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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苏黎世湖浸泡在连绵的冷雨里,铅灰色的湖水拍打着堤岸,水汽与雾霭模糊了湖对岸的山林轮廓。保罗神父竖起了粗麻修士袍的领子,雨水顺着兜帽的褶皱滴落。他站在主教座堂广袤的阴影下,抬头望了望那两座刺破雨幕的尖塔,然后像所有前来觐见的卑微修士一样,低下头,轻轻抚平袍子上被风吹出的褶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一些。他手指拂过衣料,能清晰地感觉到织物的粗糙纹理和上面沾染的、旅途风尘的僵硬感。

他被一名年轻的辅理修士引着,穿过空旷而回音缭绕的教堂中殿,脚下冰冷的石板地映着从彩色玻璃透进来的、黯淡的天光。格里高利主教的书房在回廊的尽头。引路的修士在厚重的橡木门前停下,无声地推开门,向他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书房里充斥着羊皮纸、陈年墨水、干涸的蜡油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格里高利主教正伏身于一张堆满卷宗的长桌前,鹅毛笔在纸上划出急促的沙沙声。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未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来人等候。保罗安静地站在地毯边缘,水珠从他湿透的靴子底渗出,在脚下昂贵的地毯上洇开一小团深色。

终于,格里高利写完了最后一个句子,他将鹅毛笔插回墨水瓶,这才抬起头。他的目光扫过保罗平凡无奇的脸,扫过他沾满泥点的旧靴子,随即,那目光凝固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绝无可能出现的幽灵。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鹅毛笔堪堪停在半空,一滴饱满的墨汁从笔尖坠落,在刚刚写好的文件上晕开一个不小的墨点。

“保罗?”主教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愕,他甚至下意识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的老朋友?圣加仑的修士们……他们信誓旦旦地说,你的船在莱茵河的瀑布区遇难了,连尸体都未曾找到。”

保罗走上前几步,让自己完全暴露在壁炉跳动的火光和书桌中段的烛光下。他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带着旅途疲惫的笑容。“上帝还不愿收留我这个老骨头,格里高利。莱茵河的水太急,但河岸边的树枝足够结实。”他张开双臂,这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姿态。

格里高利猛地站起身,他身上那件象征地位的紫色长袍袖口,不慎扫翻了桌上的墨水瓶,浓黑的液体迅速在文件上蔓延开来,但他浑然不觉。他绕过书桌,紧紧拥抱了保罗,手掌用力拍打着对方瘦削的脊背。“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他松开保罗,上下打量着,“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我们以为你早已蒙主恩召。”

“我去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地方侍奉主。”保罗任由主教拉着他在壁炉旁两张高背扶手椅上坐下。壁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驱散了从窗户缝隙渗入的寒意。“一个在阿勒河上游的隐秘山谷。我与一群人生活在一起,他们自称来自遥远的赛里斯。”

格里高利正在亲自倾倒两杯深红色的葡萄酒,闻言,他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眼中那种属于高级神职人员的、惯常的悲悯与威严褪去了片刻,闪过一丝精明的、属于商人和政客的光芒。“赛里斯人?”他缓缓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保罗,“就是那些……据说能打造出不可思议的盔甲的异教徒?我听过一些商队的传闻,说他们的铁器,连米兰最顶尖的匠师都要自愧弗如。”

“他们确实是技艺非凡的工匠,”保罗平静地接过那杯酒,但他没有立刻饮用,只是用指尖感受着银质酒杯传来的温凉。“但我必须首先向您说明一个关键,格里高利,他们不会,也从未向任何世俗或教会的领主缴纳过税款。”

主教脸上的笑容,像骤然遇冷的蜡油一样凝固了。他将已经凑到唇边的酒杯缓缓放下,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紫袍在柔软的皮垫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不纳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上了一层官腔的严厉,“保罗,我的老朋友,你应该清楚。这是查理曼陛下亲自颁布,并由教会全力支持的法令。所有土地上的居民,都有义务向他们的领主和上帝的殿堂奉献。这是秩序,是王国和教会的基石。”

“我清楚法令,格里高利,正如我清楚饥饿的农夫交不出粮食。”保罗的目光迎向主教变得锐利的视线,“但请听我说完。这些赛里斯人在那片山谷里,已经靠自己的双手生活了将近十年。他们开垦了原本无人问津的荒地,使之变成沃土;他们建立了水力驱动的工坊,炉火日夜不熄;他们的医生懂得使用奇特的草药,能让难产的妇女和染上疟疾的壮汉都转危为安。他们愿意用公平的价格,交易他们生产的精铁、药物和布料,但他们视强制性的征税为掠夺,并决心抵抗到底。”

“抵抗?”格里高利主教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重新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小口,“你是在用‘抵抗’这个词,来威胁一位主教,威胁查理曼帝国法律的代表吗?”

