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日
踏上中原的土地,脚下的黄土带着熟悉的温热,岸边的芦苇荡里飞出几只白鹭,翅膀扇动的声音都比异乡的亲切。青禾提着篮子跟在林辰身后,时不时摸摸背篓里露出的奇珍——鸣音石碎片碰着竹壁,发出细碎的“叮咚”声,像在回应故乡的风。
“村里的人都以为你们……”青禾的声音哽咽,她去年秋天收到过林辰托商船带的信,说要去更远的地方,之后便杳无音讯,“王阿婆每天都去村口老槐树下等,说你们准能回来。”
阿木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手里的影贝哨子吹得不成调,惊起一片麻雀。“青禾姐,你看这个!”他掏出活纹石,石面上映出三人赶路的影子,连芦苇晃动的弧度都清晰可见,“这是雾隐山的活纹石,能记动作呢!”
走了约两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熟悉的竹林,竹林尽头的茅草屋炊烟袅袅,正是玄真师父的药庐。林辰加快脚步,刚到院门口,就看见一个白发老者正坐在竹凳上晒药,手里翻晒的正是他当年种下的紫苏。
“师父!”林辰喊了一声,声音竟有些发颤。
玄真师父回过头,手里的药耙“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辰儿?你……你真的回来了!”他快步走上前,抓住林辰的胳膊,指腹摩挲着他手腕上的旧伤疤痕,那是当年在迷魂涧留下的,“瘦了,也黑了,却结实了。”
进了药庐,一股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墙上挂着的草药图谱边角已泛黄,却被仔细地裱糊过。玄真师父看着林辰从背篓里掏出一个个陶罐,听他讲浮沙岛的锁水藤、回音谷的鸣音石、冰火湖的紫根粉,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好,好啊……当年我让你出去,就是想让你知道,天地间的药,从来不止书里写的那些。”
他拿起装着星实粉的陶罐,打开闻了闻:“这味药能治夜盲,村里的张大爷怕是有救了。”又捻起一点墨叶草汁液,对着光看了看,“墨影岛的灵草竟真能采到,盲眼阿婆若知道,不定多高兴。”
第五十二日:村口的等待与初试药
第二日清晨,林辰带着阿木和青禾回村。刚到村口的老槐树下,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王阿婆拄着拐杖站在最前面,花白的头发在风里飘动。
“是辰娃子!”有人喊了一声,人群立刻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王阿婆握着林辰的手,枯瘦的手指抖个不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就说菩萨会保佑你们。”
林辰先去了张大爷家。张大爷正坐在门槛上晒太阳,眼睛半眯着,连人走到跟前都看不清。“大爷,我给您带药回来了。”林辰拿出星实粉和通脉石碎片,按落星滩的法子调成药膏,轻轻涂在张大爷的眼皮上。
药膏刚涂上,张大爷就“呀”了一声:“亮堂了!我好像能看见你手里的罐子了!”他年轻时在地里看瓜,被露水伤了眼,几十年的夜盲症,竟在片刻间有了好转。
村里人都惊得啧啧称奇,围着林辰问东问西。他又去了李大叔家,李大叔正抱着胳膊发抖——明明是大热天,他却裹着棉袄。林辰取出冰火湖的紫根粉,用温水调开:“大叔,喝了这个,保管你冷热都舒坦。”
李大叔半信半疑地喝下,不过半个时辰,就脱了棉袄,摸着胳膊直笑:“不抖了!真不抖了!辰娃子,你这药比城里大夫的还神!”
消息很快传开,村里人都拿着陶罐来求药:有要锁水藤汁治消渴的,有要风根草治风湿的,还有要真话草治“心口不一”的。林辰忙得满头大汗,青禾和阿木在一旁帮忙捣药、递罐,药庐前的空地上排起了长队。
第五十三日:盲眼阿婆与墨叶草的奇迹
第三日,林辰特意去了盲眼阿婆家。阿婆正坐在窗前编竹篮,手指在竹条间摸索,动作却很熟练。“阿婆,我给您带了能看见的药。”林辰轻声说。
阿婆浑浊的眼睛转向他的方向,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娃子,别哄我了,三十年了,早就习惯了。”
林辰没多说,按墨娘教的法子,先让阿婆闻了闻琴音花和墨叶草的混合香气,待她呼吸平稳后,取出复明汤,用玉勺一点点喂进她嘴里。汤刚入喉,阿婆突然“啊”了一声,手指紧紧抓住衣角。
“看见了……我好像看见了光……”阿婆的眼睛慢慢睁大,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窗台上的那盆薄荷,叶子是绿的!”她转向林辰,颤抖着伸出手,“辰娃子,你脸上有颗痣,在左边眉梢下面,对不对?”
