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整合新盟友 组建西行盟（下）
七十二小时后，废弃地下综合体。
这里曾是旧时代的一个防空指挥中心，深入地下三十米，结构复杂如迷宫。如今电力早已断绝，只有应急照明和来访者自带的能源灯提供着微弱的光亮。空气里弥漫着霉味、铁锈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辐射尘气息。
主厅里人影幢幢，低声的议论如同蜂群嗡鸣。
唐启元站在一个稍高的废弃控制台上，目光扫过下方。来了大约四十多人，分成了明显的小团体：
左边是一群穿着厚重工装、身上沾着油污的壮汉，大约十来人，腰间别着扳手和切割枪，眼神警惕——那是“锈带骑士团”，带头的叫铁砧，据说能徒手拆解战车引擎。
中间是几位衣着相对整洁的代表，三男两女，表情严肃，彼此站得很近但保持着微妙的距离——自由城邦联盟的“革新派”，为首的是个叫李斯特的中年军官，腰背挺直，标准的军人姿态。
右边角落是几个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人：一个戴眼镜的消瘦女子正低头检查着手中的数据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靠在墙上闭目养神；还有个年轻人紧张地东张西望——前基金会人员，领头的女子叫艾莉西亚。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小型聚落的领袖、两个一脸精明的信息贩子、以及三五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味的自由佣兵，散落在厅内各处。
“人比预期的少。”白玲站在唐启元侧后方，低声说，“七个邀请对象，只来了五个。另外两个连回复都没有。”
“要么是怕了，要么已经投靠了牛氏集团。”孙悟坤在阴影里接话，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每个人的手部动作和站位，“那个戴眼镜的女的，右手一直放在大腿外侧，那里应该有把微型手枪。佣兵里穿黑夹克的那个，左袖管比右袖管鼓，藏着短刀。”
唐启元微微点头。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
控制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几十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怀疑，有不屑，也有隐约的期待。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唐启元开口，声音不大，但清晰地传到大厅每个角落，“我知道，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自己的地盘、自己的麻烦、自己的活法。能聚在这里，不是因为我们彼此喜欢，或者有什么过命的交情。”
他顿了顿，让这句话沉淀下去。
“我们聚在这里，是因为我们都清楚一件事：这世道，要变了。不是慢慢变，而是有人拿着鞭子，想逼着所有人按他们的规矩活。”
铁砧哼了一声：“说得轻巧。牛氏集团势大，我们这些小虾米，拿什么跟人家斗？”
“单打独斗，当然斗不过。”唐启元看向他，“但如果我们把所有小虾米凑在一起呢？凑成一大群，密密麻麻，他抓得过来吗？”
一个信息贩子阴阳怪气地开口：“唐首领，您这是画大饼啊。牛氏集团有能量屏障，有机器人军团，有基因改造士兵。我们有什么？几杆破枪，几辆快散架的车？”
“我们有他们最怕的东西。”唐启元的声音陡然提高，“自由。选择的自由，思考的自由，活得像个人的自由。牛氏集团要的，是所有人都变成他们机器上的零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螺丝钉。你们愿意吗？”
厅内安静了一瞬。
李斯特沉声开口：“唐先生，说这些大道理没用。我们在联盟内部推动变革，需要实实在在的支持。你能提供什么？钱？武器？还是政治筹码？”
“我能提供一个机会。”唐启元走下控制台，走到大厅中央，让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个不只是对抗牛氏集团，而是从根本上改变游戏规则的机会。”
他示意墨影上前。墨影打开那个金属盒子，蓝光再次亮起，投射出“万象之都”和“统一的意志”的影像。
这一次，唐启元亲自解说。他从“森罗纪元”的辉煌，讲到“统一意志”的诞生和扭曲，再讲到“智库”的存在和意义。他没有隐瞒关键信息，但也做了必要的保留——比如“源代码”碎片的具体数量和位置。
随着讲述，大厅里的气氛逐渐变化。最初的怀疑和冷漠开始松动，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恐惧，以及……一丝被点燃的火苗。
“所以，”艾莉西亚推了推眼镜，她的声音很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波动，“牛氏集团不仅仅是想统治我们。他们是想……把我们格式化，重装系统？”
“比那更糟。”青藤接过话头，年轻人脸上有着超越年龄的沉重，“格式化至少还留个空硬盘。他们是把硬盘熔了，和其他硬盘的碎片搅在一起，重新浇铸成一个整体。到那时，你不再是你，我不再是我，我们都只是‘它’的一部分。”
一个聚落领袖脸色发白：“这……这怎么可能？”
