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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关的秋夜,风里带着黄河水汽的腥味。

葛鹏站在关城西门的箭楼上,看着蜿蜒西去的官道。那里最后一点火把的光亮正在消失——那是沈正阳率领的主力,正连夜奔往西安。三万人马,马蹄裹布,口衔枚,在夜色中沉默疾行,像一条悄无声息的黑河。

“走干净了。”曾大牛顺着台阶爬上来,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大帅留了军令——要咱们守潼关七日。七日内,西安战事必见分晓。”

“七日……”葛鹏望向东面。百里之外,洪承畴的大营灯火连绵,如同趴伏在黑暗中的巨兽,“洪承畴会给咱们七日吗?”

曾大牛咧嘴笑了,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狰狞:“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你忘了高大胡子在路上埋的那些‘铁西瓜’?”

话音未落,东面官道上传来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

轰——!轰轰轰——!

火光在夜色中闪烁,像是地底窜出的鬼火。紧接着,隐约传来人喊马嘶,混乱的声响在夜风中飘荡。

“来了。”葛鹏握紧了箭垛。

高帽蹲在路边的土沟里,手里攥着一根浸了油的麻绳。

他是沈正阳军中少数懂火药的将军之一,以前在矿上干过,后来跟着沈正阳起兵,专管火器营。西安大捷时缴获的三十多颗“万人敌”——明军称为地雷的玩意儿,全被他带出来了。

“高将军,”一个年轻士兵趴在他旁边,声音发颤,“这玩意……真能炸?”

“能。”高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就是埋得急了点,不知道够不够深。”

下午接到军令时,沈正阳只给了他两个时辰。他带着两百多人,在潼关以东二十里的官道上刨坑。地雷埋得很浅,上面只盖了层薄土,撒了些枯叶。引线埋在路边的沟里,用竹筒套着防潮。

“来了。”哨兵压低声音。

远处,火把的光亮出现在官道尽头。先是几十骑探马,小心翼翼地在路上逡巡。接着是大股步兵,队列整齐,铠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寒光——洪承畴的前锋到了。

高帽屏住呼吸。他的任务不是全歼敌军,而是阻滞、制造混乱,给潼关争取布防时间。所以他埋雷很讲究——不是埋在一处,而是每隔百步埋三五颗,形成一条四里长的死亡地带。

明军探马踏过了第一处埋雷点,无事发生。

又过了第二处,还是无事。

高帽手心开始冒汗。难道是引线受潮了?还是埋得太深了?

第三处,一个明军步兵的脚踩进了一个浅坑。

轰——!

第一声爆炸像是撕破了夜晚的宁静。那个士兵瞬间消失了,原地留下一个浅坑,周围的五六个士兵惨叫着倒地,有人断了腿,有人浑身嵌满了铁砂。

“有埋伏!”

“地下有东西!”

明军阵型大乱。军官们嘶吼着“不要乱”“继续前进”,但士兵们看着路上那些不明显的浅坑,谁也不敢轻易迈步。

就在这时,高帽狠狠拉动了手里的麻绳。

轰轰轰轰——!

官道上,二十几处埋雷点同时爆炸。火光冲天而起,铁砂、碎石、瓷片呈扇形喷射。明军的前锋部队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砸中,成片倒下。战马受惊,拖着受伤的骑士在人群中狂奔,踩踏又造成二次伤亡。

混乱持续了整整一刻钟。

等高帽带着人悄悄撤离时,明军的前锋已经彻底瘫痪——伤亡倒不算特别惨重,约莫五六百人,但士气受到了毁灭性打击。所有人都相信,前面的路上还有无数这样的“铁西瓜”。

消息传回中军时,洪承畴正在用晚饭。

晚饭很简单:一碗小米粥,两张烙饼,一碟咸菜。

但洪承畴吃得很慢,每一口都要咀嚼很久。帐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照着他花白的鬓角。五十三岁,在这个年代已经算老人了,但他还得领兵,还得打仗,还得收拾陕西这个烂摊子。

“督师,”亲兵进来禀报,“前锋遇袭,伤亡六百余,王总兵请示是否继续前进。”

洪承畴放下筷子:“怎么袭的?”

