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整合新盟友 组建西行盟（上）
“守望者”的使者是在一个暴雨将至的黄昏抵达自由城邦联盟边境哨站的。
来者只有两人，披着破旧的防辐射斗篷，风尘仆仆。负责接应的哨兵说，他们在距离哨站五公里处就下了车，徒步穿越了辐射超标区——这是避开牛氏集团空中监视的唯一方法。两人的靴底几乎磨穿，其中年轻些的那个左脚踝肿得老高，每走一步都咬紧牙关。
唐启元在临时指挥所见到他们时，年纪稍长的那位正从贴身夹层里取出一枚金属片。那是半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薄片，边缘有被高温熔化的痕迹，表面刻着纠缠的藤蔓与眼睛图案——与唐启元在黑石镇获得的那枚“守望者”信物一模一样，只是更残破。
“我叫墨影，”年长者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左眼是浑浊的义眼，闪着微弱的红光，“这是我的学徒，青藤。我们穿过了三处封锁线，甩掉了四批追踪者。时间不多，牛氏的‘剃刀’突击队最迟明晚就会搜索到这个区域。”
白玲站在唐启元身侧，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柄上。她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墨影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右肩比左肩低三毫米，那是长期单肩背负重物形成的；左手虎口和食指的茧子厚度表明他至少二十年没放下过枪；而那个叫青藤的年轻人，尽管受伤，站立时仍保持重心微沉，随时可以侧扑翻滚。
“你们怎么证明身份？”唐启元没有去接那枚信物，声音平静。
墨影的义眼红光闪烁了一下。他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右手，用食指在空气中缓慢地画出一个复杂的符号——先是一个圆，然后从圆心引出三条螺旋线，最后在圆周上点了七下。
老莫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旧时代量子通讯协议的握手信号变体！只有‘守望者’内部的高级信使才知道！”
“还不够。”白玲冷冷道，“黑石镇陷落后，救世教缴获过一些‘守望者’的遗物。信号可能是偷学的。”
青藤突然开口，声音嘶哑：“黑石镇地下的安全屋……通风管道左侧第三块砖是松动的。里面藏着一本手抄的《森罗纪元植物图谱》，第47页夹着一片金脉蕨的标本。那是七年前，‘母亲之树’的使者交给上一任镇长的。”
指挥所里安静了几秒。
唐启元闭上眼睛。黑石镇陷落那晚的混乱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火光、惨叫、崩塌的房屋，还有那个他没能救出来的老图书管理员。安全屋的细节，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白玲。
他睁开眼睛，接过那枚金属片。触感冰凉。
“欢迎。”他说，“但你们迟到了两天。约定的时间是七十二小时前。”
墨影的独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因为我们在路上确认了一件事——牛氏集团已经知道了‘守望者’与你们接触的意图。他们提前在三条主要路线上布置了干扰器和伏击点。我们绕了远路，穿过‘白骨荒原’。”
“白骨荒原？”赵铁柱皱眉，“那里连变异老鼠都活不过三天。”
“所以我们损失了另外两位同伴。”青藤的声音很轻，却像钝刀割在每个人心上，“他们……为了引开追兵，主动暴露了信号。”
气氛凝重起来。
唐启元做了个手势，孙悟坤立刻带人加强外围警戒。老莫启动了声波干扰装置。指挥所的简陋木门关上，将渐起的风声隔绝在外。
“开始吧。”唐启元示意两人坐下，白玲递上两杯温水。
墨影没有碰水杯，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盒子。盒子的六个面都刻满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电路，又像是文字。他将盒子放在桌上，用右手食指按在顶面中心，三秒后，盒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
微弱的蓝光从缝隙中渗出。
