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黑影在岩壁前徘徊,像一群饥饿的幽灵,低沉的嘶吼声震得藤蔓簌簌作响,紫色的小花纷纷坠落。木桦能清晰看到那些野兽的模样 —— 形似鬣狗,却长着鳄鱼般的暗绿色鳞甲,鳞甲缝隙里还沾着黑色的淤泥,嘴里滴落的涎水粘稠如胶,落在岩石上,竟腐蚀出细密的小孔,冒着淡淡的白烟。
“是蚀骨兽,以金属和能量为食。” 他认出这种生物在虚空石记录的资料里出现过,资料里标注着 “危险等级:中,弱点:腹部无鳞处”。难怪它们会被山洞吸引,大概是感知到了能量屏蔽阵的波动,把那当成了可食用的能量源,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肩头的狐崽突然炸毛,蓬松的尾巴瞬间变大一倍,对着蚀骨兽龇牙咧嘴,露出粉嫩的尖牙。这小家伙大概是被鳞甲反光晃了眼,又或是被嘶吼声激怒,竟从木桦怀里跳下去,沿着河岸跑了几步,小爪子踩在湿滑的鹅卵石上,对着对岸的野兽发出 “呜呜” 的威胁声 —— 可惜体型差距太大,那威慑力还不如风吹草动,反倒显得有些滑稽。
木桦刚要把它捞回来,就见山洞的藤蔓突然晃动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却带着刻意的节奏。一道细微的金属光泽从藤蔓缝隙中闪过,快如流星,紧接着是 “咻” 的破空声 —— 一支顶端镶嵌着能量晶石的箭矢射中蚀骨兽的鳞甲,晶石碰撞鳞甲发出 “叮” 的脆响,虽然没造成伤害,箭矢被弹飞出去,却成功吸引了野兽的注意,三只蚀骨兽同时转头,黄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藤蔓。
“还有战斗力?” 他心中微讶。箭矢上的能量波动很微弱,晶石也布满了裂纹,显然是用简易工具制作的,却能精准命中目标,角度刁钻,说明山洞里的人至少接受过基础训练,不是普通的逃难者。
蚀骨兽被箭矢激怒,对着藤蔓疯狂扑咬。坚硬的藤蔓在獠牙撕咬下节节断裂,绿色的汁液飞溅,山洞入口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 那是个仅容两人并行的洞口,洞口边缘能看到人工打磨的痕迹,光滑而平整,显然是刻意修整过的避难所,还在洞口两侧布置了伪装的藤蔓,若非野兽撕咬,很难发现。
就在这时,木桦的神念捕捉到山洞里的生命信号出现波动。五个信号紧紧挤在一起,像抱团取暖的鸟雀,其中一个明显较弱,波动频率稚嫩,像是孩子;还有一个信号很不稳定,时强时弱,大概受了伤,气息中带着血腥味。他们的气息都紧绷着,像拉满的弓弦,却没有丝毫慌乱,呼吸均匀,显然不是第一次遭遇野兽袭击,应对经验丰富。
“小心点。” 他抱着狐崽踏入河流,河水冰凉,没过脚踝时激起细小的水花。水流刚没过脚踝,就感觉到水底有东西蹭过小腿 —— 是之前被狐崽追逐的银鱼,此刻竟成群结队地顺着水流游动,鱼群在他脚边环绕,像在给他引路。这意外的 “护送” 让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连逃亡都能遇到这种趣事,倒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几分。
蚀骨兽正专注于撕咬藤蔓,涎水不断滴落,把洞口周围的岩石腐蚀得坑坑洼洼,完全没注意到河对岸走来的人影。木桦趁机运转空间大道,身形在水面上化作一道残影,足尖在水面轻点,如履平地,转瞬就抵达了对岸。他没有立刻靠近山洞,而是躲在一块巨石后,巨石表面覆盖着苔藓,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观察着山洞里的动静。
藤蔓后的洞口露出一道缝隙,一只握着短刀的手正从缝隙中伸出。刀柄是黑色的木头,缠着磨损的灰色布条,能看到布条下隐约有个标记 —— 是个简化的 “守” 字,和狐崽找到的金属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握着刀的手指关节发白,指节上布满老茧,显然正用尽全力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反击。
“还在看外面的爆炸声吗?” 木桦能听到山洞里传来压抑的低语,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他耳力敏锐,根本无法分辨。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刚才的震动离得很近,地面都在抖,会不会是‘天眼’找到这里了?屏蔽阵的能量快不够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声音反驳:“不可能,屏蔽阵还在运转,‘天眼’的扫描穿不透岩壁……”
话音未落,蚀骨兽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声音尖利刺耳。木桦探头看去,只见狐崽不知何时绕到了兽群后方,它踩着蚀骨兽掉落的鳞甲,正抱着一块拳头大的能量晶石碎片,对着蚀骨兽的尾巴猛啃 —— 那碎片是从城市飘来的自爆残留物,蕴含着浓郁的能量,让蚀骨兽十分忌惮,尾巴是它们的弱点,被啃咬时疼得原地打转。
