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收到这个消息,微微一笑。
事就这么成了。
秦全水没动,他把酒厂的一切情况报告给日本人,让日本人对自己的动作了如指掌。
如今双方已经达成默契。
可林江真正赚钱的是黑市。
酒厂减产三成,但供应量减少五成,多出来的两成全部通过疤哥转手卖给了黑市。
黑市再把这些酒按照价格波动,决定是卖到其他区域还是直接在法租界销售。
整个过程,酒厂赚了钱,法租界的酒铺活了下来,黑市也赚了钱。
只是威士忌的价格高企。
但林江根本不慌,因为此时喝威士忌的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毕竟,酒厂里的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连一瓶威士忌都买不到,根本不会有人会舍得消费威士忌。
既然不是普通人,那赚他们的钱就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
12月开始,战局风云变幻。
日本“一号作战计划”的后期攻势开始。
后期攻势的目标是摧毁四川地区的美军轰炸机机场,但根本打不下来,也就不了了之。
林江在报纸上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吃早餐,弗兰克也在。
林江放下报纸,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窗外的上海冬日灰蒙,但报纸上那几行字,在他眼里却亮得刺眼。
“打不下来。”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弗兰克正在核对账本,闻言抬头:“什么打不下来?”
“日本人想拔掉四川的b-29机场。”林江将报纸推过去,“折腾了几个月,最后还是缩回去了。”
弗兰克扫了一眼标题,眉头微皱:“这不是好事吗?轰炸机还在,就能继续炸日本本土。”
“是好事,也是坏事。”林江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好事是,日本人快撑不住了。坏事是……”
他的手指从四川滑到上海,“困兽犹斗,他们在这里的控制会变得更疯狂。”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当天下午,来了新消息。
经济课下了新通知,从下个月起,所有指定工厂的原料配给,要用‘特别贡献’来换。
除了正常生产的酒精,每个月还要额外提供百分之十的‘慰问品’,直接送到驻军仓库。
所谓的慰问品,其实就是威士忌。
也就是还说每个月500瓶送过去还不够,还得再加几百瓶。
这对于酒厂来说倒不是太大的负担,只是生产的酒精会送往前线,为日本人疗伤。
想到这里,林江心里就不是滋味。
眼下如果和日本人撕破脸,那整个酒厂就完蛋了。
自己面临生命危险倒是其次,弗兰克和颜继岚的潜伏肯定受到影响。
整个酒厂几百号人面临生活没有着落的风险。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加大酒精产量,然后送更多的酒精前往根据地!
林江的目光在地图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苏北那片被标注过的区域。那里有活跃的新四军根据地,也有无数条穿过封锁线的秘密通道。
“弗兰克,”他转身,声音平静却带着决断,“从下个月起,我们的医用酒精总产量再提三成。”
弗兰克一愣:“可原料……”
“原料从卖威士忌到黑市的利润里出。”林江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钢笔快速计算,“威士忌价格已经翻了三倍,就算让出部分利润收购粮食和煤炭,我们仍有赚头。况且……”
他笔下不停,“日本人不是要求‘特别贡献’吗?我们就给他们双倍。”
“双倍?”弗兰克皱眉,“那不是更帮了他们?”
“不。”林江放下笔,纸上已经列出一串数字,“我们要玩一个数字游戏。”
他将纸转向弗兰克:“看,这是我们现在每月生产的酒精总量。
这是日本人要求的‘慰问品’额度。
如果我们把总产量提高三成,那么‘慰问品’按比例增加后,我们实际能自由支配的酒精,反而会多出这么多。”
弗兰克仔细看着那些数字,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更重要的是,”林江压低声音,“我们要调整生产线。从现在起,将‘高浓度消毒酒精’和‘普通燃料酒精’的产能分开。
前者严格按日本标准生产,用于应付检查。后者……”他顿了顿,“生产一种‘次等酒精’,浓度略低,但生产速度快、产量大。”
“这有什么用?根据地需要的是医用酒精。”
“所以我们需要一条‘升级线’。”林江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简陋的工艺图,
“这是我从一个老药师那里弄来的土法提纯方案。
虽然效率低,但能将普通酒精提纯到医用标准。
我们在根据地附近设几个秘密加工点,‘次等酒精’运过去,就地提纯。”
弗兰克接过图纸,上面是手绘的蒸馏装置,简陋却实用。
“可运输风险……”
“这正是最妙的地方。”林江笑了,“这种事,那就只有麻烦黑市帮忙了。”
林江微微一笑,现在黑市主人在整个上海都出名了。
弗兰克听到“黑市”两个字连连点头:
“对的,我们的威士忌卖到黑市,黑市也赚了不少钱,运输酒精也是一笔稳定的生意,他们肯定不会拒绝。”
“好,通知疤哥下午来一次,我来安排。”
当天下午,林江交代了疤哥,以后不仅有一部分威士忌走黑市卖出,然后每个月还有大批的酒精要通过黑市卖出。
疤哥听完林江的交代后,眉头紧锁。
“林厂长,现在酒精是严格管制物资,如果被日本人发现,那事情可就大了。”
很明显,疤哥有些畏畏缩缩。
“首先,我们卖的酒精浓度不高,没办法消毒,就算真出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其次,要赚钱你还不想不冒险,那就只有吃糠咽菜。
想一想之前你来求我的时候是什么光景吧。”
林江轻轻一点,疤哥立马想起自己之前的窘境,猛地打了个激灵。
是啊,那时候为了几十瓶酒,他连“疤爷”的脸面都顾不上,就差给林江跪下了。
“林厂长,您说得对。”疤哥咬咬牙,“这活儿我接!但有个条件——”
“说。”
“运输路线和接头人,得我自己安排。您只管出货,不问去处。”疤哥眼神闪烁,“不是我信不过您,是这行有规矩……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林江盯着他看了几秒,笑了:“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