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秦军弓弩齐举,杀机毕露。“瞄准射击!”王贲冷声道。
昔日,守卫在狄道关隘时,常有大月氏士兵前来挑战,以彰显自己的勇猛。他们会带着旗帜挑衅,试图插到离秦军阵营很近的地方。
王贲一声令下,数百弓箭手迅速拉弓瞄准,箭矢如雨般射向逼近的大月氏骑兵。
嗖嗖声中,箭矢划破空气,许多未能及时躲避的敌人应声倒地。然而仍有悍不畏死的冲至近处,在弓箭手换箭之际,将旗帜插在距秦军阵地仅几步之遥的位置。
双方相隔如此之近,连彼此的神情都清晰可见。王离注意到那些大月氏士兵脸上挂着轻蔑与嘲弄的笑容,随即趁弓箭手更换箭支的间隙撤离,退回一箭之外的安全地带。
“哈哈!”奔回的月氏骑兵挥舞手臂,对着王贲父子的方向肆意狂笑。
“我乃休密千夫长格伦,在此恭候二位!”领头的骑兵指向自己胸前高声叫嚷。
“父亲,让我出战,取他首级!”王离握紧拳头,语气犹如暴怒的猛兽。
王贲摆手阻止:“他们不过是为了激怒我们,令我们丧失理智。”
“看见他们的后续部队了吗?以月氏骑兵的速度,随时可能发起冲锋。若让其找到漏洞,后果不堪设想。”王贲冷静分析。
“难道就这般忍耐屈辱?”王离不甘心地道。
话音未落,一阵尘土飞扬中,一支秦军骑兵从侧翼疾驰而来。这支队伍速度极快,全副黑色铠甲,转瞬间便来到秦军阵前。
几名骑兵突然转向,直奔大月氏千夫长格伦而去。
“是牧哥!父亲,那是牧哥他们!”王离兴奋地指着前方的苏牧。
果真,此刻出现在两军之间的正是苏牧及其率领的斥候营。
破空声划过,两名嚣张跋扈的大月氏骑兵瞬间从马背上中箭坠落。
千夫长格伦转身怒瞪苏牧,拔出兵刃。
\"散开,交给我!\"苏牧策马蹙眉,手中大刀拖在地上。
原本欲上前的虎奴和铁了稍作停顿,随即退至两侧。
\"你……找死!\"格伦大吼,挥舞武器直冲苏牧而去。
两军对峙间,数万将士见证这一刻。战马交错之际,苏牧腾空跃起,偃月刀高高扬起,猛然下劈。
刀锋泛着冷冽寒光。
格伦慌忙举起狼牙棒抵挡,却见苏牧嘴角微挑。
\"死!\"
伴随着一声轻响,狼牙棒碎裂,格伦连同座下战马被一刀两断。
一刀之力,人马皆裂。
大月氏阵营顿时陷入混乱。
而秦军阵中爆发震天欢呼。
\"还以颜色!\"
苏牧立于地面,身披黑甲,持刀遥指敌方。
身后,百斥候营骑兵取出圆滚滚之物掷向敌阵。
落地后,众人看清那是数百颗血迹斑斑、面目扭曲的人头。
\"杀我族人者,必诛之!\"苏牧血眸凝视大月氏。
\"杀!\"
\"杀!\"
\"杀!\"
万骑齐呼,刀枪映日,气势如虹。
冀县城外。
自从王贲率军抵达后,大月氏的休密部与双糜部便停止了进攻,仅是远远对峙。尽管王贲未能入城,冀县百姓却因此感到安心。自第一天大月氏千夫长被苏牧阵前击杀后,双方再无挑衅之举。数百颗人头依旧陈列于两军之间。
十多日后,王翦统领的主力部队到达冀县。这一消息传来,大月氏两大部落迅速撤退数十里,令百姓欣喜若狂。
中军大营内,诸将齐集帅帐。王翦、王贲、内史腾、王离及一众裨将齐聚一堂。在这群人中,以苏牧官职最低。他能在此,一是因王贲带他同行,二是因他曾于阵前斩敌立功,更在夜袭中击毙四百多名敌军。
“诸位将士皆有劳苦之功,成功守护冀县,为后续行动奠定了基础,此功不可没。”王翦言毕,王贲起身道:“禀告大帅,前锋营苏牧,阵前斩敌,夜袭斩敌四百二十八人,功不可没,请大帅赐功!”话语落下,众人目光聚焦于苏牧。
虽有人不知他是谁,但营中人人皆知彼此,故无需多问。王翦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苏牧,捋须赞许道:“年轻有为,本帅早闻你阵前杀敌之事。”苏牧起身拱手谦逊道:“大将军过誉,不过是分内之事。”
“嗯,确实是个人才。”王翦说完,目光转向王贲,“从先锋营抽调一百骑兵,凑齐一千人马,直接授予他千将之职。”
“多谢大将军!”苏牧拱手致谢。
王翦微笑着点头,“坐下吧,年轻人总要经历磨炼,未来的秦国靠你们撑起来。”
“既然大家已到,冀县平安无事,接下来就该行动了。”王翦继续说道。
所有人立刻集中注意力,等待命令。
“敌军虽有六万兵力,却分散各地,我军同样六万,虽骑兵劣势明显,但我军装备强弓硬弩,步步为营足以驱逐大月氏骑兵出陇西郡。”
“再过一月,大雪封山,大月氏必会撤离此地。”王翦补充道。
众人点头认可。大月氏骑兵虽多,机动性强,但面对装备精良、列阵严整的秦军并无优势。
秦军强弓劲弩,阵前列兵如林,大月氏骑兵根本无法发起有效冲锋。
此刻的大月氏骑兵,甚至连轻装骑兵都谈不上,身无铠甲,多数使用骨制箭矢,铁器稀缺,战力平平。
若正面对抗,秦军完全不落下风。然而,这需要漫长的时间。
狄道已苦撑近一个月,继续如此下去,至少还需一月才能结束战斗。
狄道满目疮痍,数万百姓恐成大月氏撤退前的牺牲品。
苏牧眉头紧锁,心中焦急。
难道真的别无他法?
