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厂长，你说。”
“条件很简单，那就是往黑市运送酒精的人要我来安排，和威士忌分开。
外面的人我不放心。”
林江知道，日本人的眼线到处都是，自己直接安排信得过的人去运送，自然不会出问题。
安排的人林江都想好了。
六子他们几个，保证出不了问题。
“好。”
“一成的利润给你。”
林江沉声道。
“多谢林厂长！”
疤哥听到一成的利润，全身一颤。
要知道，之前林江给他的利润也就5%，现在直接给一成，赚得可比之前开酒铺更多了。
自从林江让他搞饥饿营销，然后成为威士忌协会会长，他赚得钱已经比以前多了。
而且地位更高。
现在整个法租界的酒铺老板见到他都得恭恭敬敬。
因为他出手之后，这些卖威士忌的酒铺都赚了钱。
很多已经倒闭的酒铺，就是因为威士忌涨价，靠着之前的配额，直接转手就能赚钱。
倒闭的酒铺又重新开起来了。
他们感谢疤哥都来不及，见到疤哥自然恭敬。
.......
半个月后
新四军驻地
简陋的野战医院帐篷里，煤油灯在寒风中摇曳。医生老陈小心地揭开伤员腹部的纱布，伤口已经开始化脓。
“酒精还有吗？”他头也不回地问助手。
“最后半瓶了，陈医生。省着点用还能撑两天。”
老陈没说话，手上的动作更轻了。没有酒精消毒，伤口感染几乎是必然的。
这个年轻的战士才十九岁，子弹取出来了，却可能要死在败血症上。
帐篷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陈医生！货到了！五吨！”
老陈猛地站起来，差点碰翻煤油灯。他冲出帐篷，看见三辆骡车停在空地上，车夫正在卸货——一个个沉重的木桶，上面印着“工业溶剂”的字样。
“快！开一桶检验！”
木桶撬开，浓烈的酒精味弥漫开来。老陈用简易的浓度计测试——59.8%。
“就是这个！”他声音发颤，“快，通知各医疗点来领！重伤员优先！”
两个小时后，野战医院后面的山洞里，土法蒸馏器开始工作。
简陋的装置效率低下，但一桶桶“次等酒精”经过提纯，变成了75%的医用酒精。
老陈亲自为那个年轻战士清洗伤口。酒精淋上去的时候，战士疼得浑身抽搐，但老陈的手很稳。
“忍一忍，消毒了就能活。”
深夜，所有重伤员的伤口都处理完毕。老陈累得几乎站不住，但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他走到临时指挥部，向首长汇报：
“首长，这批酒精质量很好，提纯后完全达标。至少能支撑一个月。”
首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脸上有深深的皱纹：“来源可靠吗？”
“来源....”陈医生顿了顿，“边保的人说了，来源保密，但绝对可靠。”
首长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边保的人说绝对可靠，那肯定是特科的人从上海搞来的。
现在能这么大批量生产酒精，也只有上海有这个条件。
只是对方怎么运出上海的，他倒是很好奇，随后便直接去了边保。
边保的全称是边区保卫部，属于中央特科的下属机构，负责边区的隐蔽战线保卫工作。
在了解到酒精是黑市主人的渠道运到边区的后，他点了点头。
“黑市主人，略有耳闻，那个号称“中国通”的日本特务头子影佐就是死在他手上。”
边保的负责人老李点头，递过一份薄薄的档案：
“代号‘黑市主人’，真名不详。据上海站的情报，此人掌控着上海滩大半的地下流通网络，从药品到军火，没有他弄不到的东西。”
“可能性很大。”老李合上档案，
“首长，这条线虽然危险，但对我们太重要了。
上海现在被日本人封得像铁桶，常规渠道根本进不去。
黑市主人的网络，可能是我们唯一能稳定获取紧缺物资的通道。”
首长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苏北与上海之间那片犬牙交错的区域。封锁线、碉堡、巡逻队……每一条线都是用血画出来的。
“酒精的质量检验过了？”
“陈医生亲自验的，纯度很高，提纯后完全符合医用标准。”
就在此时，突然房间大门敲响了。
“进来。”
“是！”
“老李，其中一个酒精桶的底部发现一个铁盒子，里面有一封信。”
进来的这名战士把一封信递给了老李。
打开信，就一句话：
“新四军的通知，见到信你们应该收到了酒精，这一次是5吨，之后会源源不断送来。”
署名写着“黑市主人”四个字。
没有过多的交代。
老李放下信后，深吸一口气，说道：
“这个黑市主人之前打过交道，给我们送过医疗物资，价格基本上都是成本价。
只是到现在都没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
一个月后，梅机关和岩井公馆同时得到消息，知道黑市主人给新四军送了很多医用酒精。
梅机关并没有深究这件事，毕竟送点酒精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黑市主人他们是真的不敢惹。
但岩井英一却看着手里的情报发呆。
“岩井君，要不要查？”
“查是要查，但现在老子的重点是搞死李宝琏和黄山岳，那两个狗日的现在过得比谁都逍遥。”
岩井英一烦躁地把情报甩在桌上，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猛灌了一口——正是克江酒厂生产的“特别版”，瓶身上有精致的浮雕暗记。
“黑市主人……”他咀嚼着这个代号，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影佐都敢杀，秋草隆田也死在他手上，刀随时都有可能伸向我。
这种人物，我们现在招惹不起。”
副官试探着问：“那新四军那边……”
“新四军缺医少药，买点酒精怎么了？”
