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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司令官多田骏拿着那份刚从豫北发来的急电,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
那张平时总是带着矜持和傲慢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
“八嘎!八嘎牙路!!”
多田骏猛地将电报纸拍在红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笔架和文件都跳了起来。
“焦作!帝国的焦作煤矿!竟然丢了?!被一支支那军,在皇军的腹地,像掏心一样给掏掉了?!”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如同被激怒的公牛。
参谋军官们垂手肃立,连大气都不敢喘。
多田骏几步冲到巨大的华北军事地图前,手指狠狠地戳在焦作的位置上,又猛地划向郑州。
“陈实!又是这个陈实!第六十七军!”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这个名字。
“邯郸、邢台,现在又是焦作!这个该死的支那军官,他是专门跟帝国作对的吗?!他怎么敢?!他怎么就能穿过黄泛区,绕过太行山,出现在焦作?!”
多田骏甚至觉得陈实就是他的克星,不管陈实去到哪里都会给自己,给帝国在华北的战略造成巨大影响。
用支那的俗语来说,陈实就是一块狗皮膏药,黏上他多田骏了!
多田骏猛地转身,阴鸷的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部下们:
“耻辱!这是华北方面军巨大的耻辱!一座拥有近万吨日产量、储备着大量优质煤炭的战略要地,一个加强大队的守军,竟然在短短几天内就全军覆没!这会让东京大本营怎么看我们?!会让其他战场的同僚怎么看我们?!”
“哈依!司令官阁下息怒!”参谋长连忙低头,“是属下等失察,未能预料到支那军如此大胆的迂回穿插……”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多田骏粗暴地打断他。
“立刻给我查清楚!陈实和他的67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们的兵力、装备、补给线!还有,新乡、安阳的援军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没能及时突破支那军的阻击?!”
多田骏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沸腾的杀意,声音冰冷:“命令!新乡、安阳方向,立刻集结所有可机动的兵力!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夺回焦作!我要让陈实知道,在华北,得罪了皇军,是要付出鲜血的代价的!我要把他的67军,碾碎在焦作城下!”
新乡,日军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司令部。
新乡是在38年被土肥原贤二所率领的日军第14师团所攻占的。
当时14师团司令部就驻扎在新乡,新乡也成为日军在豫北的核心据点。
但徐州会战爆发之后,4月,第14师团主力就被抽调参与徐州会战。
接替14师团防务的就是日军独立混成第四旅团。
独立混成第四旅团旅团长是河边正三。
此时,河边正三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面前站着的是之前率队增援焦作、却被袁贤瑸死死挡在获嘉之外的小井大队长。
“废物!饭桶!”
河边旅团长一脚踹翻了眼前的凳子,指着小井的鼻子破口大骂。
“一个加强大队,还配属了战车和炮兵,竟然连支那军一个师的阻击线都突破不了?!眼睁睁看着焦作陷落!坂本那个蠢货玉碎也就罢了,你们连给他收尸都做不到吗?!”
小井大队长羞愧地低着头,辩解道:“旅团长阁下,支那军的阻击非常顽强,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工事构筑得很完善,而且炮火相当精准……我们多次冲锋,伤亡很大……”
“我不要听理由!”河边怒吼。
“我只看结果!结果就是焦作丢了,帝国的战略资源丢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我们豫北的防御体系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意味着支那人会利用那里的煤炭制造更多的武器来打我们!”
河边正三烦躁地在指挥部里踱步,心中的怒火和挫败感交织。
他原本以为只是一场轻松的救援行动,没想到撞上了一块硬骨头,还把自己的牙崩了。
“多田司令官已经发来严厉斥责!我们旅团的脸都丢尽了!”
河边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凶光:“立刻重新集结部队!把旅团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都给我集中起来!这一次,我亲自带队!我倒要看看,那支67军,是不是真的长了三头六臂!”
安阳,日军独立混成第1旅团司令部。
旅团长铃木贞次少将相对冷静一些,但紧锁的眉头和阴沉的眼神同样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面前摊开着来自焦作和新乡的战报。
“坂本这个废物……”铃木低声骂了一句,“航空兵刚刚返航,他就连几个小时都支撑不住?简直丢尽了帝国陆军的脸!”
他回想起航空兵部队的报告,他们确实对进攻焦作的支那军进行了有效的压制和打击。
按照常理,地面部队遭受这样的空中打击,攻势必然会受挫,甚至可能溃退。
可事实是,飞机一走,焦作转眼就易主了。
“这个67军……他们的韧性,他们的攻击意志,非同一般。”
铃木的手指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
“能够在航空兵打击下迅速隐蔽,保存实力,并在航空兵离开后立刻发动更猛烈的总攻……这绝不是一般的支那部队能做到的。指挥官陈实的战场把控能力和部队的执行力,相当可怕。”
铃木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在焦作和67军可能来源的方向之间逡巡。
“穿过黄泛区,或者长途跋涉豫西山区,精准地抓住我军防御的薄弱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焦作……这是一次精心策划、胆大包天的奇袭。这个陈实,和他的67军,必须重新评估。”
铃木看向副官,语气凝重:
“给北平方面军司令部和方面军特务机关发报,提请他们高度关注支那第六十七军及指挥官陈实。我认为,这支部队,很可能将成为我们在中原地区,潜在威胁最大的敌人!其战术之灵活,战力之强悍,士气之旺盛,远超我们之前遇到的大部分中央军部队。”
不同于新乡河边旅团长急于雪耻的暴怒,铃木贞次在愤怒之余,更多了一份警惕和审视。
他隐隐感觉到,一头真正的猛虎,已经将爪子伸进了华北方面军的腹地,未来的较量,恐怕会更加艰难和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