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水磨坊后,李红袖并未立刻带着凌霄和小天直奔东南。冯坤的供词虽指明了方向,但“四海商行”盘踞州府,势力不明;“海蛇帮”雄踞沿海,乃地头蛇;那“望海崖”更不知是何龙潭虎穴。贸然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她通过丐帮渠道,发出了数道指令:严密监控“四海商行”的一切动向,调查其背景、主要人员、货物往来;搜集一切关于“海蛇帮”及“望海崖”的情报;同时,继续追查代号“烛龙”的神秘人。
在等待回音的间歇,三人并未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循着原有线索,清剿那些已知的、较易铲除的幽冥教残余据点。一方面是为民除害,另一方面也是继续磨练小天的实战能力,并试图从这些小鱼小虾身上,榨取更多关于“四海商行”或东南之行的碎片信息。
然而,随着她们的行动,一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在江湖上悄然弥漫。
最初是几起看似寻常的江湖冲突。
在一处刚被她们端掉的幽冥教秘密仓库附近,两个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小帮派,竟为争夺仓库中遗留的、未来得及运走的几箱普通兵器药材,大打出手,死伤数人。
紧接着,又传出某个小门派珍藏的、据说能提升功力的“血菩提”失窃,疑为宿敌所为,双方险些爆发全面火并。而据丐帮弟子暗中调查,那“血菩提”失窃前几日,曾有身份不明的、疑似与幽冥教有染的人物在该派附近出没。
类似的事情,在她们途径的几个州县,接二连三地发生。
或是争夺幽冥教溃散后遗留的资源; 或是某些陈年旧怨被莫名挑起、激化; 或是一些下三滥的宵小之辈,趁机打着幽冥教的旗号,干着敲诈勒索、杀人越货的勾当,弄得人心惶惶。
仿佛幽冥教这根支撑着部分地区黑暗秩序的“毒柱”突然倒塌,导致的不是秩序恢复,而是引发了更大范围的混乱和失衡。各种牛鬼蛇神、野心勃勃之辈,都试图在这混乱的浑水中,摸鱼得利。
这一日,三人行至一处名为“三河集”的繁华镇甸,准备稍作休整,补充物资。刚在客栈住下,便听得大堂内人声鼎沸,诸多江湖人士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青河帮和伏牛派又打起来了!就在镇东头的老码头上!” “为啥啊?这俩不是早些年就不对付,但一直没敢真动手吗?” “嗨!还不是为了幽冥教那群杂碎留下的那条快船!听说那条船又快又结实,底下还能暗藏兵刃!两家都想要,谁也不让谁,这不就杠上了!” “啧……这幽冥教一垮,真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谁说不是呢!前两天黑风寨那伙土匪,居然也敢下山劫道了!还嚷嚷着什么‘幽冥已死,黑风当立’,真他娘的晦气!”
李红袖听着周围的议论,面色沉静,眸光却微冷。她替凌霄和小天夹了菜,低声道:“快些吃,此地不宜久留。”
凌霄微微颔首,秀眉轻蹙:“树倒猢狲散,然猢狲四散,反惊扰山林。我们铲除了幽冥教,却也打破了原有的……哪怕是邪恶的平衡。”
小天似懂非懂地听着,小声问:“爹爹,那些人打架,是因为我们打了坏人吗?”
李红袖沉默片刻,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因为他们心中本就有恶念和贪婪。我们打了坏人,只是让这些恶念失去了压制,冒了出来而已。错的不是我们,是那些心生恶念、趁乱牟利之人。”
正说着,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更大的喧哗声,夹杂着兵刃碰撞和怒骂呼喝!
“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快躲开!别被殃及池鱼!”
只见街道上,数十名手持兵刃的汉子正捉对厮杀,打得难分难解,正是青河帮与伏牛派的人。刀光剑影,吼声震天,吓得街边摊贩纷纷逃窜,行人避之不及。
一场看似与她们无关的江湖械斗,竟蔓延到了眼前。
李红袖立刻起身,将凌霄和小天护在身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混乱的战场,准备随时带她们撤离。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名伏牛派的汉子被对手一刀劈得踉跄后退,恰好撞向一个吓得呆立原地的卖糖葫芦的老翁!那汉子收势不住,手中钢刀眼看就要扫到老翁身上!
老翁吓得面无人色,闭目待死!
电光火石间,一道小小的身影竟从李红袖身后窜了出去!
是小天!
她这些日子历经实战,胆子大了不少,眼见那老爷爷要遭殃,想也没想,下意识就将手中刚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杆子当作短棒使了出来!脚步一滑,正是“随波逐流”,小身子巧妙地插入那汉子与老翁之间,糖葫芦杆子使出“缠”字诀,在那汉子手腕上轻轻一搭、一引!
那汉子本就重心不稳,被这巧妙的一带,刀锋顿时偏斜,“哐啷”一声劈在了旁边的石墩上,火星四溅!
而那汉子自己也收不住脚,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小天则借着反震之力,小腰一扭,稳稳站定,还下意识地摆了个李红袖教她的起手式,小胸脯挺着,虽然拿着根糖葫芦杆子显得不伦不类,却自有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混战的人群都愣了一下。
那被救的老翁瘫坐在地,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个还没他腰高、却救了他一命的小女娃。
就连那个摔倒在地的伏牛派汉子,也一脸懵逼地看着小天,忘了爬起来。
“哪来的小屁孩!多管闲事!”一个青河帮的壮汉却怒吼一声,似乎觉得被打扰了兴致,竟挥刀向小天砍来!
“找死!”李红袖眸中寒光一闪,身形疾掠而出!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枚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小石子,后发先至,精准地打在那壮汉的刀面上!
“铛!”的一声,壮汉只觉手腕巨震,钢刀险些脱手,骇然退后!
与此同时,一个清朗慵懒、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声音,从对面客栈的二楼窗口悠悠传来:
“啧啧啧,青天白日,大街之上,两大帮派械斗,殃及无辜百姓不说,竟还对一个小娃娃出手,这江湖道义……莫非都就着饭吃进狗肚子里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劲装、面容俊朗、嘴角含笑的年轻公子,正斜倚在窗边,手中还把玩着几颗花生米,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方才那枚石子,显然出自他手。
李红袖护在小天身前,抬头望去,目光与那蓝衣公子相遇。两人眼神皆是一顿,随即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了然。
那公子笑了笑,遥遥举了举手中的花生米,算是打过招呼。
而底下混战的两帮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手和话语臊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顾忌那公子显露的身手和莫测的身份,一时间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场面尴尬地僵住了。
江湖风波,因她们而起,却又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将新的角色卷入了她们的视野。
李红袖看着那蓝衣公子,心中微动:此人武功不俗,看似玩世不恭,出手却自有章法,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