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的手还停在箱子上,守卫的影子压在门槛前。我没动,洛璃也没动。炉火突然跳了一下,金纹从炉底蔓延到炉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
丹成了。
就在那一秒,地面裂开一道缝,黑雾从炉底喷出来。不是烟,是活的,像有东西在下面呼吸。它一涌进空气就变浓,眨眼间盖住了整间屋子。
我抬手把洛璃往后一推,她撞到墙上没出声,立刻蹲下身子往角落缩。重剑出鞘半寸,我盯着炉口。那枚丹药浮在火焰中心,金光一圈圈荡开,像是要飞出来。
黑雾里走出一个人。
灰绿长袍,袖口七叶藤纹,左耳缺了半边。他脚步很轻,落地没声,可每一步都让黑雾跟着起伏,像蛇游水。我知道他是谁——万毒谷外留下的气息就是他,当时我没追,现在他自己来了。
“交丹。”他说,“或者死。”
我没答话。脑子里转得很快。这人不是来抢丹的,是来拿“解毒本源”的。他们不要救人,他们要复制血毒。九转龙涎丹能破血煞引,也能反向提炼出血毒真核。这丹要是落到他们手里,不止洛璃父亲活不成,整个丹盟都会被血毒渗透。
不能让他碰。
我冲上前一步,不是攻他,而是扑向丹炉。手掌拍在炉盖上,源炁往下压。炉盖炸开,丹药腾空。我张嘴就吞。
丹入喉的瞬间,身体炸了。
不是痛,是烧。从胃开始,一路往上烧穿喉咙,往下撕裂经脉。我膝盖一软,差点跪地,硬是咬牙撑住。残碑熔炉猛地一震,青火从丹田冲起,缠住那股药力就开始煨炼。
可这丹不对劲。
它里面混着一股禁制之力,和血毒同源。这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在炼丹过程中注入的引子。只要丹成,就会激活,吸引毒脉的人来夺。难怪执事这时候带人查房,根本就是信号弹。
我明白了。
从露水被换,到辅材送错,再到丹盟令突袭查验,全是一环套一环的局。他们不怕我发现,就怕我不吞丹。
现在我吞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我能以身为炉。
青火在体内横冲直撞,把丹毒和禁制一起裹住。皮肤开始裂开,一道道细纹从手臂爬到胸口,渗出黑血。那些血刚流出就被青火卷走,烧成一丝丝纯源炁,顺着筋络回灌四肢。
金纹出现了。
不是图案,是反应。古武真劲和丹术精华撞在一起,在皮膜上刻出了天然屏障。每裂开一道,我就多扛一分药力。我能感觉到,这具身体快到极限了,但还没崩。
我还站得住。
毒脉护法站在三丈外,没动。他原本脸上带着冷笑,现在没了。他盯着我身上那些裂口,眼神变了。他知道事情不对了。
“你……”他开口,声音有点抖,“你把丹炼进了自己肉身?”
我没理他。低头看掌心,皮肤也在裂,金纹细如蛛网。我把手抬起来,对着他,掌心朝上。源炁从裂缝里涌出,在手上凝成一团赤焰。它不亮,但烫,连黑雾靠近都被吸进去。
“你想要的丹。”我开口,嗓子像砂纸磨过,“现在在我肚子里。”
他眯眼。
“想拿回去?”我咧嘴一笑,嘴里有血腥味,“来取。”
他双手猛地抬起,结印。黑雾立刻翻滚,变成两条锁链形状,朝我脖子缠过来。速度极快,带着腥气。这不是普通毒雾,是“迷神蛊丝”,沾上识海就会失神。
但我早等着。
残碑熔炉感应到外来毒源,自动运转。青火从丹田冲出,在我身前三尺形成一圈无形场域。所有靠近的黑雾就像碰到黑洞,哗地一下全被吸进去。
熔炉里,毒源和丹毒残渣撞在一起,噼啪作响。突然,青火中跳出一缕暗红焰苗。它很小,但存在。这是源炁进化的征兆。
我笑了。
他还站着,没再出手。他看出我不好惹了。但他也不怕。他知道这屋子已经被封死,通风口、地底、门窗,全是他的阵眼。他只要拖时间,等外面的人动手,或者等我体内的丹毒爆发。
他赌我撑不住。
可他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扛。
从小在荒山吃兽血练拳经,断过腿没叫一声;炼第一把本命剑时炸炉,右手小指炸飞都没松手;师父死后我在坟前坐了三天,一口凉饭配一把碎剑渣吃到天亮。
我什么苦没吃过?
你现在这点毒,算个屁。
我往前踏一步,脚踩在地上发出闷响。金纹又裂开几道,黑血顺着小腿往下流。但我走得稳。第二步,第三步,走到离他两丈的位置停下。
“你说交丹或死。”我看着他,“我现在既没交,也没死。”
他眼神一紧。
“那你呢?”我问,“你是哪条路?”
他没答。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一个骨瓶。我知道那是他的底牌,可能是某种高阶毒蛊,也可能是自爆用的引子。
我不想给他机会。
我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源炁从金纹中疯狂涌出。赤焰在掌心旋转,越来越亮。这不是攻击,是逼他先动。只要他出手,我就能顺着他劲路反打回去。
屋子里静得可怕。
只有炉火还在烧,噼啪作响。洛璃躲在墙角,手捏着爆炎符,指节发白。她没出声,但我能感觉到她在看我,在等我一句话。
我不敢回头。
一动就是破绽。
毒脉护法终于动了。他右手抬起,骨瓶打开,一股墨绿色的气体冒出来。他没洒向我,而是吹向自己眉心。那是控毒之术,把自己变成毒源体,战斗力暴涨,但也会伤及本源。
他拼了。
我也一样。
我深吸一口气,源炁冲上头顶。金纹全部裂开,黑血浸透衣裳。赤焰在掌心凝成刀形,随时准备劈出。
他往前踏半步,墨绿气体绕身而起。
我抬起手,刀焰对准他咽喉。
门突然晃了一下。
不是被撞,是被人从外面顶了一下。很轻,但我和他都感觉到了。外面有人在试探,可能是守卫,也可能是接应他的同伙。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刻,我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我手腕一转,赤焰刀斜劈向下,划出一道弧线。
他双掌推出,墨绿气体化作两条毒蟒扑来。
赤焰撞上毒蟒,没有爆炸,而是吞噬。青火从我掌心冲出,顺着源炁链条反向烧进毒雾。他脸色一变,急忙后退,可已经晚了。
火线追到他胸前,烧穿长袍。
他抬手挡,袖子着火,发出一声闷哼。
我趁势欺身而上,左手成拳,古武劲力灌入肩胛,碎星拳蓄势待发。
他咬牙,骨瓶往地上一砸。
整间屋子的黑雾猛地收缩,朝他身后聚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