“不,”保罗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我是在试图挽救无数不必要的生命。既包括您可能派去的士兵,也包括那些只想平静生活的赛里斯人。”他说着,俯身从脚旁陈旧的行囊里,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体。他解开系绳,油布滑落,露出一把样式朴拙无华的短剑,连剑鞘都只是普通的牛皮鞣制而成。

保罗将短剑平放在两人之间的矮几上。“看看这个。”

格里高利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不以为然。他见过的精美武器太多了。但他还是伸手,握住了裹着皮革的剑柄,将短剑抽了出来。

剑身出鞘的瞬间,书房里的光线似乎都为之改变。壁炉的火光和蜡烛的光芒落在剑身上,并非被简单地反射,而是仿佛被剑身本身吞噬、流转,再冷静地释放出来。那剑身并非镜面般光滑,而是布满了如同流水、又如同天上云卷般的细微纹路,这些纹路在光线下明暗交错,赋予了一种近乎生命的动态感。这不是装饰,这是千锤百炼的钢材在无数次折叠锻打中形成的灵魂。

格里高利主教脸上的轻蔑消失了。他伸出左手食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冰冷的剑脊。指尖传来的并非金属的平滑,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富有韵律的凹凸感。他的指尖竟有些微微发颤。

“这是什么钢?”他低声问,声音因为惊讶而显得有些干涩。

“他们称之为‘锻纹钢’。”保罗解释道,“将不同质地的铁料反复折叠,锻打合一。过程极其繁复,但得到的剑身,刚柔并济,既不易折断,也难以卷刃。”

格里高利没有说话。他突然用拇指的指甲,在靠近剑格的剑刃侧面,用力划了一下。一声轻微的刮擦声后,剑刃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但紧接着,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那道白痕在几息之间,竟渐渐淡去,最终完全消失,剑刃恢复如初,仿佛从未被损伤过。

“这……这怎么可能?”主教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钢材本身的韧性。”保罗说,“这只是它最微不足道的特性之一。”

格里高利像是被某种念头驱使着,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握紧剑柄,将剑尖对准了矮几结实的黄杨木桌角。他没有用力劈砍,只是将全身的重量微微前倾,让剑尖抵住木材。随后,他听到了一声沉闷的、木材纤维被强行撕裂的“啵”声。他收回短剑,看到桌角上留下了一个清晰、整齐的三角形缺口,边缘光滑,如同被最锋利的刨子处理过。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短剑,剑尖毫发无伤。

“这样的工艺,”保罗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平静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他们每个月能稳定地产出足够装备二十名战士的全身板甲。而我必须告诉您,他们守卫家园和亲人的决心,比这把剑的刃口更加锋利。他们曾击退过三倍于其人数的海盗,也曾让一队试图抢劫的维京海盗永远留在了山谷的入口。”

格里高利缓缓坐回椅子上,短剑依旧横在他的膝头,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些云纹。“你让我看到了他们的牙齿,保罗,”他抬起头,眼神复杂,“但这并不能解决我的困境。新建的教堂还需要大笔资金,科隆的大主教每年索要的贡赋几乎掏空了我的金库!税款,是我应得的,是上帝赋予我的权利!”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激动,带着被触犯利益的恼怒。

“权利需要力量来维护,而贸易,往往比征税更能带来财富,也更为安全。”保罗向前倾身,目光恳切而务实。他没有去碰那张羊皮纸清单,而是用语言将它铺陈开来。“想想看,格里高利。他们能每月提供两套完全按照需求定制的板甲。您知道一套米兰精工板甲在市场上的价格吗?超过一百枚银币。”

他顿了顿,让这个数字在主教的脑海中沉淀。“还有各种治疗的草药,我了解很多,但他们不卖。至于这种酒……”保罗终于拿起他之前未曾碰过的那杯酒,但他没有喝,而是将它递向格里高利。

格里高利迟疑了一下,接过保罗手中的酒杯,与他自己的那杯并排放在一起。他先喝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酒——那是他酒窖里最好的货色之一。然后,他端详了一下保罗那杯酒的色泽,更深的宝石红,接着小心地尝了一口。

酒液入口的瞬间,他的眉毛挑高了些许。这酒的口感异常醇厚,果香浓郁而富有层次,单宁感圆润,完全没有他常喝的那些葡萄酒中难以避免的尖酸涩口或者氧化味道。它比他酒窖里任何一桶酒都要出色,甚至……他回忆着几年前在亚琛皇宫圣诞宴会上尝到的、来自勃艮第的贡品,似乎也略有不及。

“这味道……”格里高利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他们酿的?”

