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在西北方向的海域航行了五日,第六日清晨,阿木指着前方的海岸线惊呼:“辰哥,那山怎么长这样?”
林辰抬眼望去,只见一片赭红色的山谷横亘在海岸边,谷中的岩石被风雕琢成奇异的形状:有的像展翅的鸟,有的像弯腰的人,还有的层层叠叠,像翻开的书页。最奇特的是,岩石表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纹路,远看竟像一幅幅流动的画。
“是风蚀谷,”林辰展开阿萤给的草图,图上用墨线勾勒着谷中最着名的“画岩”,“阿萤说这里的石头会画画,大概就是这些纹路吧。”
竹筏靠岸时,谷口的风裹挟着沙粒吹来,打在脸上微微发疼。一个穿赭色短打的汉子正蹲在岩石旁,用手指抚摸着石纹,见他们到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外来人?风蚀谷的石头脾气怪,乱摸会被风卷走的。”
汉子自称“石风”,是谷里唯一的“刻风人”,祖辈靠记录石画为生。他指着谷中的画岩说:“这些不是普通的纹路,是‘风笔’画的——风带着沙粒,年复一年在石头上刻,就成了画,画里藏着天气的秘密。”
林辰凑近一块画岩,发现石纹果然像幅画:左侧是波浪状的曲线,右侧是放射状的直线,石风说:“这是‘风雨图’,左边的浪线代表要涨潮,右边的射线代表会刮东风,渔民看了就知道该不该出海。”
阿木摸着一块像人脸的岩石,石面上的纹路弯弯曲曲,像在笑:“这石头在笑呢!”石风点头:“这是‘晴日脸’,出现这种纹路,接下来三天都是晴天。”
傍晚,他们跟着石风住在谷口的石屋里。石屋是用风蚀岩砌的,墙壁上也布满了石画,石风说这是祖辈刻的“药草图”,画着谷中能治病的草木。林辰看着一幅画:画中植物的叶片呈锯齿状,根部膨大,石风说这是“风根草”,能治关节疼,用风蚀谷的沙炒过药效更好。
第十七日:石画里的“药草密码”
清晨,石风带他们去谷深处的“画药崖”。崖壁上的石画更密集,有的画着人弯腰采药,有的画着草木泡水,甚至还有幅画着用石针针灸的场景。
“你看这幅,”石风指着一幅褪色的石画,画中红色的果实挂在藤蔓上,旁边画着个口渴的人在喝水,“这是‘红珠果’,果实的汁能解渴,比锁水藤的汁还管用,就是性子烈,喝多了会上火。”
林辰想起浮沙岛的锁水藤,摘了颗红珠果尝了尝,果然酸甜多汁,咽下去后却觉得喉咙发烫。“得配着‘凉雾草’吃,”石风递来一片灰绿色的叶子,“这草长在背风的石缝里,嚼着发苦,却能中和红珠果的火气。”
两人配合着采摘红珠果和凉雾草,林辰发现石画里的草木都有“暗号”:画中带星芒的是有毒的,带波浪线的能治湿热,带圆点的能止血。“祖辈怕后人认错药,就用这些暗号记在石画上,”石风说,“风会磨掉字迹,却磨不掉石头的记忆。”
午后,谷中刮起一阵旋风,画药崖的石画突然变了样——原本模糊的线条被风里的沙粒重新勾勒,竟浮现出一幅新画:画中几株植物缠绕在一起,旁边画着个咳嗽的人在喝汤。
“是‘风画新图’!”石风惊喜道,“这是说,把红珠果、凉雾草和‘旋覆花’一起煮,能治顽固咳嗽!”他指着崖壁新露出的纹路,“旋覆花就长在旋风常经过的地方,花瓣像小风车。”
林辰按石画的指引找到旋覆花,果然在旋风卷起的沙堆旁,花朵在风中旋转,像无数小风车。他采了些花瓣,和红珠果、凉雾草一起煮水,汤色呈淡金色,闻着有股清苦的香。
第十八日:风蚀岩的“声音”与“药碾”
石风说,风蚀岩不仅能画画,还能“唱歌”。在谷中央的“响石坪”,几块巨大的风蚀岩立在那里,风穿过岩石的孔洞,会发出不同的音调,像天然的乐器。
“这是‘风音石’,”石风用手拍打岩石,发出“咚咚”的闷响,“用它当药碾,碾出来的药粉带着风的气息,治风寒最好。”
