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石窟空旷而寂静,唯有水滴从钟乳石尖端坠落潭水的“滴答”声,清晰可闻。幽蓝色的荧光在水面无声摇曳,映得每个人脸上都蒙着一层诡异的青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已然凝固。那潭幽深的湖水,漆黑如墨,目光投入其中,竟有种心神都要被吸摄进去的错觉。
“这是……什么地方?”卞玉京声音发颤,下意识地靠近陈朔。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认知,那寂静的潭水和诡异的祭坛,比身后的追兵更让她感到心悸。
墨兰紧握短刃,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整个石窟,最终落在那座青石祭坛上,眼神凝重:“不像是近现代的构造,这祭坛和石兽……风格很古老,至少是前朝,甚至更早。”
搀扶着陈朔的那名玄镜司好手低声道:“头儿,后面没动静了,追兵好像没发现这个岔道。”
暂时安全了。但身处的这个未知环境,却带来了新的、更深的不安。
陈朔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因失血而苍白,但那双眼睛在幽蓝光晕下却显得格外深邃。他肩头的箭伤依旧传来阵阵刺痛,但更让他心神凝聚的,是这座石窟本身。
在他的“观测”之下,这座石窟的气机极为奇特。那潭幽深的湖水,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不断吞噬、汇聚着来自地脉的某种阴属性能量,沉静的表象下,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庞大力量。而对岸那座祭坛,则像是一个精巧的枢纽,与湖水能量形成某种微妙的平衡,将那股庞大的力量约束、疏导。
更让他心头凛然的是,他隐隐感觉到,自身识海中那枚来自“水月镜阁”的传承符文,在进入此地后,竟开始微微发热,与那祭坛、甚至与那潭湖水,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此地……与我所得传承,似有渊源。”陈朔缓缓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石窟中引起轻微回响。
墨兰和卞玉京皆是一惊。
“渊源?”墨兰蹙眉,“先生是说,这地方和那‘水月镜阁’有关?”
“不确定,但气机牵引,做不得假。”陈朔目光落在祭坛方向,尝试着更深入地“观测”祭坛的结构与能量流转。然而,那祭坛周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的精神感知探入时,如同泥牛入海,只能感受到一片深邃的混沌与古老。
“此地不宜久留,但也未必是绝路。”陈朔沉吟道,“这祭坛是关键。若能弄清其作用,或许能找到其他出路。”
他强撑着站直身体,示意那名好手不用搀扶,缓步走向水潭边缘。越是靠近,那股阴寒的能量气息越是明显,肩头的伤口在这种环境下,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了。
墨兰紧随其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尤其是那看似平静的漆黑湖面。卞玉京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她总觉得离陈朔近一些,更能获得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站在水潭边,更能感受到那祭坛的古老与神秘。青石表面布满斑驳的痕迹和模糊的刻纹,那些石兽雕像形态狰狞,似犬非犬,似虎非虎,蹲伏在祭坛四周,空洞的眼眶仿佛在注视着不速之客。
“先生,你看那里!”墨兰忽然指向祭坛基座的一处。
陈朔凝目望去,只见在幽蓝光晕的映照下,祭坛基座上似乎刻着几行极其古奥的篆文,大部分已被苔藓覆盖,难以辨认。
他蹲下身,不顾肩伤,小心地用手拂去那些湿滑的苔藓。墨兰也取出匕首,帮忙清理。
随着苔藓剥落,几行古老的文字逐渐显露出来。那文字结构与现今通用文字迥异,弯弯曲曲,带着一种原始的韵味。
卞玉京凑近看了看,茫然摇头:“这……这不是任何一朝代的通用文字。”
墨兰也皱眉,她虽见识广博,但对这种古文字也一无所知。
然而,陈朔的目光落在那些文字上时,识海中的传承符文骤然光芒大放!一股温热的气流自符文流出,融入他的双目。
刹那间,那些原本如同天书般的古奥篆文,在他眼中仿佛活了过来,笔画扭曲、重组,化为了他能够理解的信息!
他轻声念出,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沙哑:
“水月镜天,映照大千。”
“玄枢既动,造化自显。”
“以血为引,可通幽玄。”
念到最后一句,陈朔的声音戛然而止,心头猛地一跳。
以血为引!
几乎在他念出这句偈语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声,自祭坛中心响起!
整个石窟微微震动起来,潭水中那些幽蓝色的荧光骤然变得明亮、活跃,如同受到召唤般,开始向着祭坛方向缓缓汇聚!
与此同时,陈朔肩头那原本被暂时封住的箭伤,毫无征兆地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滴落在脚下潮湿的地面上。
那鲜血仿佛带着奇异的力量,落入地面的瞬间,竟没有被泥土吸收,而是如同活物般,化作几缕极细的血色丝线,贴着地面,悄无声息地向着潭水方向蜿蜒流去!
“先生,你的伤!”卞玉京惊呼。
墨兰也脸色一变,看向陈朔,又看向那开始发生异变的祭坛和潭水。
陈朔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骇然。
这祭坛,被他的血……和他的传承,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