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与三皇子两方斗得正酣时,安静已久的赵晟,终于在等到增援兵力将近后,带着人绕向了别宫后方,伺机而动。
此地成了一座被围攻的孤岛,虽然借助地形优势和宫中囤积的物品,要防守并不算困难。但面对三方攻势,无人知晓能撑到什么时候。
赵晟发兵的缘由,因另两位兄弟的先行动手显得格外正当且充分。且还有一事……便是先前,被皇后那道懿旨带去了大相国寺的诸多命妇们。
那些女眷尚未回归,近乎变相地威胁了城内的不少权贵,令他们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赵逸那边……他先顾不上那么多。得在裴执聿回来之前,尽快让此地成为定局。
至于周顺在里面弄什么名堂,他也不在意了。
时机似乎已经足够成熟,赵晟开始了行动。
原先在王府里的阿霖,也被他转移了出来,方便之后更容易地同北燕进行交流。
别宫的战火烧得厉害,但在姜岁被囚着的地宫里,仍然是一片异常的安宁。
她几乎觉得赵晟是否将自己遗忘在此了。
唯一能观察一二的,只有那些侍女。
虽然侍女们依旧沉默,行动麻利并不多停留,但无形中,她们仿佛比从前更加谨慎小心。原本她还能试着搭几句话,可现在,那些侍女见着自己便仿佛受惊似的,做完事就立刻离开,根本不给她接触的机会。
外头……应该出事了。
在侍女们今日第三次送来吃食,又都退出去之后,姜岁环顾一圈,悄悄凑近到门口,俯身侧耳,贴在门上听了听。
外头很安静,连从前可能听见的轻轻脚步声,或是呼吸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像是外头的人都因什么事而暂时走开了。
她并未尝试推门看看,而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回去,将床上的锦褥掀开,取出枕下的那柄匕首,在床板上某处不起眼的地方,又划下了一道,记录着进入此地的又一天。
不见日夜,便只能通过每日的餐食次数,勉强分辨一下。
姜岁垂眸,探手轻轻抚过上头的刻痕。她刻得随意,还带起了一点细细的木刺,在指腹抚过时,带来一点粗砾的感觉和细微的刺痒。
应该……是这么多天了。
若是她估算得没有太离谱,那么夫君,应当再过几日就能到了。
想到可能会与裴执聿在何处重逢……姜岁把锦褥铺回去之后,不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夫君那儿……嗯…之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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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战局,在赵晟加入后又发生了变化。
另外两位皇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尽管互相没交流,却默契地调转矛头,暂时一致对付起赵晟。
起初以一敌二显然吃力,但随着援兵逐渐到来,战局难免发生了变化。
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兵力早就因先前互相争斗损耗了一部分,哪怕现在联合,要应对状态尚好,又有援军的赵晟,也吃力了起来。
他们开始整顿残部,往先前攻下的部分别宫深处转移去。
毕竟他们两方势力,或许还是应对兵力有限的禁军比较容易。
出乎意料的是,原先反击还算凶猛的禁军,此时却只抵抗一二,便迅速往内撤离,给了他们极大的转移空间。
两位并非没有怀疑过,但身后有赵晟,前面……若是先入宫中,总是好处更多的。
二人没多犹豫,循着禁军撤离的方向往内转移。
赵晟意欲追袭,但顾忌着赵逸还未动作,于是把姜岁同先前带来那般蒙眼带出了地宫,通过马车先接到了自己身边。
重见天日,虽是在夜晚……姜岁还是仰着脸凝视夜空良久,才进入面前的房舍。
此处显然是赵晟提前准备的临时据点,舍内的陈设相较于王府和先前的地宫都显得有些简单,但也只是相较而言。
姜岁被带入内时,赵晟正垂眸研究着摊开在面前的一张舆图。而他身边,正站着敛袖研墨的阿霖。
姜岁的视线不动声色扫过两人,便垂落下来,望向自己的裙摆。
眼下这种特殊情况,她认为也没有做什么面子功夫的必要,索性也没行礼,就这么直直地杵在了跟前。
她的脸色因连日处于地下显得有些苍白,唇上的血色也淡褪了些,看起来几分憔悴又摇摇欲坠。
赵晟分神抬眸,目光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才假惺惺道:
“夫人受苦了。”
姜岁依旧低着眼,闻言只扯了扯唇角,讽意甚浓地冷笑了一声。
赵晟并不介意她油盐不进的态度,继续道:
“之后,夫人就不必待在那种鬼地方了。本王会让阿霖陪着夫人,不会让夫人有危险。”
姜岁终于撩起了眼皮,略显苍白的面色衬得她的眼眸更加黑沉,无光时,如两口深井。
“……若非因为殿下,我也不会有遇到危险的机会。”
“是本王冒昧……不过,本王也是出于谨慎考虑,以免夫人中途变卦,造成些不必要的影响。”
赵晟扯着唇角,抬手按住阿霖研墨的手,称得上温和道:
“阿霖,带夫人走吧。”
阿霖柔柔应了声是,将墨条搁到一旁,移步走出书案,到姜岁面前福了福身,温和道:
“夫人,跟妾身来吧。”
姜岁只垂眸看了眼她,目光便重新越过眼前人,落向书案后的赵晟。
“何时放我回去?”
“自然是……本王觉得合适的时候。”
赵晟似笑非笑着:
“夫人还是别尝试从本王这儿打探什么了,就算打探到,本王也不会让夫人有机会传出去的。”
“夫人与其做这些无用功,不妨安静待着……或许可以安全地,度过之后的意外。”
意外?
只怕不管她会不会做什么,一场“意外”,都是注定的。
既然打探不出来什么,姜岁不再在他身上浪费口舌,转身离去。
恭顺在旁的阿霖连忙又向赵晟一福身,这才赶紧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