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孩子们乘着灵脉渠衍生出的“流砂筏”靠近时,整座岛都在闪烁——不是天上的星,是海底的砂。淡金色的星砂顺着潮汐往浅滩涌,在浪尖勾勒出蜿蜒的纹路,时而像棋路,时而像乐谱,引得灵脉渠的水精们都浮出水面,跟着纹路转圈,嘴里哼着不成调的甜曲。
“爷爷的笔记里说,”领头的双丫髻女孩踩着及踝的海水,手里攥着半块从“全界甜”瓮里取出的蜜蜡,“百年前的小石头爷爷,在这里藏了‘会发光的棋’。”她把蜜蜡往星砂里一丢,奇妙的事发生了:砂粒突然聚拢,凝成颗颗透明的棋子,棋身上印着淡紫色的琴纹,正是焚音谷特有的“余韵纹”。
岛中心的古榕树下,缠着段粗壮的墨叶藤,藤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字迹被海风磨得浅淡,却仍能辨认:“星砂棋,非落于盘,落于浪。每子入水,星便记一式,百年后见新童,自会显全貌。”孩子们面面相觑时,藤条突然轻轻晃动,指向不远处的礁石群——那里的浪涛拍打着岩石,竟拍出整齐的节奏,像在敲棋钟。
戴斗笠的男孩蹲在礁石旁,发现每块岩石的背阴处都刻着小字:“一子曰‘随波’,二子曰‘逐流’,三子……”他数到第七块,浪突然变大,礁石间的水洼里浮出层薄薄的冰,冰面上冻着颗蜜蜡棋子,正是当年寒渊石灵雕的“冰子”。“是‘寒渊留步’!”男孩惊呼,“笔记里写,这是百年前的黑煞爷爷特意留的,说‘硬石也知暖,冷冰亦懂甜’。”
与此同时,迷音海的深处传来隐约的歌声。
孩子们换乘用星砂和墨叶藤编的筏子,顺着暖脉图的指引往深海去。越往深处,浪涛的声音越清晰,竟渐渐汇成完整的调子——是《全界谣》的变奏,只是节奏更快,尾音拖得更长,像有人在浪里加了把琴。
“听!浪里有棋子响!”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跳进海里,她戴着从待续碑旁找到的“通心石”吊坠,能听懂水流的话。此刻吊坠发烫,她指着斜前方的浪花:“水精说,下面有‘浪音子’!”
七个孩子分头潜入水中,果然在珊瑚丛里摸到七颗月牙形的贝壳,贝壳内侧刻着极小的字,拼起来正是沈清和《音棋合谱》里记载的“真音诀”。当七颗贝壳被同时举出水面,海面突然泛起青光,一座由浪与光凝成的棋台缓缓升起,台面上的纹路会随浪动,时而是老街的棋馆,时而是焚音谷的琴,最后定格成张巨大的“海空棋盘”,棋盘中央刻着行字:“棋静浪动,本是同源;声甜暖厚,原是一心。”
更令人惊喜的是,棋台升起时,海底浮上来个陶瓮,正是百年前赵淑兰埋下的“新苗甜”。瓮里的甜浆早已凝结成琥珀状,里面裹着片语叶,叶上写着:“此甜当掺三分咸,方知海之味;此暖须带七分闯,才晓路之长。”孩子们立刻往瓮里加了碎星岛的星露和迷音海的浪糖,用贝壳当勺,轮流尝了一口——甜里带咸,咸中回甘,像把百年的故事都含在了舌尖。
消息传回老街时,暖脉馆的老魔灵正对着传暖亭的新石头发呆。那是孩子们托风送来的,上面刻着碎星岛的星砂棋路和迷音海的浪谱,石缝里还嵌着颗会发光的星砂。“老主人说的‘传’,”老魔灵摸着石头上的温度,对前来围观的灵们说,“从不是原样搬弄。你看这墨叶藤,当年只绕渊边,如今爬遍星岛;这浪音子,本是冰雕,如今浸在海里也不化——暖脉就该这样,遇山开山,遇海入海,永远长新。”
待续碑前,新的木牌又挂上了“新思台”。双丫髻女孩写的是:“想让碎星岛的星砂学会画笑脸,让迷音海的浪涛能弹《新暖脉谣》”;戴斗笠的男孩画了张图,是星岛与海相连的桥,桥上站满了各族的灵;最小的孩子歪歪扭扭写了三个字:“我也来”。
风拂过棋馆的窗棂,里面传来新的笑声。孩子们用星砂和浪贝在待续碑前摆了局“海天棋”,棋子落处,石纹里百年前的人影似乎笑了——他们的故事早已融入风,化入浪,此刻正借着新的棋子,往更远的银河与深海,轻轻延续。
而灵脉渠的水,带着新酿的“海空甜”,继续往暖脉图上未点亮的地方流去,像支永远写不完的谱,等着更多孩子来填上新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