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姜岁顺利转移出来,并且让身边的阿霖看管之后,赵晟算没了后顾之忧,不再担心这一筹码会被人带走。
之后的攻势,理所当然地迅猛起来。
为了速战速决,加上地宫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人了。他便将那里的大部分兵力也调了过来,用于进攻。
他到底不敢明着用北燕的援兵,这些外族的特征太过明显,看见的人太多,对之后的自己没有好处。
勾结外敌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容易抹去的。
那些援兵,只被他一点点抽调着,悄无声息编入骑兵当中。穿着兵甲后,有些特征,在混乱的战斗中也就没那么明显。
他的大哥与三弟的溃败,几乎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退至深宫内,便退无可退。而离开的道路,也被赵晟在追击时顺便一一看守起来。
战局拉扯虽然胶着,但毕竟别宫范围有限,一切发生得都很快。几乎就在几日内,两位皇子和其残兵,就在老皇帝所在的宫殿外被赵晟带兵包围。
此前秩序井然、威严华丽的宫殿,而今遍地是尸首血腥。暖风吹过时,将那股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血气,烘得越发浓烈呛鼻。
原先把守在宫殿四处的禁军也都不见了,不知是被宫内的谁调走,还是尽数死于那两位皇子的攻势。
赵晟负手立在高处,俯首看着下方已经处于紧缩的包围圈中的两位兄弟,眸中细微地出现了一点波动,随后就被一种带笑的悲悯替代。
负隅顽抗,瓮中之鳖。何其……可怜。
他的两侧,弓箭手已经就位,只等一声令下。
赵晟却不急于这一时,而是慢慢欣赏着下方人徒劳的挣扎,一边同身旁心腹问道:
“宫中各处,都守好了吗?”
“回禀殿下,我们的人基本都已经调了过来,已把守好了各处。”
赵晟满意颔首,望着下方景象,缓缓吐出口浊气。
虽然难免折损,但……能解决了两位,已经不错。
至于剩下那两个。
待他拿到诏书,不足为惧。
思量着,赵晟抬手,指节屈起,往前点了点,淡声下令:
“放箭。”
箭矢齐发,下方迸发出挣扎惨叫,很快就变作死一般的寂静。
赵晟又垂眸看了一会儿,这才迈步走下,往那处宫殿走去。
他知道,皇帝还活着。
钟声不曾敲响,便还有一口气。
说不定,还听够了他们方才的厮杀声。
就在他登上丹墀的同时,方才一直紧闭的宫门打开了。
一道绯色的身影,从里头慢慢走了出来。
赵晟站定,眯眼仰脸看了看,轻嗤:“周顺?”
身后的弓箭手,皆纷纷拉开弓弦,针对而去。
“殿下就不好奇,宫中的禁军,都去了何处吗?”
周顺丝毫没有畏惧的模样,还闲庭信步地,往下走了走。
他玉白的面庞,绽开阴冷笑意:
“殿下现在对我动手,报丧钟声即刻敲响,天下人皆会知晓,梁王弑父弑君,篡取皇位。”
赵晟笑意稍淡,却并没被吓退:“成王败寇而已,算不得什么。”
“哦?”
周顺又逼近了一步。
“那……勾结外敌,也是成王败寇吗?”
他声音不大不小,却在内力的扩散下,传遍了出去。
赵晟几乎瞬间听见了身后的隐隐骚动。
他脸色微僵,维持着平稳声线道:
“简直是信口雌黄!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
“丽妃。”
周顺平直的声音打断了赵晟。
迎着赵晟变化的眼神,周顺轻轻笑着:
“丽妃娘娘,已经被臣派人护送到了安全的地方。殿下您说,她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呢?”
“想必到时,外头会有很多……想要清君侧的人?”
赵晟的颊肉抽动了一下,腮线骤然绷紧。
他不觉得周顺会是在骗自己,更觉得他定是能在事前将丽妃转移出去的人。
丽妃…丽妃知道的事情太多了。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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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一处宅院。
院子外被重兵把守,院子里,赵逸带着几位亲近幕僚,在此等候多时。
远处,渐渐传来了连绵的马蹄声。
他眸光微动,但并未起身,而是拿过一旁已经放得有些凉了的茶水,慢吞吞又饮了一口。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女子。便是先前裴执聿带着姜岁夜游钟山时,来此地借马见过的女子。
她面对着赵逸难免有些紧张,哪怕对方一直表现得很温和。
“……殿下,我的确不知她是谁送来的。就在前几日,凭空出现在院子里,人像是被敲晕了。我也不知她身份,怕牵连到什么,只能…只能先藏着。”
女子一边说,一边目光几分忐忑地往一侧看去。
在舍内的空地上,跪着一位华服女郎。
她不认识这是谁,赵逸却认识。
丽妃。
他亲手运作送进别宫的丽妃,被人神神秘秘地……送到了这儿来?
丽妃的模样难免因为这几日的“窝藏”有些狼狈,此时只身面对着众人,眼底闪过深藏的恐慌,又很快被压下。
她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赵逸看了一会儿,决定先不深究。
因马蹄声近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捋平衣袍,带着人径直往外迎去。
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已经被绵延往后的步兵骑兵填满。
为首之人骑在通体玄黑的骏马上,一身同样玄黑的劲装勾勒出与春日暖意截然不同的肃杀冷气。
被阴翳云层滤得有些稀薄的日光落在身上,没能温暖他,反而更施加了一层冰冷凉薄。
赵逸在院门处站定,与马上的人微微颔首,笑道:
“怀书。”
裴执聿嗯一声,翻身下马,拱手见礼道:
“殿下。”
其后跟随的兵卒,亦纷纷跪地行礼,呼声震天。
赵逸上前虚扶了一把,低声道:“有些意料之外的事……先进来说话。”
裴执聿点点头,跟随入内。
进来后,便难免看见了跪在当中的人。
裴执聿眯了眯眼,目光落了一瞬,随后向赵逸投去问询的眼神。
赵逸仿佛无奈地笑了笑:
“不知是谁送来的惊喜……”
“不过既然送来了,或许能撬出些什么,怀书你……”
裴执聿的目光重新落回丽妃身上,毫无温度地扫视了一遍。
他适才始终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浮现出一点与往日相似的温和笑意。
“好,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