“改良了工艺。”保罗点头,“他们愿意以每桶十五银币的价格,专门供应给您的教区。您知道,光是苏黎世和巴塞尔的贵族和富商,会为这种酒付出多少金币吗?”他注视着旧友脸上变幻不定的神情,那里面交织着贪婪、算计、怀疑和一丝动摇。“想想看,格里高利。光是转手这些盔甲和美酒,您能获得多少稳定而丰厚的收益?这远比您从那个贫瘠山谷里能榨取到的、微不足道的税款要多得多,也安全得多。何必为了一小把铜币,去正面挑战一群连最凶悍的维京海盗都能击退的战士?那需要流多少血,花费多少第纳尔来抚恤阵亡士兵的家属?”

格里高利主教的手指,再一次缓缓抚过短剑冰凉的刃脊,烛光在那流动的云纹上跳跃,仿佛在为他内心的天平添加筹码。他没有看保罗,而是盯着剑身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你亲眼见过他们的武力?”他忽然问,声音低沉,“不只是这把剑,还有他们的人。”

“我看过他们制做弩机的图纸。”保罗从袖中取出另一张折叠的草纸,摊开后,上面用炭笔画着简单的示意图。“这还只是他们装备中最基础的一种。能在三百步外,射穿目前法兰克骑士普遍穿戴的锁子甲。而他们还有更……”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不至于引发过度恐慌,但又足够有分量的词,“……更具威慑力的武器。”

主教的指尖在紫袍光滑的丝绸面料上无意识地划动着:“是什么?像君士坦丁堡的希腊火那样的东西?”

“不,更危险,也更便于携带。”保罗摇头,脸上适当地露出一丝心有余悸,“一种用铁皮包裹的爆雷,里面填满了他们用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的粉末混合的一堆粉末。点燃引信掷出后,能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并炸碎十步之内所有的东西,无论是岩石、树木,还是血肉之躯。”

格里高利的呼吸微微一滞。

“制作过程极度危险且保密,”保罗继续道,“连我,也被严禁靠近那时的工坊。但有一次,我见过他们进行试验,我亲眼看见,他们只投出了三颗这样的爆雷。巨响之后,三头他们抓到的野狼,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雪地被染红了一大片,空气中弥漫着血肉烧焦的可怕气味。”他注视着旧友逐渐失去血色的脸,补充了最后,也是最具分量的一句,“而这样的爆雷,在他们的仓库里,堆满了整整两个加固过的地窖。数量多到足以将一支小型军队炸上天。”

格里高利猛地站起身,短剑差点从他的膝头滑落。他快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连绵的雨水,以及雨中朦胧的教堂尖顶。他的背影僵硬,显示着内心的剧烈挣扎。

“他们……这样的战士,有多少人?”他没有回头,声音透过雨声传来。

“每一个成年男子,都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保罗也站起身,走到他身后不远处,“不仅仅是使用刀剑和长矛,还包括弩箭、投掷爆雷,以及一种奇特的阵列战术。就连十五岁的少年,也能在百步之外,用轻弩精准射中松鼠的眼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低沉,“但他们从骨子里,不想与任何人为敌。他们只希望在那片上帝指引他们找到的山谷里,守护着他们的家人和炉火,平静地生活下去。他们见识过……远比我们这个世界所能想象的、更大更残酷的战争。用他们中一位长者,杨建国的话说,‘与其在战场上为虚名和土地厮杀至死,不如在自家的壁炉边,看着孩子们平安长大。’”

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窗户,发出单调而持续的声音。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壁炉中木柴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终于,格里高利主教转回身,他的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疲惫、妥协与不甘的神情,眼中最后一丝怀疑被现实的利害计算所取代。他伸手指了指矮几上的短剑。“下个月的望日之前,”他的声音恢复了主教的威严,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让他们送五套那样的盔甲到圣加仑修道院。至于税款……”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这个决定耗去了他不少力气,“就按你提议的,用贸易来代替。但价格必须由我的事务官来核定。”

保罗神父闻言,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他没有立刻去取回那把短剑,而是平静地迎着主教骤然变得不悦的目光。“五套盔甲,格里高利,这个要求对于初次接触而言,太过苛刻了。这些赛里斯人极度重视承诺,也极度警惕任何可能被视为奴役征兆的要求。他们不会接受的。”

