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烈的手指离我咽喉只剩半寸,空气被他的动作撕开一道灼热裂口。就在这瞬间,陆九玄的剑横空劈来,剑气撞上那股蓝焰,爆发出刺耳锐鸣。我借着反冲力猛地后仰,双掌仍死死按在星盘上,金光屏障未散,但身体像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他没再说话,只是抬手一扬。
三支暗红箭矢从袖中射出,无声无息,却划破空气发出尖锐啸音。箭身半透明,像是凝固的树脂,尾羽刻着扭曲火焰纹路,在密室金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陆九玄刚收剑回防,察觉异动立刻旋身挥剑。一道弧形剑气扫出,将最左侧那支箭从中斩断。断裂的箭头落地时冒出一缕幽绿烟雾,触地即蚀,石砖表面迅速发黑龟裂。
另两支已逼近我面门。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连眨眼都像是慢了一拍。就在箭尖距我瞳孔不足一尺时,一道影子猛然扑至身前。司徒墨整个人撞过来,九条狐尾如伞般展开,三条缠住箭身强行扭转轨迹,两条裹住我周身,一条抽向司徒烈脖颈逼他后退。
“砰!”
箭尖炸开,毒雾喷涌而出,瞬间吞没他的左肩。皮毛焦卷脱落,露出底下泛黑的肌肉,血丝从毛孔渗出,又被毒雾腐蚀成细小水泡。他闷哼一声,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可尾巴依旧死死缠着残箭,没松半分。
“你疯了?”我喉咙发紧,声音卡在胸口。
他没回头,只低声道:“闭嘴,别动。”
陆九玄跃至我前方,剑横胸前,目光紧锁司徒烈。那人站在阴影边缘,噬魂灯提在手中,灯焰微微晃动,映得他右脸疤痕像活物般蠕动。
“这毒,专克妖脉。”司徒墨喘着气,抬起右手抹去嘴角血痕,“他早就在等这一天——用你的血唤醒星盘,再用我的命切断共鸣。”
我盯着他肩头蔓延的黑线,那颜色竟与我右臂黑纹有几分相似。心口一沉,突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我咬牙撑起身子,“那箭的材质——”
话没说完,陆九玄一把将我按回原位。“你还连着星盘,别乱动。”他声音冷硬,却伸手扶稳了我的肩膀。随即转头看向被狐尾缠住的残箭,眉头一皱,“这东西不是普通炼器材料。”
我死死盯着那半截断箭。琥珀般的质地,内部隐约有微弱脉动,就像……就像我吊坠残片在共鸣时的状态。
“是观星族的东西。”我说出来时自己都愣了一下,“他们拿我们族里的遗物做了毒箭。”
陆九玄眼神一凛,立即用剑柄挑起地上另一截残片,扯下衣袖一角包住,小心翼翼收进怀里。他低头查看剑身,发现刚才斩箭的位置出现一道浅缺口,边缘正缓慢渗出黑丝,顺着剑脊往下爬。
“和火鸦的毒同源。”他低声说,“但它更纯,也更狠。”
司徒烈冷笑一声,退入更深的暗处。“你们现在才发现?三十年前我就把你们一族的骨灰混进了阴火祭坛。每一只火鸦飞出去,烧的都是你们先人的魂。而这箭——”他顿了顿,“是用你母亲临终前戴的项链熔炼而成。”
我浑身一震,掌下的星盘嗡鸣加剧。
“胡说!”我吼出声,指甲掐进石台边缘,“她根本没留下任何东西!”
“你以为那吊坠是怎么来的?”他声音轻了下来,带着某种近乎怜悯的嘲讽,“是你父亲把它塞进你襁褓里,拜托一个流浪匠人带你逃走。而那匠人,正是我派去的卧底。”
我不信,可胸口像压了块烧红的铁。吊坠残片贴在心口的位置开始发烫,仿佛在回应什么。
陆九玄忽然抬剑指向他:“够了。你现在说这些,不过是为了扰乱她心神。”
“我只是让她看清真相。”司徒烈淡淡道,“她以为自己是在拯救世界?不,她只是在完成一场早已写好的仪式。只要她的血滴进阵眼,万火归源,轮回重启。”
话音落下,密室震动再次加剧。地面裂缝中渗出更多蓝焰,如同血管般在石砖上游走。星盘金光摇曳不定,像是随时会被吞噬。
司徒墨单膝跪地,呼吸越来越重。他抬起手,指尖划过唇角血迹,低声念了一句我听不懂的咒语。剩余六条狐尾燃起幽蓝火焰,形成环形结界,将毒雾压制在角落。可火焰越燃越暗,他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别浪费力气。”我看着他伤处不断扩散的黑斑,“你能撑多久?”
“够久。”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尾微挑,依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可眼神清明得不像从前,“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替你挡东西了。”
我没接话,喉咙堵得厉害。
陆九玄站在我身侧,握剑的手青筋暴起。他看着司徒烈藏身的方向,声音低沉:“他在拖延时间。外面的火鸦还在继续袭击百姓,他是想逼我们主动停下共鸣。”
“那就让他看看,什么叫不怕死。”我重新把手按回星盘中央,掌心与符文完全贴合。
金光再度暴涨,整座密室被照得通明。体内的血脉像是彻底苏醒,顺着经络奔涌而下,与星盘脉动同步。眼前闪过无数画面碎片——一座燃烧的城池,天空裂开缝隙,我和陆九玄并肩立于高台,身后是坍塌的祭坛,司徒墨倒在血泊中,九尾尽数焚毁。
那一幕,不是预兆,是曾经发生过的结局。
“还没完。”我喃喃道,“我们还没输。”
司徒墨靠在墙边,勉强撑起身体。他抬起手,想碰一下星盘边缘,却又缩回。“记住……如果它要你献祭,别答应。”他说,“你可以改规则。”
我点头,视线有些模糊。
陆九玄忽然侧身一步,挡在我和司徒烈之间。他的剑尖垂地,缺口处黑丝仍在蔓延,可剑身却缓缓抬起,指向黑暗深处。
“下次出手,我会斩断你的手。”
司徒烈没有回应。
只有蓝焰在裂缝中游走,像无数条伺机而动的蛇。
司徒墨靠着墙,手指微微抽搐,一条狐尾突然垂落,砸在地上发出闷响。他没去捡,只是望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看着他眼中映出的金光,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一次,他不再是被迫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