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江初芳擦去眼泪，从包里取出一本相册，“今天我们看看这个好吗？这是我们大学时的照片...”
梅子溪好奇地翻开相册，手指轻抚照片上两个笑靥如花的女孩。阳光为她们镀上金边，仿佛那些黑暗从未存在。
江初芳望向窗外。春风拂过树梢，嫩绿的新芽破茧而出，在阳光下舒展成叶。冬天再长，春天终会到来。而她，会一直陪在梅子溪身边，直到闺蜜的记忆如这春芽般，重新生长。
无论多久，无论多少次。
黄雅琴把最后一件洗好的衣服晾在阳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六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把小小的阳台烤得暖烘烘的。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十点了。
“该去买菜了。”她自言自语道，声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自从丈夫三年前因心脏病突发去世后，这套两居室就显得格外空旷。黄雅琴退休前是中学语文老师，现在每个月有四千多块的退休金，生活虽不富裕但也足够。
她拎着布袋子下楼时，碰到了同住一个小区的张阿姨。张阿姨比她大几岁，是广场舞队的领舞，整天精神抖擞的。
“雅琴啊，买菜去啊？”张阿姨热情地打招呼。
“是啊，张姐今天没去跳舞？”
“今天休息一天。”张阿姨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对了，上次跟你说那个养老基地考察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黄雅琴皱了皱眉。上周跳完广场舞，张阿姨就拉着她说什么“夕阳红”养老基地在组织免费考察，包吃包住还送礼品。她当时随口应付了几句，没想到张阿姨还记得。
“这个...我再想想吧。”黄雅琴婉拒道。
“哎呀，还想什么呀！”张阿姨拍着她的手背，“人家名额有限，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帮你争取到的。全程免费，住五星级酒店，专车接送，多好的机会啊！”
“可是...”
“别可是了！”张阿姨打断她，“你看咱们这岁数，总得为以后打算吧？那养老基地我去看过，环境可好了，有医生24小时值班，还有温泉、健身房。现在投资还能享受折扣，比以后直接入住划算多了！”
黄雅琴被说得有些心动。她最近确实常常感到膝盖疼，一个人住也总担心万一哪天突然生病没人知道。
“真的那么好？”
“骗你干嘛！”张阿姨从包里掏出一张精美的宣传单，“你看，这是他们的资料。我侄女就在那里工作，内部员工价，特别优惠。要不是看咱们关系好，我才不介绍呢！”
宣传单上印着蓝天白云下的一排别墅，绿树成荫，老人们笑容满面地在花园里散步、打太极。最下方用醒目的红字写着“前50名签约客户享受7折优惠”。
“那...要多少钱啊？”黄雅琴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交定金的话，30万就能锁定一个床位，以后正式入住还能抵房费。”张阿姨见她有兴趣，说得更起劲了，“你想啊，现在随便一个养老院一个月都得三四千，这投资多划算！”
30万几乎是黄雅琴全部的积蓄。丈夫去世后留下的存款加上她这些年的退休金，总共也就三十多万。
“这...太多了吧？我得跟梅子溪商量一下。”
“哎呀，跟孩子商量什么！”张阿姨摆摆手，“年轻人不懂咱们老年人的需求。再说了，机会难得，下周就截止了。”
黄雅琴犹豫着接过宣传单：“那...我先看看资料吧。”
“行，你好好考虑。明天咱们跳舞时你给我个准信儿啊！”张阿姨满意地笑了，“对了，他们这周末就有个考察团，你要是想去，我帮你报名。”
买菜回来的路上，黄雅琴满脑子都是那张宣传单。她确实需要为养老做打算，但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回到家，她给梅子溪发了条微信：“子溪，最近有个养老基地的考察活动，你觉得大姨该去看看吗？”
梅子溪很快回复：“什么养老基地？免费的？大姨，现在这种骗局很多，你要小心。”
黄雅琴看着梅子溪的回复，心里有些失落。梅子溪做事总是这么谨慎，什么事都往坏处想。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又拿起那张宣传单仔细研究。
第二天广场舞结束后，张阿姨迫不及待地拉住她：“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子溪说可能是骗局...”黄雅琴小声说。
“哎哟，现在的年轻人啊！”张阿姨夸张地叹气，“我儿子一开始也这么说，后来亲自去看了才改口。雅琴啊，咱们活了大半辈子，难道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旁边几个跳舞的阿姨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
“我去过，真的特别好！”
“我表姐已经签约了，说服务特别周到。”
“现在不投资，以后涨价了后悔都来不及！”
在众人的劝说下，黄雅琴终于松口：“那...我就去看看吧。”
“这就对了嘛！”张阿姨眉开眼笑，“周六早上八点，小区门口有车来接。记得带身份证啊！”
周六一早，黄雅琴穿上了她最体面的那件淡蓝色连衣裙，还特意抹了点口红。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崭新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停在那里，车身上贴着“夕阳红养老基地考察专车”的字样。
“黄阿姨吧？请上车。”一位穿着制服的年轻男子热情地帮她拉开车门。
车里已经坐了四位老人，看起来都和她年纪相仿。张阿姨也在其中，正和其他人聊得热火朝天。
“雅琴来啦！”张阿姨挪了挪位置，“快坐我旁边。”
车子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停在郊外一个豪华度假村门口。大理石喷泉，穿着制服的门童，金光闪闪的大堂，一切都彰显着这里的档次。
“欢迎各位尊贵的客人！”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士迎上来，“我是夕阳红养老基地的客户经理刘雯，今天由我为大家介绍我们的项目。”
老人们被带到一间会议室，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和水果。刘雯开始播放宣传视频，画面里老人们在花园里散步、在恒温泳池游泳、在图书室看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们夕阳红养老基地采用国际先进的管理模式，为每位老人提供全方位的照顾...”刘雯的声音甜美而富有感染力。
黄雅琴被视频中的画面深深吸引。那里看起来就像天堂一样，比她独自在家强多了。
视频结束后，刘雯开始介绍投资方案：“现在预付30万定金，可以锁定一个床位，享受7折优惠。这笔钱以后可以抵扣入住费用，如果不入住，三年后全额退还，还有6%的年化收益。”
“这不就是存钱吗？还有利息拿？”一位老先生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