额头冷汗滑落。她看着手中的玉簪，光芒已变得微弱。
“它被发现了。”她说，“阵法在反制我们。”
白焰焦躁地原地转圈，喉咙里发出不安的呜咽。
洛无涯抹了把脸，重剑拄地，盯着那片浓雾，“看来这条路，只能靠它自己选。”
云小糖抬头，望着那根始终无法接近的石柱方向。铜盘静静躺在柱顶，像在嘲笑他们的徒劳。
她握紧玉簪，指甲掐进掌心。
童谣声再次响起。
这次，歌词清晰了些：
“……姐莫慌，弟在旁，迷雾尽头是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