岩井英一冷笑，“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李宝琏和黄山岳在广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们最近和美国人走得很近，还从印度搞到了一批新式武器。”
他走到墙上的军事地图前，手指重重戳在广西的位置：
“这两个人手里有兵，有地盘，如果真和美国人搭上线……将来会是麻烦。”
“可广西这么远，我们……”
“所以要想办法。”岩井英一转身，眼中闪过狠厉，
“传出消息，就说李宝琏和黄山岳私通红党，证据嘛……就说是从黑市主人的交易记录里查到的。”
部下愣住了：“这……黑市主人会配合吗？”
“不需要他配合。”岩井英一笑了，“只要这个消息传出去，最好是军统耳朵里，自然也会传到军部。”
“高明！”部下奉承道，“那黑市主人这边……”
“暂时稳住。”岩井英一揉了揉太阳穴，“上海现在离不开他的网络。很多‘不方便’的物资，还要靠他流通。等收拾了李宝琏他们，再慢慢算账。”
同一时间，上海克江酒厂。
林江正在听六子汇报最新一批货的运输情况，疤哥匆匆闯了进来。
“林厂长，出事了！”
“慢慢说。”
疤哥喘着粗气：“刚得到消息，岩井公馆那边放出风，说……说李宝琏和黄山岳从您这儿买了大批物资，运给了新四军！”
林江手中茶杯一顿：“岩井英一？他怎么会……”
疤哥压低声音，“听说是军统查出来的。”
林江放下茶杯，走到窗前。暮色中的上海滩华灯初上，霓虹灯在湿冷的空气里晕开一片迷离的光。
“岩井这是在借刀杀人。”他缓缓道，“李宝琏和黄山岳现在是他的眼中钉，他想借日本军部的手除掉这两个人。”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澄清……”
“澄清什么？”林江转身，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们本来就是做黑市生意的，谁来买货，我们管得着吗？
谁要查，就让他们查。
账本都在，每一笔交易清清楚楚，买主是谁，付的什么钱，一目了然。”
疤哥还是担心：“可万一日本人非要找茬……”
“他们不会。”林江坐回桌前，“现在黑市在明面上，他们不可能查到我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不过，岩井既然出招了，我们不接也不合适。
疤哥，你去找几个嘴巴松的中间人，放点消息出去。”
“什么消息？”
“就说……李宝琏和黄山岳确实想从黑市买东西，但嫌价格太高，最后找美国人去了。”
林江微笑，
“顺便提一句，岩井英一还要杀他们，李宝琏的伪11师快要投降国军了。”
疤哥倒吸一口凉气：“真的可以吗？”
“可以，然后酒精的事我们停一停，年前都不要运了。”
“好！”
疤哥走后，弗兰克从里间走出来，脸上带着忧色：“林，这样玩火，会不会引火烧身？”
“已经烧到眉毛了，不玩也得玩。”
林江叹了口气，“岩井英一这人阴险，有耐心。
他既然盯上了黑市网络，就不会轻易放手。我们必须给他制造一个更紧急的目标，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酒精真的停运吗？苏北那边……”
“你太小看黑市主人了，我之所以让疤哥停运，就是明面上撇清和黑市的关系。
黑市主人肯定有能力把东西运出去的。”
林江顿了顿，“之后给黑市直接运送高浓度酒精，还是让六子去交接。”
“好。”
.......
重庆戴公馆
“戴主任，刚刚收到消息，伪11师李宝琏的部队在和红党做生意，从上海往新四军根据地运送酒精。”
“消息来源是？”
“上海方面。”
“日本人是什么反应？”
“暂时没有动静。”
“好家伙，岩井英一真是会玩，他是笃定了我们军统会帮他传这个话了。”
戴笠苦涩摇头，然后吩咐道：
“把消息和证据一并登报吧。”
戴笠知道，李宝琏的伪11师是伪军部队里战斗力最高的。
如果南京日本军部能把伪11师给处理了，对整个战局也是好的。
虽然这么一来，岩井英一真就得逞了，但能削弱伪军的战斗力，也算一大功劳。
之前军统在上海调查红党人员，损失惨重，一直没有找回场子。
如果现在能够让李宝琏的伪11师被日本军部猜忌，到时候自己再进行诱降。
一旦成功，那就是大功一件。
“是！戴主任。”
“和李宝琏谈判的人员安排好，一定要快！”
“是。”
很快，李宝琏的伪11师帮新四军运送酒精的情报就传到了南京日本军部。
日本人也不是傻子。
一通电话打到了岩井公馆。
“岩井英一，你当我们军部都是傻子吗？他李宝琏远在广西，现在有人消息说他们把上海的酒精运到了新四军根据地。”
“还有这种事？”
岩井英一直接装傻充愣。
“听好了，新四军酒精的问题交给你去调查，不要想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
“司令官，如果查出来真的是李宝琏干的，怎么处理？”
岩井英一还是不死心。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冰冷的声音：“岩井君，你的职责是查明真相，而不是替军部做决定。
证据确凿，自有军法处置；若是捕风捉影……你也该知道后果。”
电话挂断，岩井英一握着话筒，脸色阴沉。
他意识到，军部对伪军头目的态度远比想象中暧昧——既要利用，又充满猜忌，却不愿轻易动摇这些“以华制华”的棋子。
他放下话筒，走到窗前，望着上海灰蒙蒙的天空。
“看来，火候还不够。”他低声自语。
眼下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到最后也不能弄死李宝琏和黄山岳，那就只有派人去解决他们了。
至于军部，他并没有相信中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