“贼军在路上埋了‘万人敌’,炸了二十多处。”

“地雷……”洪承畴喃喃道。他知道这东西,辽东前线用过,守城时埋在城外,但用来阻滞行军,倒是少见。“沈正阳连这都想到了。”

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潼关就在三十里外,按正常行军速度,明早就能兵临城下。但沈正阳既然敢分兵,敢让葛鹏、曾大牛只带几千人守潼关,就一定有倚仗。

“传令王廷臣,”洪承畴说,“就地扎营,多派哨探,把前面的路一寸一寸探清楚。明日天亮再进。”

“督师,”幕僚忍不住开口,“兵贵神速啊。若让沈正阳赶到西安,与守军内外夹击,孙传庭那边恐怕……”

“孙传庭有五万人。”洪承畴打断他,“西安城高池深不假,但周子恒手里只有几千残兵。五天,至少能守五天。而沈正阳从潼关到西安,急行军也要三天。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沈正阳这一路急赶,人困马乏。等他到了西安,才是我们出击的最好时机——届时他与守军合兵,看似声势大振,实则疲惫不堪。而我军以逸待劳,可一战而定。”

幕僚恍然大悟:“督师是要……等他和西安守军汇合?”

“围城打援,古之良策。”洪承畴坐回桌前,重新拿起筷子,“不过沈正阳这个人,不能用常理度之。所以潼关必须拿下,断他后路。但不是现在——等天亮,等探明前路,等他知道西安还在死守,心里焦躁的时候。”

他咬了一口烙饼,慢慢咀嚼。

帐外,秋风吹过营寨,旌旗猎猎作响。

同一轮月亮下,潼关西门箭楼。

曾大牛抱着一坛酒爬上来时,葛鹏还在眺望东面。明军的营火在二十里外连绵成片,像撒了一地的星子。

“别瞅了,喝两口。”曾大牛拍开泥封,酒香飘散出来。

葛鹏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驱散了秋夜的寒意。“哪弄的?”

“关里百姓送的。”曾大牛挨着他坐下,“一个老头,儿子在咱们军中,听说守潼关,把埋了三年的老酒刨出来了。说‘给守关的将士暖暖身子’。”

葛鹏沉默片刻,又喝了一口。

“想啥呢?”曾大牛问。

“想西安。”葛鹏说,“周先生、老弱妇孺、粮仓银库……都在城里。要是守不住……”

“守得住。”曾大牛抢过酒坛,“周遇吉那老小子,看着文绉绉的,骨子里硬着呢。你忘了?去年守延安,三千对三万,守了二十八天。”

“可这次是孙传庭。”葛鹏说,“五万精锐,还有红夷大炮。”

两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下风声和远处黄河的涛声。

良久,曾大牛忽然说:“你说,大帅这会儿到哪了?”

“按脚程,该过华阴了。”葛鹏算了算,“明早能到渭南,后天晌午就能看见西安城头。”

“来得及吗?”

“得看周先生守得怎么样。”葛鹏望向西边,“也得看咱们守得怎么样——要是潼关三天就丢了,洪承畴从后面追上来,大帅就是赶到西安,也是腹背受敌。”

曾大牛一拍大腿:“那就守他娘的七天!不,十天!让洪承畴这老小子在关下啃土!”

葛鹏笑了,笑着笑着,笑容又淡下去:“大牛,你说咱们这仗……到底为了啥?”

“为了啥?”曾大牛愣了愣,“为了不饿死啊。当初在榆林,要不是大帅领着咱们开仓放粮,俺一家老小早饿死了。后来……后来就为了活得像个人。不像以前,见了官要跪,见了老爷要磕头,一年辛苦到头,粮食全交了租子,还得欠一屁股债。”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俺媳妇……是前年冬天没的。病,没钱抓药,活活熬死的。那时候俺就想,这世道,得变。”

葛鹏没说话,只是把酒坛递回去。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那坛酒。酒劲上来时,东面的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天亮了。”葛鹏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该干活了。”

辰时三刻,明军前锋出现在潼关以东五里。

这次他们学乖了——工兵在前,用长杆探路,一寸一寸地敲击地面。大军在后面缓缓跟进,阵型严整,旗帜如林。

关墙上,葛鹏看着这一幕,对身边的炮手说:“等他们进入二里,用实心弹打一轮,别打人,打他们挖坑的杆子。”

“为啥?”炮手不解。

“吓唬吓唬。”葛鹏说,“让他们探得更慢些。”

十门火炮同时轰鸣。实心铁弹呼啸着飞出,没有命中任何士兵,却把十几根探杆炸成了碎片。明军工兵吓得趴倒在地,半晌不敢动弹。

就这么磨蹭到午时,明军才推进到关前三里。而这时,潼关的防御工事已经加固完毕——关墙泼了水,结了层薄冰,滑不留手;墙根下挖了壕沟,插满了削尖的木桩;关门前甚至还用石块垒了一道矮墙。

王廷臣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切,脸色难看。

“将军,硬攻吗?”副将问。

“攻个屁。”王廷臣骂了句粗话,“这架势,没三万人命填不进去。等督师决断吧。”

