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狼烟压城
酉泉方向有一支骑兵，火速朝辽州奔袭。
趁着萧锦羡失踪这段时间，楚昊已经将整个西祁南部的割据势力尽数收复。
没有人愿意相信战无不胜的萧锦羡，会轻易中计并且送了性命。
他麾下大军，依旧军纪严明，所向披靡。
楚昊按兵不动，誓要替萧锦羡守好西祁那片土地。
整个北宁与东庆交界的沿线，都有沈宴安排好的驻军，不会放入任何一个企图混进城去的胡人。
而在得到萧锦羡生死未卜、温念之独自出城的消息的万宁，终是按捺不住。
她禀明楚昊，接着带了两万人，从酉泉向辽州星夜奔袭。
万宁和他爹是从东岭关逃回东庆的汉人，她知道胡人的所作所为有多恶毒。
若非关外被胡人搅得不得万家不宁，她爹也不会带着她逃回定安城，也不会寻了西渡码头的活儿，最后却活活累死在城中。
她心里有一股恨，从得知胡人入关的那一刻，便涌动不息。
如今，他们伤了萧锦羡致使他下落不明，更害得苏豫几度濒死。甚至，连她的温姐姐，也独自奔赴辽州失去踪迹。
所以，是时候了。
她要亲手亲手把他们赶出中原。
她一直记得她爹的遗志——万家安宁。
而沈宴在与拓跋宣大战几场后，忽然偃旗息鼓，高举白旗，不愿再战。
眼看定安城即将破城，萧军溃不成军，拓跋宣噙着那双通红的双眼，看向定安城方向。
骨子里的狼性一并迸发。
他也深觉不能再与沈宴纠缠下去，保不齐韩宥安一旦出兵，便会扭转战局。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拿下定安城，掌控东庆。
狼骑剑指王都，拓跋宣挥了挥手，下令发起总攻。
定安城的城墙在落日下泛着血光。
拓跋宣的狼头旗帜插在城外三里处的尸山上，旗杆下堆着三千东庆降卒的头颅，每一颗都朝着皇城方向怒目圆睁。
胡人的战鼓声像地底爬出的闷雷，三十架投石车同时绷紧兽筋，燃烧的巨石裹着沥青冲天而起，将染着血色的天幕撕成碎片。
“放箭！放箭！”城头守将的嘶吼淹没在火雨爆裂声中。
一支火箭擦着聂闫的盔甲掠过，钉入他身后的战旗。旗面瞬间燃成火凤，照亮他眼底的寒芒。
他清楚地看到——沈宴的轻骑已经追至胡人后方，沈清的大军正在西南山坳待命。
眼下，光靠定安城的守军，守不住来势汹汹的狼骑。
他放下成见，脑子里一阵清风拂过，他只需要为这场合围争取时间。
“聂将军！北城墙塌了！”副将满脸血污地扑来。
聂闫反手将长枪扎进云梯缝隙，挑翻三个攀城的胡兵：“用火油封缺口！告诉守城的弟兄，援军已在路上！”
他的声音被攻城锤撞门的巨响撞碎。
定安城的千年城门裂开蛛网，门闩上的铜兽首咬着一支断箭——上头是拓跋宣射来的战书。
子时三刻，城门终破。
拓跋宣的金甲映着冲天火光，弯刀劈开最后一个守城校尉的咽喉：“儿郎们！东庆的珠宝美人，尽归尔等！”
胡人的狼嚎响彻云霄。
铁蹄踏过满地残肢涌向城内，却在长街尽头撞上一堵人墙——数千老弱妇孺手持菜刀木棍，最前方的老妪举着豁口铁锅，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但始终没往后多退一步。
“东庆儿郎还没死绝！”聂闫跃下城头，长枪贯透两名狼骑。
他的玄甲被血浸成暗红，却仍在尸山血海中撕开一道缺口。
拓跋宣的瞳孔骤然收缩。
因他看见西南天际突然升起的赤色烟花——是萧军的信号弹！
萧锦羡骑着凌云从北坡俯冲而下，伴随着胡人尖嚎的号角。
五万轻骑势不可挡，马蹄绑着的铁蒺藜在雪地上犁出血沟。
萧锦羡的长枪挑飞狼头战旗，旗杆洞穿拓跋宣的亲卫队长。
他微微倾身，唇角勾出冷笑，“拓跋宣，可还认得本将？”
他……没死！
拓跋宣咬紧牙关，只恨自己没有沉住气，只恨自己没有搜到萧锦羡的“尸身”，亲自将他千刀万剐！
几乎同时，西南山谷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沈清带着从雁京奔赴而来的轻骑，以及舅舅戴凌岳手中的重甲，推着十架床弩现身，弩箭上绑的火药筒在半空炸成火网。
拓跋宣的退路被切断，他猛扯缰绳转向西北，却见那里矗立着一面绣着金色的战旗——万宁高束的长发在硝烟中狂舞。
两万弓弩手早已封锁山谷。
“放箭！”
万宁的声音清冷如冰。
弩机齐发的嗡鸣声中，她搭上弓弦，瞄准被困在城中的胡人。
拓跋宣的金甲在箭雨中叮当作响。
他的战马被乱箭射成筛子，落地时左腿已插着几支羽箭。
胡人士兵如退潮般溃散，却撞上沈宴的枪阵。
狼骑的尸体堆成环形山，将他们年轻的大汗困在中央。
“拓跋宣！”万宁策马踏入尸圈，“当年你拓跋一族，屠杀东岭关外七城时，可曾想过今日？”
弯刀劈来的瞬间，她仰身避开刀锋，箭矢离弦而出。
箭尖直指眉心，从拓跋宣的前额贯出，带出一串粘稠的血珠。
胡人的战鼓戛然而止。
幸存的狼骑望着坠地的狼头旗，突然迸发出野兽般的哀嚎——他们割下左耳扔向火海，示意投降。
“将军！斥候来报，胡人残部逃往西渡川！”
“追！”万宁翻身上马，染血的弓弩并着她的身影，没入硝烟。
*
三日后，定安城的丧钟为战死者鸣了九十九响。
城外传来孩童的嬉闹。
几个半大孩子正在尸山灰烬里翻找箭镞，为首的举着半截狼头旗欢呼：“找到将军说的铁矿啦！”
萧锦羡望向更远处，炊烟正从焦土上升起。
辽州方向，他的姑娘和他的时宁，还在农户家里等他。
萧锦羡的长枪插在城门废墟上，狂风卷起红缨，刺目耀眼。
呼啸而过的风声，惊飞城楼上的鸟雀。
他缓缓回头，望向皇城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