帐内诸将心知肚明,却无人开口。只因四个字——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难道为了大局就不能再试试吗?
思索间,苏牧缓缓站起。
“大将军,末将有言。”刚一站起,苏牧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但当他发声时,帐中诸将皆惊,目光齐齐投向苏牧。
王翦神色平和,如同一位和蔼的长者注视着苏牧,语气淡然:“讲吧,有什么话直说。”
苏牧向王翦拱手行礼,说道:“大将军,我明白我的话或许显得幼稚,但作为将领,我必须提出疑问。按照您的部署,我们确实能够驱逐大月氏,可为此付出数十万百姓的生命,是否真的无法避免?”
他站起身,继续道:“狄道城内数万百姓已坚持一个多月,若他们得知被遗弃,又该作何感想?”
话音未落,内史腾突然厉声喝止:“大胆!”
内史腾年约四旬,与王贲同龄,面相威严,掌管着内史郡政务,虽仅为一郡之守,却是京畿重地的核心人物,负责咸阳安全。他的地位,足以证明始皇对他的倚重。
此次出征,他与王贲同为副帅。此刻,他皱眉转向苏牧,冷声道:“此处轮不到你置喙。这些浅显之事,在场诸位岂会不知?相较大秦安危,些许牺牲在所难免。老将军的策略稳扎稳打,你不过是个初入军旅的新丁,有何资格质疑?退下!”
内史腾言毕,王翦却微微摇手,示意无须在意。
王翦早已不止一次听闻苏牧之名。最早由其孙王离提起,后又经王贲述及,直至今日从嬴政口中再次得知。
军屯之事,身为大秦柱石的王翦,自然对此有所了解。嬴政在决定推行前,必会咨询王翦意见。王翦初次见此提议时,便觉其长远价值非凡。
后来,嬴政告知王翦,此乃苏牧所创。这名年轻人屡创奇迹,实为难得之才。
嬴政已经表明态度,王翦自然对苏牧另眼相看。
王翦很想知道,嬴政口中的这个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是否真有这样的能力。
\"苏牧,依你看,如何才能解救狄道?需要多长时间,需要哪些条件?\" 王翦问。
王翦的话让苏牧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王翦会向他询问。
原本他只是想争取机会。
但还没等苏牧回答,旁边的内史腾抢先站起来,面向王翦说道:\"老将军三思,此举只会带来更多变数,一旦有差池,不但内史受牵连,国家也会动荡,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关乎国事,不容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内史腾坚定地说。
王翦笑着说道:\"内史大人太过担忧了,我只是想听听苏牧的想法,又没说一定要采纳。\"
王翦这么说后,内史腾便沉默了。
但他转过头,愤怒地瞪着苏牧。
瞪我?
苏牧并不理会内史腾,心想关我什么事。
于是苏牧向王翦拱手道:\"大将军,末将只需十日,甚至更短的时间,仅需两千骑兵,若此计成功,不仅能解救狄道,还能重创大月氏!\"
营帐里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哼!\" 内史腾冷笑一声:\"吹什么牛,两千骑兵就想救援狄道、重创大月氏?别说两千了,就算给你两万也不一定能做到吧,别做白日梦了!\"
苏牧心里想,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
几句轻蔑也就罢了,反复挑衅,真当我脾气好?
\"将军,事情成败在于人为,你怎么就知道我做不到?假如我真的做到了怎么办?\" 苏牧转头看向内史腾。
\"做到?\" 内史腾再次冷笑:\"你还是先想想做不到会怎样吧。\"
\"因为你的失误,就要搭上所有人的性命?你这是拿所有人的生命在冒险!\" 内史腾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