被偷袭的蚀骨兽转身扑向狐崽,却被这小家伙灵活躲开。狐崽像道白色闪电,在兽群中窜来窜去,时不时用爪子拍打兽头,把原本凶狠的蚀骨兽搅得团团转,连鳞甲都被气得竖起,活像一群炸毛的猫,威严扫地。
这荒诞的场面让山洞里的低语突然停了。握着短刀的手也顿了顿,刀刃差点划破藤蔓,大概是没见过敢挑衅蚀骨兽的小动物,还是这么小的一只。
木桦趁机运转生命大道,释放出温和的气息。这气息像初春的暖风,带着草木生长的清新,与城市里的金属味截然不同,能安抚情绪。他能感觉到,山洞里紧绷的生命信号出现了一丝松动,像被春风融化的冰层,显然有人察觉到了这股无害的气息,放松了些许警惕。
“吼 ——!”
蚀骨兽终于忍无可忍,放弃撕咬藤蔓,转而围攻狐崽。其中一头体型最大的兽突然喷出黑色毒液,毒液如箭般朝着狐崽的方向飞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酸味。木桦眼神一凝,指尖凝聚起空间大道之力,在毒液前方凝成透明屏障 —— 毒液撞在屏障上,瞬间化作黑烟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这举动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山洞里的手猛地缩回,藤蔓后的缝隙也随之闭合,像蚌壳紧闭。蚀骨兽则齐刷刷转头,八只黄绿色的眼睛死死锁定在巨石后的木桦身上,瞳孔收缩成竖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涎水再次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更深的坑。
“看来得先解决你们。” 木桦从巨石后走出,身形挺拔如松。他没有拔出武器,只是运转武道大道,周身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晕。这光晕虽不耀眼,却带着不容侵犯的威压,是武道意志的外显。蚀骨兽的嘶吼声明显弱了几分,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微微弓起,处于戒备状态。
狐崽趁机跳回他肩头,小爪子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嘴角还沾着能量晶石的碎屑,像偷吃了糖没擦嘴的小孩,眼睛里满是邀功的神色。
木桦没再理会野兽,目光落在紧闭的藤蔓上:“我没有恶意,只是路过的旅人。” 他刻意放缓语速,声音里注入一丝生命大道的温和之力,让语气听起来更可信,“刚才的爆炸声离这里很远,暂时不会有危险,那些自爆者应该还在城市附近。”
藤蔓后的山洞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像空无一人。蚀骨兽见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又开始蠢蠢欲动,为首的那头悄悄弓起身子,后腿蹬地,准备发动突袭,爪子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别动。” 木桦头也没回,指尖弹出五道气劲。气劲是淡金色的,带着武道锋芒,却收敛了杀伤力,精准地落在蚀骨兽的前腿关节处,如春风拂过。蚀骨兽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四肢无法动弹,只有眼睛还能转动,满是惊恐。这一手既展示了实力,又留有余地,正好给山洞里的人传递信号 —— 他有能力自保,也无意滥杀,不是威胁。
山洞里终于有了动静。藤蔓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这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新伤,眼神锐利如刀,却在看到木桦肩头的狐崽时,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闪过一丝惊讶。
“是你在控制那只灵宠?” 男人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很久没好好说话,喉咙里像卡着沙子。他的目光扫过木桦身上的血迹,又落在被定住的蚀骨兽身上,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却没有恐惧 —— 这不是普通平民该有的反应,普通平民面对能轻易制服蚀骨兽的强者,早已吓得不敢出声。
木桦笑着揉了揉狐崽的脑袋,小家伙舒服地眯起眼睛:“它自己调皮,我可管不住。” 他刻意让语气轻松些,同时散去了定身气劲。蚀骨兽恢复行动后,竟没再攻击,只是警惕地盯着木桦,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显然被刚才的手段震慑住了,犹豫着是否要逃跑。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像在判断真假,又快速扫过河流对岸的树林,像是在确认有没有同伴或埋伏。当他看到木桦孤身一人,且身上没有晶片装置,衣着也与界域居民不同时,眼神里的戒备松动了一丝:“你不是‘天眼’的人?”