“那你想怎么样?”主教的声音冷了下去,“我已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但我可以说服他们,以表达善意和建立友谊的名义,赠送一份礼物。”保罗的语气不卑不亢,“或许,就是一把同等品质的短剑,再加上几桶您刚才品尝过的特制葡萄酒。这份礼物的价值,足以彰显他们的诚意,也符合您高贵的身份。而正式的贸易,可以从更小的规模开始,比如每月一套盔甲,但必须按照双方商定的公平价格进行。稳定的、细水长流的收益,远比一次性的掠夺更能滋养您的金库。”

他停顿了一下,让主教消化这个提议,然后抛出了另一个诱饵。“而且,据我所知,他们改进的酿酒术,不仅仅体现在味道上。他们的方法,能让同样数量的葡萄,出酒量增加四成以上,并且品质更加稳定。想想看,如果您能掌握,或者哪怕只是垄断他们出产的酒液,这其中蕴含的财富……难道不比那点固定的、可能引发叛乱的税款,要珍贵得多吗?”

格里高利主教的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的木质扶手,他戴在食指上的那枚硕大的紫宝石戒指,与坚硬的木头碰撞,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叩、叩”声。他的目光在保罗脸上、在矮几的短剑上、在杯中残存的酒液上来回移动。贪婪与谨慎在进行最后的搏斗。

“礼物……”他最终冷哼了一声,但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下来,“你可知道,为了搜寻这些……这些赛里斯人的踪迹,我往来的信使、派出的眼线,花费了多少银币吗?”

“正因如此,开启贸易才是一笔更划算的买卖,能弥补您所有的投入。”保罗向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推心置腹的诚恳,“让他们证明自己的价值,远比强迫他们屈服更为明智。”

又是良久的沉默。格里高利主教终于像是耗尽了所有精力般,挥了挥手,动作显得有些无力。“那就……先照你说的办吧。你回去传信,我会下令暂停所有搜索队的行动。”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紧紧盯着保罗,“但是,保罗,记住我的话。若是三个月内,我见不到任何实质性的进展——无论是礼物,还是第一批贸易物资——我会亲自带着我的卫队进山。到了那时,就不会再有谈判和贸易了,只有火焰和刀剑。”

保罗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教士礼。“我明白。等我与赛里斯人商议之后,我们会确定一个对双方都便利的贸易地点——可能是苏黎世的市集,也可能是其他更中立、更不受注意的地方。”

“记住,保罗。”格里高利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种最后的警告,“我们之间过去的友谊,不足以让我无限期地等待下去。帝国的法律和教会的威严,不容长期被漠视。”

“愿主指引我们的道路。”保罗低声回应,然后转身,轻轻拉开了书房沉重的橡木门。

离开主教府邸,外面的雨势并未减弱,反而更密集了些。冰凉的雨丝被风吹着,打在脸上。保罗将兜帽拉得更低,把身上那件半湿的斗篷裹紧,混入了教堂前广场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他在一个贩卖圣徒遗骨匣和木质十字架的摊位前停下脚步,假装饶有兴致地挑选着,眼角的余光却像最警觉的猎犬一样,仔细地扫视着身后走过的每一个人,以及广场周围建筑物的阴影和窗口。

在反复确认没有任何可疑的眼线跟踪之后,他才像普通的香客一样,慢悠悠地拐进了广场边缘一条通往码头区的、狭窄而泥泞的小巷。巷子两旁的房屋向外突出,几乎遮住了天空,使得巷内更加昏暗潮湿。

三天后,保罗抵达了位于莱茵河畔的沙夫豪森。这个小镇因为着名的莱茵瀑布而繁荣,河面上船只往来穿梭,码头区永远充斥着水手、脚夫和商贩的喧闹声,空气里混合着河水的水汽、鱼腥、货物和牲畜的味道。保罗熟门熟路地住进了他以往常光顾的“鳟鱼旅店”,要了一个临河的房间,虽然嘈杂,但便于观察码头。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会花上几个小时,在繁忙的码头上踱步,目光扫过每一面新出现的船帆,搜寻着代表乔治船队的、那面绣着红色圣安德烈十字的蓝底三角旗。闲暇时,他会坐在小镇教堂后方那片安静的墓园里,背靠着一棵古老的紫杉树,望着那些历经风雨侵蚀、长满青苔的墓碑。他并非在为亡魂祈祷,而是在为他所缔造的这份脆弱的和平,为他身后那群身处险境却拥有惊人力量的赛里斯人,也为他自身在上帝意志与现实生存之间所走的这条钢丝,默默地、反复地向天主祈求着指引与庇佑。冰冷的雨偶尔会穿过紫杉浓密的枝叶,滴落在他的额头上,如同圣水,又如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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