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空加瓜山脚下的野餐垫像块彩色的葡萄叶,铺在枯黄的草地上。远处的雪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山风卷着葡萄藤的清香,吹得凯伦的马黛茶套装包装袋沙沙作响——那是套银制茶具,壶身上刻着串葡萄,吸管的滤网做得像片小小的葡萄叶。
“戴安娜这消息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凯伦咬着最后一口empanada,馅料里的葡萄干粘在嘴角,“刚解决完明星被威胁的案子,正好能安安稳稳吃顿野餐。”她举着手机屏幕给众人看,照片上的城堡尖顶戳在墨绿色的森林里,像插在奶油蛋糕上的巧克力棒,“这就是布兰城堡?看着比佩加蒙博物馆阴森多了!”
艾拉正往保温壶里倒马尔贝克红酒,酒液穿过阳光,在草地上投下紫红色的光斑。“喀尔巴阡山脉啊,”她晃了晃杯子,“中学地理课上学过,是欧洲最大的山脉之一,横跨好几个国家呢。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地区就在山脉中段,传说中吸血鬼德古拉的老家。”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说,那儿的城堡里真的有蝙蝠洞吗?”
马克斯的平板电脑屏幕上,喀尔巴阡山脉的卫星地图正缓缓滚动,绿色的森林像块巨大的地毯,中间夹杂着白色的雪山和褐色的峡谷。“这里保存着欧洲最大的原始森林,”他推了推眼镜,指尖点在屏幕上的一个红点,“还有古罗马时期的防御工事,比德国的罗马长城更完整。考古学家去年还在城堡地下发现了4世纪的兵器库,出土的铁剑保存得特别好——因为山区的干燥气候能防止金属氧化。”
塞西莉亚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截《东欧地质图鉴》,书页上夹着从门多萨带的火山土样本袋。“喀尔巴阡山脉的形成和安第斯山脉完全不同,”她掏出土壤检测仪,屏幕上还残留着优克谷的检测数据,“安第斯是板块挤压形成的年轻山脉,火山活动频繁;而喀尔巴阡是古老的褶皱山脉,岩石以石灰岩为主,这种地质特别容易形成溶洞——传说中的吸血鬼城堡大多建在溶洞上方,利用地下暗河的回声制造恐怖效果。”
莱昂的速写本摊在膝盖上,最后一页画着阿空加瓜山的雪峰,旁边却添了个小小的城堡尖顶。“布兰城堡其实是14世纪的防御工事,”他边画边说,炭笔在纸上勾勒出尖塔的轮廓,“和门多萨的酒庄不一样,它不是为了酿酒或居住,而是为了抵御外敌。城堡的窗户都开得特别高,而且很小,既能观察外面,又能防止弓箭射入——就像葡萄园的防鸟网,既透气又安全。”
佐伊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剧本,封面上有卡门·里维拉的签名,字迹旁边还画了颗小小的葡萄。“卡门说,等她的新电影上映,会寄一张首映票到罗马尼亚,”她轻声说,“剧本里最后那句‘历史会结果,就像葡萄藤’,我越想越有道理。”她抬头望向远处的葡萄园,葡萄藤已经开始落叶,褐色的枝条像老人手上的青筋,“不知道喀尔巴阡山的森林里,有没有藏着像葡萄藤一样会结果的历史。”
11号正将酒庄赠送的纪念酒放进背包,酒瓶上的标签印着卡氏家族酒庄的徽章——盾牌形状里嵌着三串葡萄,代表着酒庄的三代人。“戴安娜的消息里提到,喀尔巴阡山脉有很多中世纪的酿酒作坊,”他拍了拍背包,“那里的葡萄品种和门多萨完全不同,比如叫‘黑姑娘’的本土葡萄,皮厚得像安第斯山的葡萄藤树皮,酿出来的酒单宁特别重,据说以前是给士兵御寒用的。”
野餐结束时,凯伦突然发现草地上有串奇怪的脚印,像是某种大型动物的蹄印,边缘还沾着红色的火山土。“这是骆马的脚印吧?”她蹲下来比对手机里的图片,“安第斯山的骆马,就像欧洲的马一样,是用来驮东西的。听说印第安人以前用骆马驮葡萄藤和橡木桶,从山脚运到高海拔的葡萄园。”
莱昂的速写本上又多了个小插图,蹄印旁边写着“骆马:安第斯山的搬运工”。“它们的蹄子像橡皮一样有弹性,”他解释道,“在碎石坡上走路不会打滑,比马适合在山区干活。19世纪时,一个骆马商队能驮二十桶葡萄酒,走三天才能到门多萨市区——现在开车只要两小时。”
收拾野餐垫时,佐伊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坳,那里有个小小的白色建筑,屋顶的十字架在阳光下闪着光。“那是印第安人的祈雨教堂吧?”她想起在酒庄听的故事,“以前如果葡萄藤缺水,全村人就会去教堂祈祷,祭司会用葡萄藤编的绳子捆住十字架,说这样能把雨水从天上‘拉’下来。”
“这叫‘交感巫术’,”塞西莉亚从包里掏出本《南美民俗学》,书页上有她画的小批注,“就像欧洲人用马蹄铁辟邪,都是用象征性的物品求好运。门多萨的老酒庄现在还保留着这个传统,每年葡萄开花时,庄主会在教堂门口挂串风干的葡萄,祈求丰收。”
前往机场的路上,越野车经过卡门家族的老酒庄,门口的葡萄藤架已经用麻绳捆扎好,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雨季。卡门站在门廊下挥手,披肩角的珍珠葡萄在风中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响声。“记得在罗马尼亚喝‘黑姑娘’葡萄酒时,加片熏肉!”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当地人说那样能中和单宁的涩味,就像我们用chimichurri酱配烤肉!”
