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黑风坳
……听说了吗？前天夜里，黑风坳那边的炮楼又出事了！”一个穿旧长衫、像账房先生的中年人压低声音跟同伴说。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同伴紧张地四下看，见没人注意，才凑过去，“是不是…又是那位？”
“除了他还有谁？”账房先生眼里闪着又兴奋又害怕的光，“听说啊，那铁皮哨塔，直接被掰弯了！好几个太君…哦不，鬼子兵，骨头断了七八截！还有那铁王八（指装甲车），愣是被掀了个底朝天！”
“我的天…真是巨灵神下凡？”
“什么巨灵神，我听王马锅头说，那是位得道的金刚力士！身高八尺，腰围也八尺，拳头比磨盘还大，吼一声山摇地动，浑身刀枪不入，鬼子那三八大盖打上去，就冒点火星，屁事没有！”
“啧啧，专找鬼子麻烦，倒是条好汉…”
“好汉是好汉，可也闯大祸了！听说县里…不，省里的太君都惊动了，派了能人来！这安澜镇啊，怕是再也‘安澜’不了喽…”
邻桌的议论断断续续，满是民间传说特有的夸张和模糊。白辰和杨紫、徐子东交换了个眼神。目标特征对得上——力气大，体型变巨，针对日军。看来没找错地方。
可“金刚力士”被传得这么神乎其神，反而让他们心里犯嘀咕。异能再奇怪，也有逻辑和限度，这么说，更像是对恐惧和希望的一种神话化想象。
接下来半天，三人在镇上小心打听。白辰用几文铜板和一个肉包子，从一个老乞丐嘴里套出更多零碎信息：力士行动没规律，有时连着动手，有时又好几天没动静；好像对日军运输队，尤其是往北边那个新修据点运物资的队伍特别“关照”；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几乎没有，因为他总像鬼似的出现，又像山风似的消失。
“哦，对了，”老乞丐啃着包子，浑浊的眼睛眨了眨，“那力士心善哩…有时候镇东头那个没爹没娘的小丫头，叫小铃铛的，讨到点吃的，还会分给我们这些老东西…有人说，好像见过力士爷偷偷看过那丫头…”
小铃铛？白辰把这个名字记下来。
等他们想打听更多关于“小铃铛”或者力士可能藏在哪的消息时，得到的往往是警惕的沉默和赶紧躲开的反应。显然，镇民对这位神秘人物的感情很复杂，既在暗地里痛快，更有深深的害怕，还有怕被牵连的恐慌。
同时，镇上的日军和像特务的人明显多了。一队队士兵巡逻过去，刺刀闪着寒光。便衣特务像游魂似的在茶馆酒肆、码头货栈间晃，耳朵竖得老高，眼神阴沉沉地扫着每个人。一种无形的压力像越收越紧的绳子，套在整个安澜镇脖子上。
白辰的精神力感知到几股晦涩、满是恶意的精神波动在镇里飘，虽然一闪就没，却让他后脊背有点发凉。“他们也来了。”他低声跟同伴说。
杨紫指尖无意识地在茶杯边蹭，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蓝色电弧闪了下。“而且，人不少。领头的…很危险。”她的生物电感知对强烈的恶意和能量异常很敏感。
徐子东望着窗外奔流的赤水河，镜片后的目光很深：“水下的‘脏东西’也多了。有东西借着水脉在窥探。”
夜幕慢慢降下来，赤水河变成了一条呜咽的暗红巨蟒。吊脚楼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映在湍急的河水里，摇摇晃晃的。古镇没安静下来，反而因为宵禁和巡逻队，多了几分鬼祟和压抑。
三人找了家看着还算干净的家庭客栈住下，房间临河，能听到没完没了的水声。油灯小小的，光在三人脸上跳。
“信息太乱，”白辰总结道，“能确定周海就在这活动，而且刚给日军造成了大破坏。但他行踪特别飘，民间传说太假。另外，九菊的人已经到了，很可能是张华峰或平川次郎带队。”
“那个小乞丐‘小铃铛’，或许是个突破口。”杨紫沉吟道，“如果周海真的暗中关注她，说明他不是完全冷血，心里可能有软的地方。”
徐子东擦着眼镜：“可这也是最危险的——要是敌人也注意到这一点…”
话没说完，三人都不说话了。窗外，寒风刮过窗棂，发出呜咽声，跟远处隐约传来的日军哨卡喝问声混在一起。
赤水河还在黑暗里流，裹着红泥，也裹着这座古镇的恐惧、希望、秘密和即将爆发的风暴。寻找第四罗汉“大力神通”周海的任务，就在这浑浊汹涌的背景下开始了——像在满是暗礁的河水里行船，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每一刻都可能撞上致命的危险。
而那位传说中的“金刚力士”，此刻或许正以没人想到的样子，藏在这片又悲又热的土地的某个角落，像座睡着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爆发出能撕碎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