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至夜晚，基地外围陷入沉寂，只有远处高塔上的哨兵灯光偶尔闪动。临时住所内，一家人吃过晚饭，张砺刚把辰宇和圆圆哄睡，外面便传来一声轻敲门响。
门外站着一名军装整齐的通讯员，低声道：“张教授，刘梓铭请求与您见面。少校已经安排好场地，请您跟我来。”
张砺与王沐晴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起身，俯身给两个熟睡的孩子各掖好被角，又轻声对妻子道：“我过去见一下面，应该不会太久，你放心等我。”
王沐晴点头，“注意安全。”
张砺跟随通讯员一路穿过基地的走廊，越往内侧走，光线越暗，气氛也越发压抑。
最终来到一扇带有双层防弹玻璃的金属门前。门外的走廊尽头设置了两道身份验证闸机，门口立着两名武装士兵。
张砺跟着通讯员走进金属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专属审讯室。
房间中央装有360度环形监控，内墙嵌着隔音与能量抑制板材。透过观察窗，张砺看到刘梓铭坐在审讯室中心的金属桌旁，低着头，神情平静但有些苍白，像是在等待什么。
门边，克雷格少校正站在观察台侧，双手背在身后。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向张砺微微点头：“他状态稳定，看上去……愿意开口。”
张砺走到他身旁，轻声问：“他主动要求见我？”
“是的，”克雷格点头，“刚才才开口，说只见你一个人。”
张砺望着玻璃后的刘梓铭，眼神一沉：“他大概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你还有机会听到真话。”克雷格沉声道，“我们已经关掉记录器，全程不做备份，只做旁观。”
张砺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
他走到门前，轻轻推开隔间的侧门，一股微凉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
刘梓铭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神略带迟疑，在确认是张砺之后，才慢慢挺直了身体。
张砺走进室内，在他对面坐下，审视他几秒，然后缓缓开口：“你想见我，现在可以说了。”
刘梓铭沉默了片刻，喉咙轻动，才低声开口：“张哥……我真的不记得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茫然，又像是夹杂着某种极力压制的恐惧。
“从我昏过去之后，再醒来就是在那间木屋里。一开始没有画面、没有声音，甚至连梦都没有。”
张砺没有急着追问，而是静静看着他。
刘梓铭低下头，嗓音发涩：“后来……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那不是普通的梦，而是一种意识飘浮在黑暗中的感觉。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动不了。可我知道，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围绕着我。”
“那些东西……它们没有说话，但我能听见，有很细小的声音，就像恶魔在耳边低语。”
“醒来之后，我整个人像被掏空了，那种恐惧感，不是惊吓，是像冷雾一样从四肢蔓延到心脏，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张砺语气放缓，问道：“你醒来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异常的痕迹？比如伤口、针眼、灼伤、淤青？”
刘梓铭摇了摇头，“没有，我检查过自己。但……”他停顿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的脑子像被塞满了什么东西。醒来的时候非常胀痛。”
张砺继续追问：“醒来之后，有没有做过什么你回想不起来的事？比如移动过位置、操作过什么设备、接触过其他人？”
刘梓铭皱起眉，回忆良久：“我只记得醒来后坐在木屋角落，地上有水渍，好像有人或什么东西曾经围着我走过……但我不记得是不是我自己动过。”
张砺点头，语气依旧温和：“你有没有试图写点什么？说话？你有没有发出声音？”
刘梓铭眼神迷茫了几秒，随即低声道：“我当时想喊，但喉咙根本出不了声音。就像……脑子想说，但身体没有执行。过了很久，我才感觉我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恐惧感如影随形。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有些梦境里的声音还偶尔会冒出来。”
张砺凝视着他，沉声问道：“那些声音……你现在还能听到吗？就在清醒状态下？”
刘梓铭沉默了几秒，脸色略显苍白，最终点头：“有时候，在很安静的环境里。不是幻听，更像是……残留的印记，就像梦境残片卡在脑海角落，突然自己浮上来。”
张砺靠近了一点，语气低沉却平静：“那些声音，有没有具体说过什么？词语、命令，或者你觉得不属于你自己的想法？”
刘梓铭眉头紧皱，似乎极力回忆，几秒后艰难地摇头：“没有……但它们带着情绪——压迫、命令、冷漠。不是语言，但我能‘感到’它要我服从。”
他低下头，声音几乎不可闻：“我一直在努力压制那种感觉……那段记忆，那种被逼迫的顺从。我得花很大的精力，才能不被它左右。就像脑子里有两个方向在拉扯。”
张砺听完，神情微动，心中已有判断，但没有表现出来。他只是轻轻点头，语气平和地安慰道：“你能说出来就已经很好了，别太逼自己。”
他起身离开了审讯室，门在身后沉沉合上。
走出通道，克雷格少校仍站在观察区外，抬头看他。
“结果？”
张砺站定，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他可能被催眠了。你们说的S4级变异体，很可能拥有精神干扰类能力——而且非常高阶。”
“第一种可能，是它正在测试自己的催眠能力，刘梓铭只是个试验体。它想知道人类的大脑能承受多深的干预、能否形成潜在服从。”
“第二种更棘手——他脑中可能真的被植入了一种潜伏式命令。像是程序中的定时器，他自己不知道，但只要触发某个特定的词语、声音、画面，就会激活。”
“那种命令可能简单得可怕，比如靠近某人就引爆、听到某个命令就执行……这就不是催眠了，是潜意识操控。”
张砺望向远处黑夜中寂静的基地围墙，“如果是真的……这个S4不仅仅是指挥者，它已经具备了精神武器化能力。”
“它不只是能控制丧尸，它能摧毁人的意志。而我们还不知道，它发动能力的条件是什么、范围多大、是否能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