“‘天眼’?” 木桦故意露出疑惑的表情,眉头微蹙,“那是什么?我刚到这片荒野,对这里的事不太清楚,之前在城市附近遇到些麻烦,才逃到这里。” 他需要引导对方多说些信息,而装傻往往是最好的办法,能降低对方的心理防线。
男人刚要开口,山洞里突然传来小孩的咳嗽声,咳嗽声虚弱而急促,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紧张,连忙回头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太轻无法听清,再转过来时,眼神里的锐利淡了些,多了几分挣扎:“这里不安全,蚀骨兽只是小麻烦,随时可能有更危险的东西过来,你最好尽快离开。”
这句话看似驱赶,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暗示着附近还有其他危险。木桦注意到男人握着藤蔓的手指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在纠结 —— 纠结要不要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毕竟在这危机四伏的荒野,信任往往意味着风险。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更响亮的爆炸声,震得岩壁都微微震动,隐约还夹杂着能量炮的轰鸣,显然是城市方向的战斗还在继续。蚀骨兽被声响惊动,再也不敢停留,转身窜进树林消失了,速度快得像一阵风。山洞里的生命信号再次紧绷,男人下意识地就要合上藤蔓,准备隐藏。
“等等!” 木桦突然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如果你们在躲避什么,或许我能帮忙。” 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灵果,这颗灵果比之前给狐崽的更大,通体翠绿,果皮上的灵光温和无害,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至少这个能让孩子润润喉咙,对身体有好处。”
他没有靠近,只是将灵果放在洞口前的岩石上,然后带着狐崽后退三步,双手自然下垂,示意自己没有威胁。狐崽大概是觉得有趣,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爪子里攥着的水草放在灵果旁边,像是在凑份子,小脑袋还对着洞口歪了歪,显得十分友好。
男人看着岩石上的灵果和水草,又看了看木桦温和的眼神,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有警惕,有犹豫,还有一丝渴望。山洞里的咳嗽声再次响起,这次更急促了些,带着痛苦的呜咽。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显然在做艰难的决定,最终,对孩子的担忧压过了警惕。
木桦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耐心等待。他知道,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尤其是对这些在荒野中躲避的人来说,每一次相信都可能伴随着危险,他们必然经历过背叛或欺骗。
远处的爆炸声还在继续,像在催促着什么。男人终于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了握着藤蔓的手 —— 洞口彻底敞开,露出里面昏暗的景象,能看到几个蜷缩的身影,靠着岩壁坐着,还有角落里堆放的简陋行囊,行囊上印着与男人刀柄相同的 “守” 字标记。
“进来吧。” 男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之前的戒备,多了一丝无奈,“但别乱碰东西,这里的每样东西都有用途。”
木桦看着他眼中复杂的神色,知道自己迈出了第一步,成功获得了初步的信任。他笑着对狐崽说:“看来我们有地方歇脚了。”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晃了晃尾巴,小爪子里的水草却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惹得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弯腰捡起水草,递给狐崽让它自己拿着。
而在踏入山洞的瞬间,木桦敏锐地注意到洞壁上刻着的符号 —— 这些符号古朴而神秘,与城市里的能量纹路截然不同,带着原始而自然的气息,像是某种古老的防御阵法,能聚集周围的草木能量,增强屏蔽阵的效果。他心中疑窦更深:这些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懂这种失传的阵法?他们身上的 “守” 字标记又代表着什么?
山洞深处,一双好奇的眼睛正从行囊后探出来,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孩,眼睛又大又亮,偷偷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以及他肩头那只看起来很调皮的小狐狸。一场关于信任的试探,才刚刚开始,而山洞里的秘密,正等待着被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