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厂长,这次你得救救我们,我们的家当都被日本人给搜刮完了,现在我们手上捉襟见肘,连房租都给不起了。”
说话的是疤哥。
疤哥拿到盼盼酒铺后,确实赚了一段时间钱,可惜现在被日本人搜刮干净了。
而且因为他长相凶狠,还被日本人给打了一顿。
“怎么帮?”
林江虽然不会赊账,但面子上还是要问一问。
“赊账,我只需要赊100瓶威士忌,等我卖出去了我再来进货。”
疤哥看着林江的眼睛,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如果林江都不帮他,那他之后可能就只有关店,然后重新去做混混了。
林江“啧”了一声,无可奈何:
“你来之前应该已经知道,我拒绝了不下20个酒铺老板,我们酒厂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如果赊账,那我们就要面临倒闭。”
林江的话很直接,疤哥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林厂长,我知道了。”
“不过。”林江话锋一转,“我有一个想法,如果你去把他实现了,那赚得肯定比你开店多。”
“愿闻其详。”
“日本人这么一搞,影响的不仅仅是你们做酒铺生意的,应该是整个上海都受到影响。
你们应该庆幸的是,我们克江酒厂还没有倒下。”
林江顿了顿,“既然什么都受到了影响,那很多人消费都得降级,之前消费得起威士忌的肯定就消费不起了。
现在能消费得起威士忌的,要么是有钱要么有权,要么是日本人。
这个时候,我们就应该饥饿营销。”
“饥饿营销?”
“对,就是摆少量的威士忌,然后放出风去,说威士忌产量还会下降,再不买就买不到了。
过一段时间,顺理成章地涨价。”
林江的话让疤哥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林厂长,您这法子是好,可我现在连进货的本钱都没有,拿什么去‘饥饿营销’?”疤哥苦着脸,“再说了,就算我能弄到货,日本人那边……”
“我不是让你卖货,我是让你带上其他酒铺一起搞饥饿营销。
现在法租界从我这进货的酒铺老板不到一半,其他的情况和你都差不多。
只要你私下联络所有老板一起惜售,然后慢慢涨价,价格至少涨3倍以上。”
林江大概讲了一下流程。
如果不是日本人把克江酒厂盯着,林江肯定是自己去做的,到那个时候自己赚的钱是大头。
“林厂长,那些酒铺老板怎么可能听我的?”
疤哥压根心里没底。
“你怕什么?你就去联络,只要他们尝到甜头,都会跟着涨价。
到时候我再减少供应,这么一配合,到时候价格肯定会稳定在3倍价格之上。”
“你也不用担心没人买,整个上海那么多日本人,他们现在能买到酒的渠道不多。
威士忌更是只有我们克江酒厂的能买到了。”
林江分析完后,疤哥点了点头。
“林厂长,这事我干了。”
“好,那我就先借你100瓶酒。”
“多谢林厂长。”
疤哥对饥饿营销并不看好,但能借到100瓶酒已经是最大的成功了。
送走疤哥后,林江立刻安排酒厂再减产三成。
同时,所有供应商的供应再减半。
之前减半过一次,现在再减半,所有酒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上海法租界的酒铺出现了一种诡异景象:
柜台上摆的酒越来越少,价格却一天一个样。疤哥按照林江的吩咐,一家家登门游说那些还在苦苦支撑的酒铺老板。
“王老板,你看看这日子,日本人把货卡得死死的,咱们手头这点库存卖完可就真没了。”
疤哥指着自己脸上还未消退的淤青,“我这伤怎么来的?就是不肯把最后那点货贱卖给日本人的走狗,被打的!
咱们要是再不抱团,都得饿死!”
他被打完全是日本人搜刮钱财,他不交,现在正好用上。
王老板看着货架上稀稀拉拉的几瓶酒,咬了咬牙:“疤哥,你说怎么干?”
“统一价!克江威士忌,从现在起,每瓶不低于二十银元,每天限量卖,卖完就挂‘售罄’牌子。”疤哥压低声音,“林厂长那边已经减产了,这是咱们最后翻身的机会。”
“二十银元?这比战前贵了快3倍!有人买吗?”
