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一个穿中山装的背影转过身——是年轻的林敬波。他手里拿着那枚铜钱,目光如炬:“依凛,林家等你很久了。”
“爷爷……”林凛想跑过去,脚却像钉在甲板上。
林敬波笑了,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沧桑,还有她看不懂的决绝:“记住,咱们林家的女儿,肩上担着的,从来不只是绣花针。”
画面碎裂,林凛跌回洞穴。七个祖宗围着她,碗碗在她头顶盘旋。
“第三关,你过了。”林婉娘说。
林凛低头,发现掌心铜钱上的“蛟龙”二字,正微微发烫。
“现在,”宋代奶奶飘到她面前,“该给你看真正的‘奖励’了。”
碗碗“叮咚”一声,洞穴深处,一道暗门缓缓打开。
洞穴深处那道暗门“吱呀呀”地开了条缝。里头黑黢黢的,隐约有股樟木混着陈年老纸的气味飘出来。
林凛攥着手里发烫的铜钱,心里头“扑通扑通”跳得慌。七个祖宗飘在她后头,谁都没吭声,就看着暗门自个儿慢悠悠敞开。等门开全了,林凛探脑袋往里一瞧——好家伙,这哪是暗门,这简直是开了个时空隧道!
门里头不是想象中的密室,倒像条老式街巷。青石板路湿漉漉的,两边是白墙黑瓦的铺面,招牌在晚风里“嘎吱嘎吱”晃荡。一家挂着“济生堂”匾额的中药铺子门半掩着,透出暖黄灯光;隔壁是“郑氏绸缎庄”,橱窗里摆着几匹老花布;对街还有家“林记船行”,门板上用朱砂描着条张牙舞爪的蛟龙。
“这、这是……”林凛舌头有点打结。
宋代奶奶飘到她边上,用袖子掩着嘴笑:“傻囡囡,这是咱们林家的‘老行当街’。”
“啥叫老行当?”林凛还没回过神。
明代姑奶奶甩着水袖往前飘:“就是祖上做过的营生。你太爷爷开药铺,你太祖奶奶开布庄,你太祖爷爷跑船行——哎哟喂!”
话没说完,绸缎庄里“唰”地飞出一卷布,正砸在姑奶奶脑门上。里头传来个脆生生的女声:“郑美娇你个老不羞!当年欠我三丈杭州缎子,到现在还没还!”
林凛循声望去,只见个穿水绿夹袄的姑娘叉腰立在门槛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那模样……活脱脱就是年轻版的奶奶郑美娇!
“阿娇?”林凛脱口而出。
“谁是你阿娇!”绿袄姑娘跺脚,“我是你太祖姑奶奶郑美玉!光绪年间郑家绸缎庄的少东家!”
林凛这才看清,姑娘梳着两条油光水滑的长辫,脚上一双绣花鞋,鞋尖还缀着珍珠——确实是清末的打扮。
“美玉妹妹莫怪,”宋代奶奶忙打圆场,“这孩子头回来,不懂规矩。”
郑美玉这才看见林凛,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噗嗤”笑出声:“哎哟,这就是敬波那老小子的孙女?长得倒是俊,就是这衣裳……”她扯了扯林凛身上的碎花小褂,“土里土气的,来来来,姑奶奶给你扯块好料子做身新衣裳!”
林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进了绸缎庄。铺子里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木架子,上头一卷卷绫罗绸缎堆到房梁。郑美玉在里头穿梭如飞,一会儿抽出匹杭绸,一会儿抖开段蜀锦,嘴里念念有词:
“这匹月白素缎做襦裙,配这条藕荷色披帛……哎,这匹绛红织金缎留着做嫁衣正合适……”
“太祖姑奶奶!”林凛急得直跳脚,“我才四岁!”
“四岁怎么啦?”郑美玉回头瞪她,“我四岁就开始攒嫁妆了!你太祖爷爷那会儿……”她突然住了嘴,眼圈有点红,“算了算了,不提那老货。”
外头突然传来苍老的咳嗽声。济生堂的门帘一掀,走出个穿长衫的老者,手里拄着根紫檀木拐杖。林凛一瞧那眉眼——得,跟爷爷林敬波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美玉,莫要为难孩子。”老者捋着山羊胡,慢条斯理道,“小凛凛是吧?来,到太祖爷爷这儿来。”
林凛乖乖走过去。老者蹲下身,枯瘦的手摸了摸她的头,突然“咦”了一声:“这孩子……魂魄不稳啊。”
七个祖宗齐刷刷飘过来。宋代奶奶急道:“崇山老祖,您给瞧瞧,这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原来这老者就是林崇山——林凛的太祖爷爷,光绪年间“蛟龙计划”的发起人之一。
林崇山没答话,只从袖中掏出个小布包,展开是密密麻麻的银针。他拈起一根,在林凛眉心轻轻一点。林凛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灌到脚心,舒服得差点哼出声。
“嗯……”林崇山收回针,神色凝重,“三魂七魄倒是齐全,只是……多了几缕。”
“多了几缕?”明代姑奶奶惊呼,“难道……”
“是重生的魂魄。”林崇山叹道,“这孩子第一世枉死,执念未消,这才带着记忆重活几世。”
暗门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七个祖宗齐刷刷看向林凛,眼神复杂得像打翻的调料铺子。
林凛头皮发麻。完了完了,马甲掉得这么彻底吗?
“难怪……”林婉娘喃喃道,“我总觉得这孩子老成得不似四岁。”
“难怪刺绣学得那么快,”宋代奶奶接话,“原来是带着上辈子的手艺。”
“难怪唱戏跟杀猪似的,”清代祖宗补刀,“上辈子指定是杀猪的!”
林凛:“……”您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崇山却笑了,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好事,好事啊!带着记忆重生,这是天大的机缘!来来来,太祖爷爷给你看样好东西。”
他牵着林凛的手往济生堂里走。药铺里弥漫着浓浓的草药香,靠墙一排紫檀木药柜,每个小抽屉上都贴着泛黄的标签。最显眼的是柜台后那幅对联:但愿世间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
“瞧见没?”林崇山指着对联,“这是咱们林家的祖训。行医不为敛财,只为济世。”
他转到柜台后,拉开最底下那个抽屉。里头没有药材,只有个巴掌大的紫檀木匣。林崇山取出匣子,吹了吹灰,打开——里头躺着一本线装书,封面上四个端正楷书:《林家秘录》。
“这是咱们林家历代行医的心得,”林崇山翻开书页,里头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楷,还配着插图,“从你太祖爷爷的太爷爷那辈传下来的。”
林凛凑过去看。第一页画着个人体经络图,标注的穴位却和她上辈子学的不太一样。第二页是味药方,主药竟是一味她从未听过的“龙涎草”。
“这龙涎草……”她迟疑道。
“长在闽江源头,蛟龙栖息之地。”林崇山眼神深邃,“百年一开花,花开只一瞬。你爷爷年轻时采到过一株,救了十七个孩子的命。”
林凛心头一震。她想起爷爷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莫非就是采药时落下的?
“你想学医?”林崇山突然问。
林凛用力点头。上辈子她就是中医,这辈子若能传承林家医术,那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