林辰点头,眼眶也热了。站在门口的村里人都红了眼,有人抹着泪说:“真是菩萨显灵了!”
阿婆摸着窗台上的薄荷,又摸了摸墙上的年画,笑个不停:“三百年前的画师都能靠墨叶草画画,我老婆子也能重见天日,真好,真好啊。”
这天傍晚,村里人聚在打谷场,杀了只养了三年的老母鸡,非要请林辰和阿木吃饭。王阿婆拉着林辰的手,讲起他小时候的事:“你三岁时掉进水塘,还是李大叔把你捞上来的,现在你又救了他,这都是缘分啊。”
第五十四日:回魂草与昏迷的赵三叔
第四日一早,赵三叔的儿子慌慌张张地跑来药庐:“辰哥,我爹昨晚又发烧了,嘴里胡话不停,您快去看看!”
林辰跟着他往赵家赶,赵三叔躺在床上,脸色通红,呼吸急促,自从去年摔下山后,他就一直昏迷,偶尔醒来也神志不清。林辰摸了摸他的脉搏,脉象紊乱,像风中残烛。
“得用回魂草,”林辰想起迷雾海声岛的种子,“这草能唤醒昏迷的人,只是我还没试过怎么种。”
玄真师父说:“回魂草性喜阴,得用墨影岛的吸光石粉拌土,再浇墨泉水,说不定能发芽。”
林辰立刻按师父的法子,在药庐后院翻出一块背阴的地,种下回魂草籽,盖上吸光石粉,又浇了些墨泉水。奇怪的是,种子刚埋下,土面就冒出细小的绿芽,不到半个时辰,竟长出了巴掌大的叶片,叶片上的纹路像跳动的血脉。
“是活的!”阿木惊呼,“这草长得比雨后春笋还快!”
林辰小心地摘下一片叶子,捣烂后和着温水,撬开赵三叔的嘴灌了进去。半个时辰后,赵三叔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恢复了些血色,突然,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我……我这是在哪?”
赵三叔的儿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林辰磕了三个响头:“辰哥,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林辰扶起他,心里却在想:这一路收集的草药,能救赵三叔,能救盲眼阿婆,能救村里这么多人,那些在异乡遇到的沙伯、石玄、海老、墨娘……他们的善意,终于在故乡开出了花。
第五十五日:药圃新种与远方的牵挂
第五日,林辰带着青禾和阿木在药圃里忙活。他们开辟了一块新地,种下从异乡带回的种子:回音花的种子埋在老槐树下,听着人说话就能发芽;锁水藤的藤蔓缠在竹架上,叶片肥厚得像翡翠;冰火草种在分成两半的地里,一半用火山灰,一半用冰沙土,中间隔着紫根汁;连迷雾海的醒雾花,都种在了药圃的角落,据说能驱蚊虫。
青禾给每种草药插上木牌,上面写着名字和药性,字是她用墨泉水写的,遇雨不化。“等这些草药长大了,就能帮更多人了。”她笑着说,额角的汗珠落在锁水藤的叶片上,凝成一颗水珠,久久不散。
阿木在药圃边搭了个小棚,用风音石做了个药碾,碾药时发出“嗡嗡”的声,据说能让药效更好。他还把影贝哨子挂在棚子上,风一吹就响,像在和远方的岛屿打招呼。
林辰坐在药圃边的石头上,看着忙碌的两人,手里摩挲着那卷盲画师的画轴。画中的中原和眼前的药圃渐渐重合,田埂上的紫苏,药圃里的新草,还有远处村里的炊烟,都和画里一样鲜活。
“辰哥,你在想什么?”阿木递来一碗水。
林辰笑了笑:“在想沙伯的锁水藤,石玄的鸣音石,海老的磷光藤……他们要是知道,自己的草木在中原活了,肯定会很高兴。”
他从怀里掏出风蚀图,图上的路线已经被他用墨泉水填满,从浮沙岛到回音谷,从落星滩到雾隐山,每一个地名旁都画着对应的草药。“等这些草药结了籽,我们再送些回那些岛上去,”林辰说,“让他们也知道,中原的土地,也能养出异乡的灵草。”
夕阳西下,药圃里的新草在余晖中轻轻摇晃,像在点头应和。远处的村庄升起炊烟,混着药香飘过来,温暖得让人安心。林辰知道,周游世界的旅程虽已结束,但他和这些草木、这些土地的缘分,才刚刚开始——就像那株在药圃里扎根的回魂草,只要心怀善意与执着,无论相隔多远,生命总能找到回家的路,也总能在新的土地上,开出更美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