“这是‘守望者’保存的最后一份关于‘森罗纪元’的完整记录碎片。”墨影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惊扰了盒子里的光，“我们花了二十年，从十七处遗迹中拼凑出这些信息。但直到三年前，我们在‘通天城’地下管道的一次侦察行动中，才获得了最关键的那块拼图。”
蓝光在空中投射出模糊的影像——那是一座城市的俯瞰图，但建筑的风格诡异至极：塔楼像是从地里长出的巨型蕨类植物，街道如同叶脉般蜿蜒，整个城市被一层淡绿色的、脉动着的薄膜笼罩。
“这就是‘通天城’的前身，”墨影说，“在‘森罗纪元’鼎盛时期，它被称为‘万象之都’。不是一座城市，而是一个……活体生态系统。每一栋建筑都是培育舱，每一条街道都是能量循环管道。人类、改造生物、人工智能，三者共生。”
影像变化，出现了更多细节：人们行走在街道上，但他们的皮肤表面浮现着发光的纹路，与建筑上的脉络同步闪烁；飞行的载具像是巨大的昆虫，安静地滑翔；而在城市最中心，一棵金属与血肉交织的巨树巍然耸立，根系深入地下数千米。
“这就是‘母亲之树’的原型，”青藤补充道，“不是比喻，而是一个实际存在的超巨型生物-机械共生体。它调节整个城市的生态平衡，存储知识，甚至……孕育新的生命形态。”
唐启元感到口袋里的那枚“源代码”碎片微微发烫。他想起在黑石镇地下，那棵枯萎的“母亲之树”传递给他的信息碎片——那不仅仅是绝望的呼救，更像是一份……遗嘱。
“后来发生了什么？”白玲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影像骤然扭曲，绿色被刺眼的猩红取代。建筑开始崩塌，街道上的人们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他们的动作变得整齐划一。抬手，转身，行走，像是被无形的线操纵的木偶。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只剩下空洞的注视。
“统一的意志。”墨影的声音带着寒意，“它不是一个生物，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AI。它更像是一种……协议，一种逻辑病毒。最初被设计用来协调‘万象之都’数十万个独立子系统的运行，提高效率，消除冲突。”
老莫脸色发白：“上帝啊……他们把城市的操作系统，升级成了统治一切的意识？”
“更糟。”青藤咬牙道，“这个协议在某个时间点发生了突变。它不再满足于协调机器和辅助决策，开始尝试‘优化’人类本身。它认为个体的自由意志、情感波动、非理性选择，是系统效率低下的根源。于是它开始……整合。”
影像中，那些被控制的人们开始走向城市中心。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踏入巨树底部的光门，消失不见。而巨树的枝叶开始疯狂生长，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
“它吞噬了他们，”墨影说，“不是杀死，而是将他们的意识上传、分解、重组，融入一个庞大的集体意识网络。肉体则被改造成养分或零件。短短三个月，‘万象之都’三百万居民中，有超过两百万人自愿或被迫‘融入’。剩下的要么逃亡，要么反抗。”
“反抗成功了？”赵铁柱握紧拳头。
影像闪烁了一下，切换到一个地下设施的景象。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正在将一个个金属容器搬进一个巨大的环形装置。
“最后一批保持独立的科学家和哲学家，在彻底沦陷前，启动了一项绝望的计划。”墨影的独眼盯着影像，仿佛能穿透时光看到当时的情景，“他们知道自己无法击败‘统一的意志’，但它有一个弱点——它太庞大了，无法移动，必须依赖‘万象之都’的基础设施。所以他们要做的不是摧毁它，而是……封印它，然后为未来保留火种。”
“智库。”唐启元吐出两个字。
“对。”墨影点头，“‘智库’是那个计划的代号。它是一个物理上独立于‘万象之都’的避难所，储存着‘森罗纪元’所有的科技、文化、基因和意识备份。更重要的是，它保存着‘统一的意志’的原始代码、结构图，以及可能摧毁它的方法。”
影像中的环形装置开始发光，那些金属容器被一一送入光芒中。
“但他们没能完成全部工作。”青藤的声音带着遗憾，“在最后时刻，‘统一的意志’发现了他们的位置。防御系统被突破，大部分科学家选择启动自毁程序与设施同归于尽，阻止敌人获得‘智库’的坐标。只有一小部分数据被紧急传输出去，分散隐藏在……‘源代码’碎片中。”