门多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卖纪念品的摊位摆着各种葡萄酒周边:印着葡萄藤的围巾、做成橡木桶形状的巧克力、还有迷你版的鸽笼式压榨机模型。凯伦抱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葡萄酒瓶抱枕,绒毛面料摸起来像刚摘的葡萄皮。“这个必须买!”她把抱枕往行李车上一放,“晚上抱着睡觉,做梦都能梦见在踩葡萄!”
艾拉正在看罗马尼亚旅游手册,手指点在“传统羊肉汤”的图片上。“用陶瓮慢炖的?”她抬头问马克斯,“是不是和门多萨的玉米酒发酵瓮一个道理?用陶器能让味道更浓郁?”
“没错,”马克斯滑动着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陶瓮的剖面图,“陶器的微孔能让空气缓慢流通,炖肉时能让香味更均匀地渗透进去。罗马尼亚的陶瓮大多是手工拉坯的,内壁不挂釉,就像门多萨的水泥发酵罐,能让食物更好地吸收陶土本身的矿物质。”他指着图片,“这种瓮的形状从上到下逐渐变窄,能让热量集中在底部,炖出来的肉更烂——就像高压锅的原理,只是更慢更温和。”
莱昂的速写本上,机场的玻璃窗成了画框,里面框着安第斯山脉的最后剪影。“喀尔巴阡山脉的森林里,应该有很多老橡树吧?”他轻声说,炭笔在纸上画了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中世纪的城堡大多用橡木做大门,说这样能挡住邪灵——就像门多萨的酒庄用葡萄藤做护身符。”
塞西莉亚正在给土壤检测仪换电池,仪器屏幕上还能看到门多萨火山土的检测数据。“罗马尼亚的土壤以黑钙土为主,”她边换边说,“富含腐殖质,和门多萨的火山土完全不同。那里的葡萄藤不需要像安第斯山的那样耐寒耐旱,但要防森林里的野兔和鹿——所以当地人会在葡萄园周围种上荆棘丛,就像天然的篱笆。”
登机广播响起时,凯伦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门多萨的火山土。“带点土去做对比,”她得意地晃了晃袋子,“到了喀尔巴阡山,也装一袋当地的土,看看欧洲和南美的土壤到底有啥不一样。说不定以后能写篇《论土壤对冒险的影响》,肯定能获奖!”
飞机起飞时,众人都靠在舷窗上,看着门多萨渐渐缩小——棋盘状的街道变成了格子布,葡萄园成了紫色的补丁,安第斯山脉的雪峰像撒在绿色地毯上的白糖。凯伦突然指着窗外,远处的阿空加瓜山顶,一朵云正慢慢变成葡萄藤的形状。
“快看快看!”她兴奋地拍着窗户,“山在跟我们说再见呢!那朵云就是它挥的手!”
艾拉笑着擦掉窗户上的手印:“等到了喀尔巴阡山,说不定能看到像城堡一样的云。”她掏出手机,开始查罗马尼亚的基本用语,“‘你好’是‘ salut’,‘谢谢’是‘ mul?umesc’……感觉比西班牙语难学多了,舌头都要打结。”
马克斯的平板电脑上,已经开始播放关于喀尔巴阡山脉的纪录片,画面里的熊在森林里漫步,溪流从古堡的墙缝里流过。“这里的熊是欧洲棕熊,”他指着屏幕,“比达特穆尔的狐狸凶多了,但很少主动攻击人——就像门多萨的骆马,看着高大,其实很温顺。”
莱昂合上速写本,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南美大陆。“每段旅程都像酿酒,”他轻声说,“门多萨的这段是浓郁的马尔贝克,带着阳光和火山的味道;不知道喀尔巴阡山会是什么味,也许是带着森林湿气的黑皮诺?”
塞西莉亚正在笔记本上写旅行总结,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门多萨收获:火山土与葡萄酒的关系,威胁信侦破中的逻辑链,马黛茶社交的文化意义。”她顿了顿,在空白处写下,“下一站目标:喀尔巴阡山脉的地质特征,中世纪城堡的建筑防御体系,吸血鬼传说与民俗学的关联。”
飞机穿过云层时,阳光突然变得刺眼,凯伦连忙戴上墨镜——那是在门多萨买的,镜片上印着小小的葡萄藤图案。“不知道罗马尼亚有没有咖喱香肠吃,”她摸着肚子,“总不能天天喝羊肉汤吧?”
11号望着窗外的云海,想起在佩加蒙博物馆的深夜勘查,在门多萨葡萄园的线索追踪,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世界就像一串葡萄,每个地方都是一颗独特的果实,有的酸甜,有的醇厚,有的带着阳光的热烈,有的藏着森林的幽静。而他们的旅程,就是品尝这些果实的过程,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用鼻子闻,用心记住每一种味道。
“准备好迎接新的味道了吗?”11号转头问众人,声音里带着笑意。
机舱里的笑声混着发动机的轰鸣,像首轻快的圆舞曲。远处的云海下方,喀尔巴阡山脉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墨绿色的森林里,仿佛藏着无数等待被揭开的故事,就像门多萨的葡萄藤下,藏着那些关于历史与真相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