“看看你们周围吧。”白玲突然开口，她一直沉默着，此刻声音像冰锥一样刺人，“自由城邦联盟的高层，有多少已经成了牛氏的应声虫？边境那些突然‘归顺’的聚落，里面的人现在是什么样子？眼神空洞，说话像背书，连走路步幅都一模一样——你们真觉得那是自愿的？”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还存有幻想的人。
铁砧一拳砸在旁边的金属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妈的……怪不得！我们‘锈带’有三个兄弟去年去‘通天城’外围打工，说好三个月就回来。结果半年了，音信全无。上个月终于有个信儿，说他们‘自愿加入城市护卫队’了。可他们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
“我的商队三个月前在边境被扣了，”一个信息贩子咬牙，“牛氏的人说我的货物里有‘违禁思想载体’，其实就是几本旧时代的诗集！他们把我的人抓去‘思想矫正’，放回来时……整个人都傻了，见人就背宣传口号。”
压抑的怒火开始蔓延。
唐启元知道，火候到了。
“所以，”他再次提高声音，“我今天请各位来，不是要组建一个松散的互助会，也不是搞个抗议联盟。我要组建的，是一个有共同目标、共同敌人、共同未来的——‘西行盟’！”
“西行？”有人疑惑。
“向西，是古时候人们寻找真理、追寻希望的方向。”唐启元说，“我们的目标，是找到‘智库’，获得对抗‘统一意志’的武器和知识。但在那之前，我们要像钉子一样，扎进牛氏集团的地盘里。他们要扩张，我们就袭扰他们的后勤线；他们要招人，我们就揭露他们的真相；他们想安安稳稳地孵化那个怪物，我们就不断地给它制造麻烦！”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这个联盟，不设独裁者。重大决策，各派代表协商。但我们‘破晓’团队承诺：我们会冲在最前面，承担最危险的任务。我们掌握的情报、技术，会根据贡献与大家分享。而我们唯一要求的回报只有一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你们也要站出来。不是为我们，是为你们自己，为你们的家人，为还能自由呼吸的每一口空气。”
大厅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每个人都在权衡。利益、风险、仇恨、恐惧，还有那一丝被点燃的希望，在心底激烈交锋。
终于，铁砧第一个走出来，他粗糙的大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伸向唐启元：
“‘锈带骑士团’，十二个能打的兄弟，六台还能动的重型机械，加入。”
李斯特紧随其后，军靴踏地有声：“自由城邦联盟革新派，七名核心成员，能提供情报和部分内部通道。但我有条件——联盟不得干涉联盟内政，行动必须经过周密计划。”
艾莉西亚与同伴低声交流后，也走上前：“前基金会人员，四名。我们掌握旧时代科技标准、部分异常项目档案，可以提供技术分析支援。但我们需要共享‘源代码’碎片的研究数据。”
一个接一个。
聚落领袖、信息贩子、自由佣兵……也许不是所有人都怀着崇高的理想，也许有些人只是看到了投机的机会，也许更多人只是被逼到了绝路。
但此刻，他们都伸出了手。
唐启元一一握手。他的手很稳，眼神很坚定。
当最后一个人也表示了加入意愿后，大厅里的气氛微妙地变了。虽然依旧能看出小团体之间的隔阂，但至少，所有人面朝的方向一致了。
“那么，”唐启元重新走回控制台，“‘西行盟’，今日成立。第一项决议：所有成员，在二十四小时内，将各自掌握的关于牛氏集团、‘通天城’以及‘森罗纪元’遗迹的情报汇总。老莫会建立加密数据库。”
“第二项：孙悟坤负责制定基础训练大纲。各派出一到两人，组建第一支联合行动队。我们不求立刻变成精锐，但至少要能配合。”
“第三项：朱戒负责后勤协调和资源清单整合。我们需要知道我们有多少家底，能支撑多久。”
“第四项：白玲带队，三天内对牛氏集团在东南方向的一个小型侦察前哨进行试探性打击。目标不是占领，是测试他们的反应速度，缴获装备，也试试我们的配合。”
命令清晰明确。没有人反对。
会议结束后，人群陆续散去，约定第二日带来详细的情报和人员名单。
唐启元独自留在主厅，看着空荡荡的大厅，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白玲走到他身边，递过一个水壶：“感觉如何？”
“像在走钢丝。”唐启元接过水壶，喝了一口，“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手里还拎着一堆随时可能炸的炸药包。”
“但至少，我们不是一个人在走了。”
“是啊。”唐启元看着远处正在和铁砧比划着什么的赵铁柱，看着老莫已经和艾莉西亚凑在一起讨论数据格式，看着孙悟坤在角落里无声地观察着每一个离开的人，“不是一个人了。”
墨影从阴影中走出：“第一步走得不错。但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牛氏集团不会无视这样一个联盟的成立。”
“我知道。”唐启元说，“所以我们要快。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打疼他们一次。让联盟里的人看到，我们不只是会说，也能做。”
窗外，暴雨终于落下。豆大的雨点敲打着地面，冲刷着尘土。
在这片废土上，一颗新的种子，在雷雨中扎下了根。
虽然脆弱，虽然充满未知。
但它活了。
正是：地下厅堂聚群英，各怀盘算暗流生。旧恨新仇燃作火，危言利诱试真金。散沙乍拢需绳缚，异梦同舟仗旗明。盟约虽成非铁板，西行路上第一程。（第158章·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