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沿着林荫道在校园里闲逛。
顾洲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陆医生,你刚才说林教授的研究方向变了?具体是怎么个变法?”
陆明羽想了想,“他以前主要做传统的心理咨询和认知行为疗法研究,发表了很多临床案例分析的论文。”
“但最近三年,他开始转向更……跨科学的领域。比如环境心理学、表达性艺术治疗,还有几篇论文涉及到了认知精神科学和前沿的心理干预技术。”
“听着挺高端的……”顾洲挠了挠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确实。”陆明羽点点头。
顾洲还想说什么,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林徊。
“喂,林教授?”
“顾先生,你们还在学校吗?”林徊的声音相当温和。
“在呢林教授,正逛着呢。”
“那太好了。”林徊笑着说,“快到午饭时间了,要不我请几位尝尝我们学校的食堂?虽然比不上外面的饭店,但有几个窗口味道还不错。吃完饭,我陪你们一起去见沈婷婷。”
顾洲捂住话筒,转头问其他人,“林教授请咱们去吃食堂,去不去?”
陆明羽点点头,吴大爷也咂咂嘴说尝尝呗。
“那我们就打扰了。”
“不打扰,那我们就在南区三食堂门口见。”
挂了电话,顾洲按照地图的指引,带着一行人往南区走。蜃楼大学确实大,走了快十分钟才看到三食堂的楼。
林徊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看见他们赶忙迎了上来,“几位辛苦了,这边请。”
三食堂是个三层建筑,一层是大众食堂,二层是风味小吃,三层是教师餐厅和包间,林徊带着他们直接上了三层。
“我平时偶尔也在这吃,清净。”林徊推开一间小包厢的门,“几位请坐。”
吃饭的时候,林徊很自然地聊起学校的事。
顾洲边吃边听,偶尔插两句话。陆明羽和林徊聊了几句心理学方面的话题,两人居然还挺有共同语言。
“林教授研究临床心理学多久了?”陆明羽边吃边问。
“快二十年了。”林徊笑笑,“时间过得真快。刚开始学的这行有意思,能帮到人。后来做久了,发现要帮到人,光有热情不够,还得有方法。”
“方法?”顾洲抬起头。
“对。”林徊点点头,“每个人心理问题成因都不一样,有的需要温和引导,有的需要……”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用词,“需要一些更强的干预。就像用药,病症不同,药方也不同。”
顾洲点点头,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
吃完饭刚好差不多一点半,林徊看了眼时间,“和沈婷婷约的是两点,在校园咖啡厅。我们现在过去时间刚好。”
校园咖啡厅在图书馆一楼,是个半开放的空间,落地玻璃窗外是片小竹林,环境清幽。
一点五十分,沈婷婷准时出现了。
顾洲第一眼看到她时,差点没认出来,这和照片里的人差距也太大了。
“林教授!”沈婷婷挥了挥手,快步走过来。
“婷婷来了。”林徊站起身,温和地笑着,“这几位是我跟你提过的,这位是陆明羽,心理学方面的专家,这几位是他的同事。”
沈婷婷落落大方地和每个人打招呼。
陆明羽提议,“沈同学,我们人有点多,可能会给你压力。要不这样,我们先单独聊聊,他们几位坐在旁边,不会打扰我们。”
沈婷婷点点头,“好啊。”
陆明羽笑了笑,带着沈婷婷坐在靠窗的位置,其余的人则隔了好几张桌子,坐在卡座里。
顾洲要了杯冰美式,观察着那边的动静。
沈婷婷真的很放松。
她说话时手势丰富,表情生动,讲到最近参加的艺术展时眼睛发亮。
陆明羽问起她过去的经历,她也很坦然,说以前确实比较内向,但想通了之后,觉得人生就该活的精彩些。
“她现在这样也挺好的。”顾洲小声说,“比照片里那种阴沉沉的样子强多了。”
秦渊没接话,只是静静看着。
吴大爷眯起眼睛,手里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那边,沈婷婷正说的兴起,从包里拿出一个素描本,翻开给陆明羽看。
她说话时有个习惯性动作,拿着笔在指间快速转两圈,然后啪地一声按在本子上,动作干净利落。
这是很多人学生时代都喜欢做的动作,顾洲看着,无意识地把手里的搅拌匙拿起来,也试着在指间转了一下。
结果没转成,勺子差点飞出去。
秦渊转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疑问。
顾洲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姑娘转笔的动作太利落了,没忍住学了下……丢人了丢人了。”
秦渊看了他两秒,目光移回沈婷婷身上。
林徊这时开口了,声音温和,“沈婷婷刚开始心理上确实有些问题,很内向,不敢和人交流。有时候,人在突破心里壁垒后,潜能会自然地绽放。”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的沈婷婷,又补充道,“只是这种改变……有时候发生得太快,身边的人可能会不适应,甚至不理解。就像你看到的,她现在完全变了一个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她。”
顾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以前画画,总被老师说太过阴暗。”沈婷婷和陆明羽说,“我自己也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后来……后来我想通了,为什么要画那些让人不开心的东西呢?世界明明有这么多美好的颜色。”
她给陆明羽指着自己的画,“上个月我这张画还拿了系里的创新奖。”
陆明羽接过素描本,认真的看了会儿,又问了几个关于创作灵感和过程的问题。
访谈持续了四十多分钟。结束时,沈婷婷把素描本收好,站起身和众人道别,步伐轻快地离开了咖啡厅。
陆明羽走过来,在卡座坐下,表情有些复杂。
“怎么样?”顾洲赶忙问。
“认知很连贯,逻辑也没问题,没有任何被强迫或操纵的迹象。”陆明羽推了推眼镜,“从专业角度来说,她确实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想通了,走出来了。”
林徊温和地接话,“能看到学生走出阴霾,是教师最大的欣慰。其实心理疾病是可以治愈的,陆医生应该也能理解,看见自己的病人从痛苦中走出来,真正开始享受生活,那种欣慰感,是别的什么都比不了的。”
陆明羽点点头,“是能理解,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个过程,未免太……完美了。”陆明羽说。
林徊笑了笑,“有时候顿悟就是一瞬间的事,当事人自己也未必说得清楚。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顾洲身上,顾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