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砺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你说了这么多……那刘梓铭，到底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克雷格看着他，语气不变：“你见过他当时的状态。他活着，被囚禁，却没有被杀，也没有变异——你不觉得这本身就很异常吗？”
张砺目光一凝：“你是说……他被S3变异体选择性留下？”
“可能性之一。”克雷格点点头，“更关键的是，他曾是我们天脑系统前线采集行动的一员。”
“你之前说他是观察员。”
“对，他的任务并不只是医疗支援。他负责在特定区域监测感染体行为，将现场数据通过节点上传回天脑中枢。”
张砺眉头微蹙，缓缓道：“但既然他是数据采集员，那他本人就很可能接触过高阶感染体。”
“这正是我们的疑点。”克雷格目光一沉，“在他失联期间，我们有一段S3级目标轨迹突然中断。而那段时间，正好是他‘失踪’的时间。”
张砺沉声问道：“你们有怀疑——他在失联期间……和天脑系统有某种层面的连接？”
“我们还没有证据。”克雷格缓缓道，“但他回来之后，不仅没有被感染，甚至还有一段记忆空白——我们不确定这是自然反应，还是某种‘覆盖式保护机制’。”
“你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这就是我们找你的原因。”克雷格语气更沉，“他对你很信任，愿意说实话。我们希望你能帮我们确认，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砺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缓缓站起身，在狭小的问讯室里踱了几步。
“你们审问了他多少次？”
“三次。”克雷格答，“但他说的话大多一致，只是一些细节对不上。比如，他说他最后记得自己在撤退途中负伤昏迷，然后就在木屋中醒来。”
张砺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们之前也有猜测……我和我妻子都觉得，那只三级变异体不是单纯地囚禁他，而是在模仿、在学习人类的行为与模式。它观察他的反应，推迟攻击时间，甚至有选择地施压，很可能在等某个阶段再对他进行转化。”
他看着克雷格，语气低沉，“但现在想来，会不会是因为刘梓铭接触过某种更高等级的感染体？这些他没和我们说过。他之前表现得很谨慎，但始终只讲了木屋前的部分。”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对了，他当时对那只三级变异体表现得非常恐惧，不只是本能反应，更多是一种类似精神压迫的心理状态。像是——他曾经遭遇过某种他自己都不敢回忆的东西。”
克雷格听完，点了点头，眼神不再那么锋利，反而多了一分思索与认可。
“谢谢你的配合，张教授。”他语气稍微柔和下来，“你提供的内容很重要——也很清晰。我们接下来会重新审视刘梓铭的行为逻辑。”
他站起身，伸出手，“我想诚挚地邀请你和你妻子加入哈兰堡基地。当然，不会对你们施加任何压力。以你们的背景和冷静分析力，这里……真的需要你们。”
张砺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看着克雷格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随后缓缓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谢谢你的邀请。”他语气平稳，“但我和我妻子更关心的是，我们能否始终保持选择的自由。”
“你们不会被强迫。”克雷格答道，“这是底线。”
张砺点点头，心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事实上，他早在佛罗里达时就意识到天脑系统的存在，并通过那段混乱的数据模块窥见了它的某些能力与走向——那才是他执意离开的真正理由。但这些话，他不能说。
他只是平静地补充道：“不过我们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长期驻留并不现实。谢谢你的邀请，我们计划按原计划，在24小时内离开。”
克雷格微微颔首，语气平静：“明白了。你已经提供了非常重要的信息，我代表哈兰堡感谢你的合作。”
……
张砺回到临时住所时，门刚打开，两个孩子就扑了上来。
“爸爸！”张辰宇开心地抱住他，“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圆圆也伸出小手，攥住他的裤脚，仰着头咧嘴笑。
张砺微笑着蹲下身，把两个孩子轻轻搂进怀里：“去见了一个叔叔，现在回来陪你们了。”
王沐晴放下手里的便携炉，走过来，“情况怎么样？”
张砺起身，示意她一起坐到角落的床垫边，然后把与克雷格对话的内容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没有省略天脑系统、S3变异体行为演化的部分，也提到了刘梓铭失联前后的身份问题。
王沐晴听完，沉默了片刻，“也就是说……哈兰堡就是天脑系统的一部分？”
张砺点头：“是前沿中继站。他们甚至怀疑，三级变异体只是表象，背后已经出现第四级别的主导个体。刘梓铭……可能接触过。”
“他有没有主动提起？”
“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也是他们找我的原因。”
王沐晴沉思片刻，低声说：“我们做个假设。如果他真的接触过四级变异体——那为什么他从未提及？是他主动隐瞒，还是他真的不记得？”
张砺目光微敛，“如果是主动隐瞒，那就说明他已经叛变——成为了某种四级变异体的‘代理者’。至少这种情况相对清晰，反倒好理解。”
“而如果他是真的不记得……”王沐晴看向张砺，语气更加凝重，“那就只能说明情况更复杂了：四级变异体，也就是‘黑丧’，可能具备某种影响人类意识的能力——比如记忆删除、覆盖，或者类似催眠的效果。更可怕的是，我们甚至无法判断他是故意隐瞒，还是根本不知道自己隐瞒了什么。”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记得我导师提过，高级变异体可能会发展出类似映质的能力系统。比如情绪感应、意志干扰、甚至短暂接管意识流。如果是真的，那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刘梓铭会出现记忆断层——而且是选择性失忆。”
张砺点头，眉头微皱，“这就像是……对他意识结构的一次干涉。”
他语气缓了一拍，“但这一切……目前都只是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