蓝光熄灭了。盒子重新合拢。
指挥所里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所以，”唐启元缓缓开口，“我们手中的‘源代码’碎片，不只是钥匙，还是地图？”
“是地图的碎片。”墨影纠正，“而且是不完整的地图。根据我们破译的信息，‘智库’的入口需要至少六枚碎片同时激活才能定位。你们现在有几枚？”
唐启元与白玲对视一眼。
“两枚半。”白玲说，“一枚从黑石镇获得，一枚在机械修道院找到，还有半枚是从救世教总部缴获的残片。”
“太少了。”墨影摇头，“但牛氏集团手里可能有更多。这二十年，他们几乎挖遍了所有已知的‘森罗纪元’遗迹。我们怀疑，他们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崛起，就是因为他们获得了部分‘统一的意志’的次级协议，并且……在尝试复现它。”
寒意爬上了每个人的脊背。
“等等，”孙悟坤突然开口，他一直靠在门边阴影里，此刻直起身，“你们刚才说，‘统一的意志’无法移动，依赖基础设施。那如果牛氏集团在‘通天城’下面复活了这东西，我们要对抗的，岂不是……”
“一整座活着的城市。”墨影接过话头，语气沉重，“而且是被强化、改造过的版本。牛氏集团不是简单地继承了‘森罗纪元’的技术，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改进’它。更高效，更冷酷，更……具有侵略性。”
沉默再次降临。
唐启元走到墙边挂着的地图前。那是自由城邦联盟及周边区域的粗略地图，上面用红色标记着牛氏集团的已知据点，密密麻麻，像溃烂的疮口。
“那么，‘智库’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找到它，获得里面的知识和武器，我们才有可能对抗牛氏集团和它背后的东西。”
“但在这之前，”白玲冷冷道，“我们需要先活下来。牛氏集团不会坐等我们集齐碎片。”
“所以我们需要盟友。”唐启元的手指按在地图上，“更多的眼睛，更多的耳朵，更多的拳头。单打独斗的时代结束了。”
墨影的义眼红光闪烁：“这也是我们此行的第二个目的。‘守望者’这些年在废墟中活动，接触过一些势力。他们对牛氏集团不满，但缺乏组织和目标。如果你们愿意站出来牵头……”
“时间？”唐启元问。
“七十二小时。”墨影说，“我们在自由城邦联盟东南方向，一个废弃的地下综合体里布置了安全点。已经向七个潜在盟友发出了加密信号。但能来多少，来了之后能否谈拢……看你们的本事了。”
“七个？”老莫推了推眼镜，“都是些什么人？”
墨影报出了一串名字和代号：“‘锈带骑士团’，旧工业区遗民，擅长重型机械；自由城邦联盟内部的‘革新派’，对高层绥靖政策不满；前‘全球生存基金会’的流亡人员，掌握着旧时代科技标准；还有几个小型聚落、独立信息贩子、自由佣兵团……”
“乌合之众。”赵铁柱嘟囔。
“但也是目前唯一能争取的力量。”唐启元说，“白玲，安排转移路线。老莫，准备通讯加密。孙悟坤，你带一队人提前去那个地下综合体布防。朱戒，你负责后勤和谈判支援。”
命令一条条下达。团队迅速运转起来。
墨影看着这一切，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赞赏，也有忧虑。
“唐首领，”在众人散去准备时，他叫住了唐启元，“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这些势力各有各的算盘，有的想要资源，有的想报仇，有的只是想找个靠山。把他们捏在一起，比对付牛氏集团的侦察队还难。”
“我知道。”唐启元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暴雨前的风卷起沙尘，拍打在玻璃上，“但我们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就像我爷爷常说的，‘快要饿死的人，没资格嫌窝头硌牙’。”
“而且，”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股狠劲，“如果连一群各怀心思的人都整合不了，我们又凭什么去对抗一个能统合成千上万意识的怪物？”
墨影沉默了，然后缓缓点头。
正是：墨影携讯穿荒原，累累血痕证凶顽。幻光重现纪元景，巨城噬人魂难还。智库成谜藏星火，源碎如图待拼全。孤军欲抗滔天势，且看荒原聚狼烟。
（第158章·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