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师府正厅里烛火摇曳,映着王承恩惨白的脸。这太监被秦玉容反剪双手按在地上,额角还淌着撞柱未遂留下的血痕,嘴唇却抿得死紧。沈砚秋捡起那封从太监怀里搜出的密信,指尖刚触到火漆印,窗外突然传来三声急促的火铳响——正是刘振雄亲兵动手的信号。
“玉容,带你的人去平乱。”沈砚秋声音不大,却让按着王承恩的秦玉容立即抬头:“那这里……”她目光扫过地上瘫软的刘振雄和五名被制住的死士。沈砚秋已经蹲下身,从靴筒抽出匕首抵在王承恩喉间:“半炷香,我要知道魏忠贤的全部谋划。”
秦玉容咬牙起身,玄甲擦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她刚走,沈砚秋便用刀尖挑开王承恩的衣领,露出脖颈上一道陈年疤痕——那是早年宫刑留下的印记。“九千岁连自家干儿子的命都不顾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怀里的盟书写着山海关守将名字,但我知道,真的内应名单在别处。”
王承恩瞳孔猛地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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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州城西的民宅区火光冲天。刘振雄那二百亲兵刚冲出巷口,就被周文郁带的炮营堵个正着。但奇怪的是这些兵士并不硬闯,反而分成数股向不同方向散开——分明是在拖延时间。
“他们在等什么?”秦玉容策马赶到时,正看见周文郁指挥鸟铳手封锁街口。老将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沫子:“像是要牵制我们兵力……”话未说完,东南角突然传来爆炸声——竟是军械学堂的方向!
秦玉容调转马头就往东南冲。她想起苏清鸢两个时辰前送来的密报:王承恩入城前曾在五十里外的驿馆停留半日,见了三个蒙古商人。当时只当是寻常走私,现在想来,若那些人是后金细作……
军械学堂外围,十余名黑衣人正用火药炸开围墙。守卫的乡勇死伤过半,带头的中年汉子操着生硬汉语喊:“找到图纸就撤!”秦玉容的马蹄声惊动了他们,箭矢立即扑面而来。她俯身躲过,长刀劈开最近那人的皮甲,血溅在学堂新漆的匾额上。
“保护图纸!”她冲身后赶来的亲兵吼着,自己却直扑那带头汉子。对方显然认得她,哑着嗓子冷笑:“秦将军?皇太极悬赏千两要你的人头——”话音未落,秦玉容的刀锋已经削掉他半只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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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师府里,王承恩的喘息越来越急。沈砚秋的匕首仍抵着他喉咙,另一只手却摊开张辽东舆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七八个据点。“你不会真以为魏忠贤能成事吧?”他声音里带着奇异的怜悯,“崇祯早就在宫里布好网了,就等你们动手。”
地上瘫着的刘振雄突然抽搐起来——他袖子里滑出个小瓷瓶,被眼尖的亲兵一脚踢开。沈砚秋看也不看:“服毒?刘将军,你一家老小可还在锦州城里。”他目光转回王承恩,“说吧,后金这次来了多少人?攻城锤藏在哪?”
王承恩咬破的嘴唇渗出血丝,眼睛却死死瞪着舆图上某个标记。沈砚秋顺着她视线看去,是宁远城外三十里的黑松林。“原来如此……”他轻笑,“皇太极学聪明了,知道把重型器械藏在林子里。”
窗外传来第二波火铳声,比先前更密集。沈砚秋突然扯开王承恩的前襟,从贴身夹层里抽出张薄如蝉翼的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联络暗号和日期。王承恩终于瘫软下去,像被抽了骨头的蛇。
“报——!”亲兵冲进来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军械学堂遭袭,秦将军带人拦住了,但、但有两个细作往城南跑了!”
沈砚秋叠绢布的手顿了顿。城南是粮仓所在,苏清鸢今夜正在那边清点新到的军粮。他看向地上眼神涣散的王承恩,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徐光启信里那句隐晦的提醒:“阉党与蒙古诸部往来甚密,尤需警惕火器图纸外流。”
“告诉周文郁,封死所有出城的路。”他起身时将绢布塞进袖袋,匕首却留在王承恩喉咙前,“玉容回来前,别让这太监死了。”
经过刘振雄身边时,他俯身捡起那个小瓷瓶,放在鼻尖嗅了嗅——是辽东罕见的鸩毒,只产自鸭绿江北岸。皇太极连这个都提供了,看来魏忠贤许给后金的利益比想象中更大。
粮仓方向突然升起三枚绿色信号弹。沈砚秋瞳孔一缩,那是苏清鸢遇险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