消息传回中军,洪承畴只回了两个字:“围困。”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五万明军在潼关外三里扎营,挖壕沟,筑矮墙,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而关内,葛鹏和曾大牛只有六千人,却也不慌不忙,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像是两头互相试探的猛兽,谁也不先动手。

沈正阳在马上颠簸了整整两天两夜。

三万大军,除去沿途掉队、病倒的,还有两万七千余人。他们沿着官道一路向西,过华阴,穿渭南,终于在第三日黎明时分,看见了西安城的轮廓。

也看见了城外的连营。

孙传庭的五万大军,把西安围得像铁桶。城墙上硝烟未散,多处破损,但青鸾旗还在飘扬。城外,明军的营寨连绵数里,攻城器械堆积如山,还有十几门红夷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城墙。

“还在守。”沈正阳喃喃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亲兵递上水囊,他猛灌了几口,呛得咳嗽起来。两天两夜没合眼,眼里布满血丝,胡茬爬满了下巴,甲胄上全是尘土。

但他还活着,西安也还活着。

这就够了。

“大帅,”刘虎策马上前,“弟兄们累垮了,得休整。是不是先扎营?”

沈正阳望向西安城。城墙上一处垛口后,他隐约看见有人朝这边挥手——是城内的守军发现他们了。

“不扎营。”他说,“全军休息两个时辰,吃饭,喂马,处理伤口。两个时辰后——”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凌厉:“列阵,攻城。”

“攻击?!”刘虎惊道,“咱们是疲兵,孙传庭以逸待劳……”

“正因为我们是疲兵,才应该立刻进攻。”沈正阳说,“我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他调转马头,面向身后疲惫不堪的士兵们。

“兄弟们!”他用尽力气喊,“前面就是西安!咱们的家小、粮仓、根基,都在城里!现在城墙还没破,周先生还在守!但咱们晚到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

士兵们默默听着,一张张沾满尘土的脸上,眼睛渐渐亮起来。

“我知道你们累,累得想倒头就睡。”沈正阳的声音在晨风中传开,“我也累。但城里的人更累——他们守了五天五夜,箭射光了,滚木礌石用完了,现在是在用命填!咱们多歇一个时辰,他们就得多死几百人!”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刀,刀尖指向西安方向:“所以我问你们——是躺在这儿睡两个时辰,还是咬咬牙,一鼓作气冲过去,把孙传庭这王八蛋打跑,进城睡个踏实觉?!”

短暂的沉默。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来:“进城睡!”

接着是十个、百个、千个声音:“进城!进城!进城!”

吼声汇聚成浪潮,在黎明的旷野上翻滚。疲惫从这些士兵的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

沈正阳笑了,笑得眼睛发酸。

“好!”他高举战刀,“休息两个时辰!辰时三刻——全军出击!”

辰时三刻,日上三竿。

西安城西,明军大营。

孙传庭正在用早饭。和洪承畴一样,他也吃得很简单:一碗粥,两个馒头,一碟酱菜。不同的是,他吃得很快,因为马上要去巡视攻城阵地。

“督师,”副将进来禀报,“昨夜城头动静不大,周子恒怕是撑不住了。今天再攻一天,必能破城。”

孙传庭点点头,正要说话,帐外忽然传来喧哗声。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探马冲进来:“报——西面发现大股贼军!距此不足十里!”

“什么?!”孙传庭霍然起身,“沈正阳?他不是在山西吗?”

“看旗号……是沈贼本人!兵力约两三万,正在列阵!”

孙传庭愣了片刻,随即放声大笑:“好!好个沈正阳!居然真敢回来送死!”

他抓起头盔:“传令——攻城部队撤回,列阵迎敌!骑兵准备两翼包抄!火器营上前,等贼军进入射程,给本督狠狠打!”

命令层层传下。明军大营瞬间沸腾,士兵们从帐篷里涌出,军官的嘶吼声、号角声、战鼓声混成一片。攻城器械被弃置一旁,大军迅速转向西面,开始列阵。

城墙上周子恒看到了这一幕。

这个五天五夜没合眼的老书生,此刻趴在垛口后,用望远镜看着西面地平线上出现的旗帜。当他看清那面绣着青鸾的“沈”字大旗时,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来了……”他喃喃道,“大帅来了……”

“先生!明军撤了!他们在转向西面!”一个年轻士兵兴奋地大喊。

周子恒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城上所有人听着——大帅回来了!就在西面!咱们的任务完成了!现在,给老子打起精神,准备开城门接应!”