林辰试着用风音石碾星实粉,果然,粉末比用普通石碾更细腻,还带着淡淡的矿物香。石风说:“风蚀岩里含着‘磁石’,能安神,碾药时磁石的气混进药粉,比通脉石还能稳心神。”
他们用风音石碾了许多药粉:红珠果粉(解渴)、凉雾草粉(降火)、旋覆花粉(止咳),石风教他们用风蚀谷的沙纸把药粉按比例包好,“沙纸透气,能让药粉跟着风‘呼吸’,药效更久。”
傍晚,石风带他们看“风葬仪式”——这不是葬人,是葬枯萎的药草。谷中有块平整的风蚀岩,石画着个张开的口袋,石风把晒干的药草枯枝放在岩石上,让风卷着沙粒把枯枝磨成粉,“这是让草木回归风里,明年它们的种子会跟着风回来,长出新的草。”
林辰想起一路走来的草木:雾隐洲的安魂草、焰光岛的炽阳花、落星滩的星实……它们生在不同的土地,却都遵循着“枯荣循环”的道理,像风蚀谷的石画,旧的被磨掉,新的又被刻上,永远生生不息。
第十九日:“风盲”与“复明草”
清晨,石风突然捂住眼睛,痛苦地呻吟:“风盲又犯了……”他的眼睛红肿,布满血丝,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是刻风人的老毛病,”石风喘着气说,“常年看石画,被风里的沙粒伤了眼,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失明几天。”他指着画药崖的方向,“那里有种‘复明草’,叶子上的露水能治,但草长在‘旋风口’,被旋风围着,靠近会被卷走。”
林辰想起阿萤给的回音花粉,混着星实粉涂在石风眼上,暂时缓解了疼痛。“我去采复明草,”他系紧腰间的绳子,一头让阿木和石风拉住,“你们拽紧了,别让风把我卷走。”
旋风口的风像无数只手在拉扯,林辰低着头,顺着风蚀岩的纹路往前挪,终于在一块凹陷的岩石后看到了复明草——叶片呈心形,叶尖挂着晶莹的露水,在风中微微颤抖。
他小心地摘下叶片,用嘴含着(手要抓着绳子),慢慢退回。石风接过复明草,把露水挤进眼睛里,片刻后,红肿渐渐消退,他眨了眨眼,惊喜道:“看见了!比往年好得快!”
复明草的露水混着回音花粉和星实粉,效果竟比单独用草露好。林辰恍然大悟:“不同地方的药草配伍,能治更难治的病!”他用小瓶收集了复明草露,打算回去和通脉石粉配在一起,说不定能治更重的眼疾。
第二十日:离谷的“风礼”
林辰帮石风在响石坪搭了个挡风的石墙,用风蚀岩和火山灰混合砌筑,风再也吹不散石画的纹路。“这墙能让石画多存几十年,”石风摸着墙,“以后来的人,还能看懂风的话。”
作为谢礼,石风送了他一块风音石做的药碾,还有一袋复明草种子:“这草要种在有风的地方,越吹长得越旺,你们中原的山口应该适合。”他还送了幅“风蚀图”——是用风蚀岩的粉末画的,能随着湿度变化显示天气,“出海时带着,比看云靠谱。”
阿木在风蚀岩上刻了个小风车,说:“让风带着它转,就像我们还在这儿。”刻完后,风一吹,石屑飞扬,竟真像风车在转。
离开风蚀谷时,石风站在响石坪上,用风音石敲出“送风调”,音调随着风传得很远,像在说:“风会带着你们的故事,传到更远的地方。”
竹筏驶离海岸,林辰回头望去,风蚀谷的赭红色岩石在阳光下泛着光,石画的纹路被风拉得很长,像无数只手在挥手。阿木把风音石药碾挂在桅杆上,风一吹,药碾发出“嗡嗡”的响,和回音花的余音、影贝哨的调子混在一起,像支奇特的送别曲。
“下一站去哪?”阿木摆弄着石风送的风蚀图,图上的纹路正微微发潮,“这图说要下雨了?”
林辰望着西北方的云层,那里的云像被揉皱的纸,边缘泛着灰黑色。“石风说,风蚀谷的西北方有‘冰焰湖’,”他收起风蚀图,“湖里的水一半冰一半热,长着能治怪病的‘冰火草’,去看看就知道了。”
竹筏破开渐起的风浪,风音石的嗡鸣在风中回荡,像在应和着风蚀谷的石画,把一路的草木故事、石语风声,都装进这流动的旅程里,向着未知的远方,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