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砚霜踌躇着,心知远水解不了近渴。
“小姐,如果粮草有损,接下来,我们就该早做打算了。”寒露道。
徐砚霜点点头,距离上次辎重营清点物资,已经过去二十余天。
大战在即,最忌粮草不足。
到时候,人心惶惶,未战先败。
“冥枭!”
“属下在。”
徐砚霜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暗狼卫密切盯住城中名处,但有异动,不必请示,通通抓了再说。”
“属下领命。”
在冥枭隐去的同时,徐砚霜朝门外大喊:“来人!”
话音一落,便有大将军府的守卫甲士冲了进来。
“传令,全军备战!”
言简意赅,铿锵有力!
“得令。”
甲士神色凝重,烽火一起,大战近在眼前。
“寒露,随我去见见老朋友吧。”
“好。”
主仆二人换了一身常服,被烧毁的头发还没有完全长出来,不得已脱下头盔,重新戴起斗篷。
出了大将军府,径直穿过永安门,去了后城。
战争阴云之下,后城人虽多,却还是少了平时的生气。
大街上,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人,一个个冻的瑟瑟发抖。
而能为一间窝棚容身的,都是在城外有少许家资的人。
南雁楼前,聚集着不少乞讨的人。
眼巴巴等着从后厨运出来的泔水,据说还有人从中掏出过肉来。
当然,不止南雁楼前如此,城中各处大小酒楼,食肆,甚至是青楼前都聚集着不少人。
当徐砚霜二人踏进南雁楼大门,顿时便有小二迎了上来。
这时候还能来酒楼吃饭的,自然是非富即贵,小二可不敢怠慢。
“二位客官,外边冷,快快请进。”
“不知二位想吃些什么,本店在城中独一无二,酒水菜肴皆以南方之精致为最。”
小二一边点头哈腰迎接,一边唾沫横飞的介绍。
“能来南楼,我们都知道。”寒露接过话头,不咸不淡道。
“啊,原来是老主顾,那正好了,正好今日本店新到了一车鲜鱼,不知二位可想尝尝。”
“不必了。”徐砚霜挥挥手:“我今日来,是见乔老板的。”
“呃...”
小二闻言,不由的悄悄打量起两人来。
斗篷蒙了头脸,但从身姿也可以看得出来,定是两位好看的姑娘。
再看衣着,虽未穿金戴银,但那光那一身雪白狐裘,就非一般人能穿的起的。
“不知两位客官寻我家老板,是有何事啊?”
“你尽管是通报,就说是旧识相访。”
“旧识?”
小二满脸疑惑,在这兵荒马乱之地,位年轻姑娘是乔老板旧识,莫不是?
小二心头一惊,想着前不久才因入狱惊讶又受了风寒,还卧病在床的主母,不由的心中性惴惴。
可千万莫要是乔老板在外惹的风流债,如今找上门来寻求庇护。
到时候,再把主母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如何是好。
“呃,实在不好意思,我家老板今日出门访友,不在店里。”
徐砚霜眉头微皱,小二脸上审视的表情,几乎把他心中所想出场的彻彻底底。
心中恼恨,却也不愿与他计较。
寒露可就不干了,气哼哼的一把揪住小二衣领。
“你个混账东西,胡思乱想什么。我们都说了与你家老板是旧识,那就只是旧识,不是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小二嘀咕:“知三当三,你们不承认,谁知道呢。”
店中零星食客传来一阵哄笑声,看徐砚霜两的目光,不由的变的玩味起来。
“你说什么?”寒露大怒,抡圆了胳膊就要朝小二脸上抽去。
“住手!”
一声轻喝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通往二楼雅间的楼梯上,站着个长相清秀的中年男人。头上梳着文士头,颌下蓄着精致的小胡子。
身材相比于土生土长的北疆糙汉子,显得很是单薄。
整体加在一起,便给人一种风度翩翩的文人雅士之感。
就是可惜,脸上几道浅显的伤疤,破坏了这份美感。
徐砚霜眸光亮了一瞬间,来人正是之前因言获罪,被徐旄书下了大狱的乔松年。
脸上的伤疤,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发生了什么?”乔松年一边往下走,一边轻言细语的问道。
“老板,这,这里有两位姑娘找您。”小二回头看去,脸上表情可谓是精彩绝伦。
刚刚才说老板出门访友,不在店里,转头就被打脸。
“乔老板,好久不见。”徐砚霜开口,语气里带着些少有的老友重逢的情绪。
乔松年一听,身形一顿,一只脚便悬在了半空。
直勾勾的盯着徐砚霜两人看了半晌,嘴唇渐渐的颤抖起来。
“您,您是...”
徐砚霜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是我,但请不要说出来。
乔松年眼里闪过一丝狂喜,搓了搓着,一阵风似的冲到徐砚霜面前,身躯微微躬着。
“您终于来了,快请随我上楼。”
小二傻眼了,食客们面面相觑。
乔松年迎着两人朝楼上走,才上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小二说道:
“快,吩咐后厨,把最好的菜通通上一遍,还有最精致的江南糕点也每样都上一份。”
“啊?”
小二更慌了。
“啊什么啊,让你去,就赶紧去,若有差池,就扣你的工钱。”
小二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忙不迭道:“小的马上就去。”
徐砚霜蹙眉,淡然道:“乔老板不必客气,今日我来,不是吃饭。”
“这...”乔松年沉默片刻,恭敬道:“不管如何,您来了,我都应当应地主之宜。”
“随你吧。”徐砚霜心中压着重担,语气凝重。
“那,您请。”
一行三人踩着木制楼梯,转眼消失在楼下众人视线里。
南雁楼雅间皆以江南水乡各处风景名胜命名,之前徐砚霜最喜欢的便是名为抚仙的雅间。
今日,乔松年自然而然便将两人带到了抚仙门前。
徐砚霜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前,抬头看着抚仙二字,似在回忆往昔。
“大将军,这几年来,在下一直为您留着这间抚仙,其中阵设都没变过。”
徐砚霜收回目光,道:“你有心了。”
“您请。”乔松年伸手推开门,侧身一引,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