疲惫到极点的守军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有人挥舞旗帜,有人敲响战鼓,更多的人拿起还能用的兵器,涌向西门。

城下,孙传庭已经列阵完毕。

五万对三万,以逸待劳对长途奔袭。怎么看都是必胜之局。

但他心里隐隐不安——沈正阳不是疯子,这么明显的劣势,他为什么要硬碰硬?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辰时三刻整,西面的地平线上,青鸾军开始前进。

不是冲锋,而是缓步推进。最前面是刀盾手,后面是火铳手。阵型严整,步伐一致,完全不像一支奔波了三天三夜的疲军。

更奇怪的是,他们的阵中推出了二十门火炮——不是小炮,正是步兵炮,后面跟着的是12门正经的红夷大炮,炮口高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孙传庭瞳孔骤缩。

这些炮……是哪来的?

他没时间细想了。因为青鸾军的火炮已经开火。

轰——!!!

32颗实心弹呼啸着砸进明军阵中。第一轮齐射就撕开了三个缺口,上百名士兵瞬间变成肉泥。

“还击!火炮还击!”孙传庭嘶声大吼。

但明军的火炮都在攻城阵地上,要调过来至少需要半个时辰。而沈正阳,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时间。

第二轮齐射来了。

接着是第三轮。

三轮炮击之后,青鸾军开始加速。刀盾手小跑前进,火铳手紧随其后,骑兵在两侧展开。他们沉默着,只有脚步声和铠甲摩擦声,汇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孙传庭咬牙:“弓箭手!放箭!”

箭雨升空,但青鸾军的盾阵很密,伤亡不大。距离在迅速拉近——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进入百步时,青鸾军的火铳手开火了。

砰!砰!砰!

三段击,轮射不绝。硝烟弥漫中,明军的前排成片倒下。孙传庭看得心头滴血,这些都是跟了他多年的老兵啊。

“骑兵!两翼包抄!”他嘶声下令。

六千骑兵从两侧冲出,试图绕到青鸾军侧翼。但沈正阳早有准备——火铳手分出一部分,专门对付骑兵。铅弹如雨,冲在最前面的骑兵人仰马翻。

战场陷入混战。

而就在这时,西安城的西门,忽然打开了。

周子恒带着最后还能动弹的三千人,冲了出来。

腹背受敌。

孙传庭终于明白沈正阳的底气在哪了——他不是要硬碰硬,他是要内外夹击。

“撤……”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撤回营垒,据寨固守!”

鸣金声响起。明军开始后撤,但青鸾军和城内守军紧追不舍。撤退很快变成了溃退,溃退又变成了屠杀。

等孙传庭收拢残兵退入营垒时,五万人已经只剩三万出头。

而沈正阳,没有继续进攻。

他在明军营垒外三里扎营,与西安城互为犄角。两军隔着旷野对峙,就像潼关那边一样。

只不过这次,攻守易形了。

黄昏时分,沈正阳终于踏进了西安城。

城门洞下,周子恒带着一群文武迎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脸上都是硝烟和血污,但眼睛亮得吓人。

“大帅……”周子恒声音哽咽,“您……您回来了……”

沈正阳把他扶起来,看着这个瘦得脱了形的老书生,半晌说不出话。最后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不辛苦!”周子恒擦着眼泪,“就是……就是粮仓烧了一个,银库被炮击塌了半边。属下无能……”

“人在就行。”沈正阳说,“东西没了可以再造,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他望向城内——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每个人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每个人都在看着他,眼神里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压抑不住的希望。

一个老汉忽然跪下了,磕着头喊:“谢大帅救命之恩!”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整条街的人都跪下了,黑压压一片。

沈正阳的眼眶发热。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力气喊:“都起来!西安是咱们的西安,守它是应该的!从今往后,只要我沈正阳还有一口气,就绝不让你们再受这份罪!”

欢呼声爆发出来,直冲云霄。

夜幕降临时,沈正阳登上城墙。西面,青鸾军的大营篝火点点;东面,明军的营垒灯火通明;更远处,潼关方向,不知道曾大牛和葛鹏怎么样了。

但至少今夜,西安是安全的。

亲兵送来晚饭——和周子恒一样的稀粥咸菜。沈正阳接过,蹲在垛口后,慢慢吃着。

“大帅,”刘虎走过来,“潼关那边……要不要派兵去接应?”

沈正阳望向东方,良久,摇了摇头:“相信他们。”

他喝掉最后一口粥,把碗放在地上。

“传令全军——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恶仗要打。”

夜色深沉,星光璀璨。

而潼关的方向,隐约有火光闪烁,像是大地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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