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关距离拒北城一百七十里,地势险要,平常极少受到北蛮子的袭扰。
因此,大雪关实际驻军不过五百,大多还都是些年老体弱的老兵。
战斗力并没有多少,着重的反而是看守烽火台。
从遇袭处去往大雪关,不过区区十里。
然而,沿着密林山脉而行,路途崎岖,前去求援的探子一头钻进密林,没跑多远就无奈的弃马前行。
幸好此时不是深冬,雪落的不厚,人行其上,并不会受太大的影响。
然而,十里地,也足够他狂奔好久。
而另一边,官道上的战斗,几乎是在开战的瞬间就已到达白热化。
北狄骑兵想的自然是速战速决,能抢多少抢多少,抢不走的也要尽量放火烧掉。
而陈国参将带领的府兵,依托层层叠叠的运粮车作为第一道防线。
防御为主,进攻反击为辅。
北狄骑兵自然不是傻子,不会一头撞上陈国防线,数波箭雨齐发,结果就第一,第二轮射死射伤不少人。
第三轮之后,民夫们都学乖了,往粮草车下一钻,任你怎么射,也伤不了分毫。
就是可怜了拉车的骡马,死伤不少。
见此情形,北狄骑兵不得不想办法从两侧迂回。
密林中,骑马并不好使,箭矢也不好使。
见此情形,参将神色一振,只要不是面对面与骑兵对撞,他便有信心一战。
“弟兄们,与本将军,杀!”
一时间,一众府兵除了正面防线上留守下必要的人之外,其余人都朝两侧散开,钻进密林中,与下了马的北狄骑兵,白刃厮杀。
顿时,密林间喊杀声四起。
参将着一身锁子甲,护肩,护腰,前后护心镜,护面头盔一样不少。
倚仗这一身盔甲,参将骑马奔行在战阵最前方,马背上还插着一杆绣着‘陈’字的明黄大旗。
参将挥舞长刀,明黄大旗在阵前格外醒目,在作为府兵们的精神支柱的同时,也成为箭矢的焦点。
一支狼牙箭射穿护心镜边缘,卡在甲片间。
他闷哼一声,反手一刀劈断箭杆,视线一片猩红。
林中混战惨烈。
府兵三人背靠,结成小阵,长枪从盾牌间隙刺出。
一名年轻府兵刚捅穿狄兵喉咙,未及收枪,侧翼弯刀已掠过他脖颈,他捂着喷血的伤口倒下,眼中惊愕未散。
另一处,老卒被北狄兵扑倒,匕首疯狂凿击胸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老卒死死掐住对方脖子,直至对方眼球凸出,自己胸甲也已凹陷破裂,口鼻溢血。
一名身材壮硕的北狄兵凶悍无比,劈开盾牌,连斩两人。
第三名府兵弃盾迎上,任由弯刀砍入肩胛,死死抱住对方,嘴角渗血,怒声嘶吼:“刺!”
身后长枪瞬间将两人贯穿。
突然,数声急促刺耳的鸣响传来,箭矢破空。
参将有锁子甲抵挡,但战马却被射倒。
他滚地起身,喘着粗气,扛起折断的大旗,狠狠插入雪地之中。
两侧林间,温热的鲜血融化了积雪,化作无数条刺眼的血色溪流,朝山下汩汩流淌。
突然,远处山巅,一道狼烟笔直升起,漆黑如柱。
参将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
大雪关烽火,终于亮了。
随即更远处,一根根笔直的烟柱次递冲天而起,直往拒北城方向而去。
然而,烽火燃起,并不能代表什么,反而逼着北狄骑兵越发疯狂的进攻。
不仅加派人手增援两侧密林,正面更是组织起盾兵,开始顶着府兵们密集的箭矢,拼命的搬运堵住整条官道的粮车。
参将大怒,拔刀前指:“杀,给本将杀。”
先前挨了无数箭雨,此刻成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府兵们先把自己携带的箭矢射完,然后再拔下人畜身上的箭,凶狠无比的还回去。
打到最后,甚至就连只是受伤,却还活着人也不放过。
“哎哎,你想干什么?”
噗!
血光飙射,染血的箭便到了府兵手里,随即化作一支射向敌人的箭矢。
惨叫声,咒骂声此起彼伏。
眼看着粮车防线即将被打通,参将大急。
翻身上了一匹死了主人的马,纵马往前,一刀劈翻冲在最前面的北狄兵,鲜血喷溅到他的盔甲上,随即便沿着盔甲缝隙,浸透到了他的身体上。
灼热,腥臭,但却飞快的变的冰冷刺骨。
“不想死的,都给本将出来帮忙。”
北狄骑兵本就数倍于押运粮草的府兵,再不让那些民夫帮忙,根本就无法坚持到援兵到来。
此刻,关乎生死!
而生死关头,有勇士,自然就有懦夫。
“兄弟们,为了活着,冲啊。”
赶马的鞭子抽的‘噼啪’响,骡马踏着尸体和鲜血,被逼迫着嘶鸣着朝阵前冲去。
与此同时,那些早看好了逃跑路线的人,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林间。
此刻,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什么家国情怀,那就是狗屁。
骡马受惊,拉着粮车疯了一般的往前冲,在堵住缺口的同时,也冲乱了北狄骑兵的阵形。
弯刀闪烁着寒光,斩断了马腿,鲜血糊了北狄骑兵满头满脸。
混乱中,骡马倒下,随机压死一个倒霉鬼。
参将两眼血红,在阵前来回冲锋,斩杀突围而来的北狄兵。
他全身上下已经被鲜血浸透,此刻,他已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一百七十里,一十七座烽火台,将大雪关遇袭的消息,像一阵风似的传递到了拒北城。
此刻,徐砚霜正在大将军府对着血骑营与那五万北狄铁骑攻防图发呆。
一名传信兵飞奔进来,抱拳跪地:“报,大将军,大雪关点燃烽火,北狄骑兵袭边。”
徐砚霜愣了一瞬,缓缓回过头来,目光冷凝。
“大雪关?”
她喃喃自语,片刻之后,猛地回过神来,满脸惊骇。
“不好,快,传令鹰扬营巡边队,即刻出发大雪关。”
“是!”传信兵面色一正,转身飞奔离开。
“小姐,会不会是...”寒露脸上尽是担忧。
“想必是不会错了。”徐砚霜面沉如水,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
大雪关地势险要,北狄轻易不会袭扰。所以,镇北军也经常忽视大雪关的存在。
而今,北狄骑兵却从大雪关悄然入境,精准无误的拦住了运送粮饷的队伍。
其中猫腻,绝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