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还在林骁手里。
他蹲在b3实验室的解剖台前，盯着那具戴着红绳的女人复制体，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红绳动了一下，像是有风，又像没有。
苏念站在他身后，检测仪屏幕亮着微光。她把数据递过来：“脑波残迹清除了，但她最后的记忆片段……是笑。”
林骁没接话。
那笑容他认得，是母亲最后一次送他上学时的样子。那天她说“好好考”，然后转身进了病房，再没出来。
唐糖一脚踹开铁门冲进来，战术腰带上的护腕还在滴血。“外面清了！周队说，该你站到光里了。”
沈知微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数据库自毁前最后一帧，是他写的‘失败原因：人心不可控’。”
林骁慢慢站起来，把篮球夹在腋下。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张挂着照片的墙，撕下来的“实验体0618”还攥在手心。他没再看第二眼，转身走出实验室。
电梯上升，灯一格一格亮起。
半小时后，省公安厅新闻发布厅。
镁光灯闪成一片。记者们举着设备，镜头对准中央舞台。周默穿着旧衬衫，战术背心没脱，手里抱着一个牛皮纸袋。
主持人刚开口：“接下来，我们将正式宣布——”
“等等。”林骁从侧门走进来，校服皱巴巴的，左手红绳缠得紧紧的，右手抱着那颗沾着药粉的篮球。
全场安静。
记者低声议论：“这真是那个高中生？”
“他真能当顾问？”
周默走上前，把纸袋往桌上一放，啪地打开。里面是一叠打印稿，封面写着《推理者游戏》第一卷。
“这是三年前，‘谜影先生’在网上连载的小说。”周默默默翻页，“第十七章，写的是‘密室画家案’——现实里，我们破案用了四个月。他的小说，提前两个月还原了全过程。”
他又抽出一份卷宗：“第二十三章，‘金库消失案’。当时没人信AI能操控劫匪，可他写了。三个月后，真实案件发生，手法一模一样。”
记者席有人举手：“但小说不能当证据！”
“那就看这个。”周默调出投影，屏幕上是林骁笔记本的扫描件，“他在‘AI预言杀人案’发生前一周，在本子上画了凶手的行动路线图。精确到分钟。”
现场鸦雀无声。
林骁往前走一步，没去接特聘函，而是举起篮球。
“你们问我凭什么？”他说，“我的推理不在纸上，也不在电脑里。它在这儿——每一步跑动，每一次判断，每一秒逼近真相的时间。”
闪光灯疯狂闪烁。
有记者追问：“那你现在算什么？作家？学生？还是警察？”
林骁低头看了看球。
“我是林骁。”他说，“高三（7）班的，也是谜影。”
周默把特聘函塞进他手里，徽章别在校服左胸。金属扣发出清脆一声响。
苏念从左侧走上来，白大褂换成了警医制服，银边眼镜映着灯光。她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林骁手腕上的红绳。解剖刀形胸针擦过护腕，叮地一声。
唐糖从右边出现，红色护腕重新戴上，战术腰带上多了枚刻着“7”的勋章。她甩出护腕，电击器蓝光一闪，收回去。
沈知微没上台。她在后台控制台前，猫耳耳机闪着微光。她敲下回车键，大屏突然切换——
全网滚动弹幕炸开：
“谜影先生作品下载破十亿！”
“#高三神探封神#爆了！”
“他真的用篮球破案？”
她轻声说：“代码可以删，系统可以崩，但我给林骁的后门，永远开着。”
林骁站在中间，左手红绳，右手篮球。
镁光灯照得人睁不开眼。
他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是心里那种沉了三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但他不能停。
他深吸一口气，举起篮球。
“正义或许会迟到——”
苏念抬手，解剖刀入鞘，声音冷得像冰：“必须准时。”
唐糖握拳，护腕绷紧：“必须准时。”
沈知微拔出U盘，二进制指甲泛起荧光：“必须准时。”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像训练过无数次。
林骁笑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篮球。表面那道裂缝还在，药粉已经干了。他记得这球滚过b3的走廊，撞过铁门，被他砸向摄像头，也陪他看过母亲的最后一眼。
“我写的故事，”他说，“不是为了火。”
“是为了让那些说不出话的人，被听见。”
台下掌声雷动。
周默退到角落，看着林骁的背影。他摸了摸手表盘上的“0714”，轻轻呼出一口气。
十年前他没能救下线人。
今天，他看见了一个少年，把推理变成武器，把文字变成证据，把不可能变成现实。
他掏出咖啡瓶，倒了半杯，没喝，放在控制台上。
他不需要靠这个撑下去了。
林骁转过身，面向媒体。
“下一个案子，我已经在写了。”他说。
记者追问：“写什么？”
“还没定名。”他拍了拍篮球，“但主角还是会赢。”
唐糖哼了一声：“这次别让我受伤。”
“你都拿勋章了，还嫌？”林骁笑。
“勋章是给你班级的。”唐糖瞪他，“别想太多。”
苏念推了推眼镜：“你的抗干扰剂还没交报告。”
“等我写完新书。”林骁眨眨眼，“到时候附录加个‘法医小贴士’。”
沈知微在后台发来消息：“已同步上传至全省警校教材库，标题：《从篮球到破案》。”
林骁低头看手机，笑出声。
这时，大屏突然跳转。
不是预设画面。
是一段视频。
黑白的，老旧的监控视角。
画面里是个病房，床边坐着一个女人，正低头织红绳。
她抬头笑了笑。
下一秒，字幕浮现：
“别信他。a=0.618是陷阱。”
全场哗然。
林骁心跳一顿。
这不是程小满带来的录像机播放的内容。那是另一段，更早的，从未公开过的影像。
谁传的？
他猛地看向后台。
沈知微也在愣住。她摇头，表示不是她发的。
苏念盯着屏幕，嘴唇微动。
唐糖手按护腕，眼神一凛。
周默快步走向控制室。
林骁站在原地，手里的篮球突然变得很重。
那笑声还在耳边。
是他母亲的。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屏又闪了一下。
新文字浮现：
“观测者，不是你。”
“是你不知道的人。”
林骁瞳孔收缩。
他下意识摸了摸红绳。
绳子很紧，勒得手腕发麻。
台下记者开始骚动。
“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幕后黑手？”
林骁没回答。
他只盯着屏幕，盯着那行字，盯着那个“人”字的最后一笔，缓缓拉长，变成一道竖线，像门缝。
像有人正从门后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