“你放心。”疤哥凑得更近,“日本人那边,多少军官和商社的人就好这口?他们现在有钱没处花。
还有那些逃难来的有钱人,命都快保不住了,还不喝点好的?”
三天后,第一波效果显现。
“蓝鹦鹉”俱乐部里,一个日本商社的课长拍着桌子:“八嘎!昨天还五十银元的酒,今天怎么就七十了?”
酒保赔着笑脸:
“太君,实在没办法,进货价一天比一天高。听说克江酒厂快停产了,这可能是最后一批了……”
课长脸色铁青,但还是掏出了钱包。
同样的场景在各家酒铺上演。
越是限量,越是涨价,越有人抢。
恐慌性购买开始蔓延——有钱人担心以后再也喝不到正宗的威士忌,开始囤货,投机客嗅到商机,加入抢购队伍。
第七天,林江在酒厂仓库里见到了满面红光的疤哥。
“林厂长,神了!”
疤哥激动得声音发颤,“现在黑市上,咱们的威士忌已经炒到五十银元一瓶了!
那些酒铺老板现在见了我都叫‘疤爷’,有几个当初不肯合作的,现在求着我带他们一起干!”
林江面色平静:“现在有多少家跟着我们走?”
“法租界里五十八家酒铺,现在五十三家都统一了价格,剩下的五家要么是日本人直接控制的,要么库存实在见底了。”
疤哥从怀里掏出一个账本,“这是我这几天统计的,按照现在的趋势,月底前价格破百不是问题。”
林江接过账本翻了翻,忽然问:“日本人有什么反应?”
“反应?”疤哥一愣,“倒是有些日本商人抱怨价格太高,但好像也没什么实际行动。
昨天还有个日本军官来我那儿,一口气买了十瓶,说是什么‘联队聚会’要用。”
林江的手指在账本上轻轻敲击。
这不对劲。
以日本人对上海经济的控制欲,不可能对如此明显的市场操纵毫无反应——除非,他们默许了。
“疤哥,接下来我们要做两件事。”林江合上账本,
“第一,从明天开始,你私下放消息出去,就说克江酒厂的煤炭配额被砍了一半,下个月可能全面停产。”
“这……”疤哥迟疑,“要是真把日本人惹急了……”
“就是要看看他们的反应。”林江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第二,你联络那二十三家老板,成立一个‘威士忌酒业同业会’,推举你做会长。
以后所有进货、定价、分销,都通过公会统一安排。”
疤哥倒吸一口凉气。
这等于要垄断法租界威士忌市场了。
“林厂长,这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日本人那边……”
“日本人现在需要我们。”林江走到窗边,看着烟囱里稀薄的烟气,“他们需要酒精供应,需要税收,需要维持表面的‘市场繁荣’。
只要我们不过分触及他们的核心利益,这种程度的‘行业自律’,他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但记住,公会成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涨价,而是——向日本驻沪司令部捐赠五百瓶威士忌,慰劳‘辛苦维持上海秩序’的皇军。”
疤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这是交保护费!”
“不。”林江摇头,“这是买时间,买空间,买我们继续做生意的‘许可证’。”
三天后,“法租界洋酒同业公会”在霞飞路一栋小洋楼里挂牌成立。疤哥当选会长。
成立仪式低调得近乎隐秘,但该来的人都来了。
五十三家酒铺老板、两家法国商行的代表、工部局的一个英国官员,还有两个穿便装的日本经济课人员。
疤哥按照林江的嘱咐,在致辞中反复强调“配合皇军经济政策”“维持市场稳定”“保障军需供应”。
宴会结束后,每个日本官员都“顺手”带走了一箱包装精美的威士忌。
当晚,经济课课长小野雄二收到报告:
“中国酒商成立同业公会,旨在平抑物价、协调供应。首任会长陈疤表示将全力配合皇军需求,并自愿捐赠五百瓶威士忌慰军。
目前市场威士忌价格虽高,但供应趋于有序,未发现囤积居奇之恶性行为。”
小野雄二看着报告中附上的“捐赠清单”,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这个疤哥,倒是识相。”他对副官说,“通知下去,对克江酒厂的原料配给,可以再增加一成。
但要他们保证,每月酒精供应量必须提高百分之二十。”
“嗨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