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氏掀开门帘出来,瞧见牛虎,脸上瞬间漾开笑容,热情招呼:“虎子,你可算回来了!师娘可想死你了,快进屋!”牛虎笑着应道:“师娘,我师傅呢?”鲁氏脸上的笑容倏地隐去,一边掀着门帘往里让,一边叹着气:“在炕上呢,你自个儿去看看吧。”
牛虎进了屋,把点心和酒搁在桌上,就见师傅闫峰背靠炕头坐着,双目呆滞无神,嘴边还挂着涎水。牛虎大吃一惊,忙问道:“师娘,我师傅这是怎么了?”这时,就听师傅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你……回来了。”鲁氏在一旁张嘴就骂:“还能是怎么了!都是张德彪那个王八羔子给气的!先前你师傅都快动弹不了了,多亏你二哥给扎了银针,这才好点儿,可也落了中风后遗症。”牛虎心疼地握住师傅的手。
鲁氏接着讲了经过,牛虎听着,咬着牙、攥紧拳头说:“这几个王八蛋,当时还不如把他们全杀了。真没想到师傅如今成了这副样子。”鲁氏叹了口气:“哎,现在的日子没法过啊,你师傅的退休金也没了,就靠着前几年攒的那点老底,还有你二姐出去打零工过日子。”牛虎赶忙从兜里掏出钱,塞到师娘手里:“师娘,我这儿还有些钱,您拿着先花。”鲁氏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你在外面也不容易。”牛虎笑着说:“师娘,如今我薪水不少,而且还有存款。跟您说,我都和小月结婚了,小月现在还怀了孩子呢。”鲁氏大喜:“哎,太好了!可惜不在我跟前,要是在,我还能给你们伺候月子。”牛虎道:“师娘,多谢您挂心,没事。以后日子没准能好起来。我在东来顺还有几个朋友,过几天再来看您。”鲁氏忙说:“来了怎么能走?我去给你做点饭吃。”牛虎笑笑:“师娘,我刚真吃过了,就想先来看看您。”鲁氏抹着泪把他送到院子口,说:“孩子,只要有空就来家里啊,下回师娘说什么也得给你包顿饺子吃。”牛虎应道:“好的师娘,我最爱吃您包的饺子了。”他挥挥手,招了辆洋车,再次返回东来顺。
三个同伴还在那儿喝着,一个个醉得舌头都打卷,话都说不利索了。最后还是牛虎结了账,又雇了两辆车,这才一起回了兵营。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姜国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嗨,昨天说好是我请客,结果喝多了,反倒让你结了钱,真是不好意思。放心,过几天哥哥请你。”牛虎笑了笑,回道:“都是自家兄弟,谁请不都一样嘛,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这天,校务处给他们发了新军装,原来的警服全被换了下来。别说,这华北治安军的军装还真有些特色,仿照意大利军装的样式,卡其布面料,翻领设计,还配了领带。因为他们是军官,所以还发了大马靴和大檐帽。几个人换上军装后,瞬间显得格外精神。张九国得意地说:“还真不错,这军装,没想到这次居然这么舍得。”一旁的姜国柱冷笑道:“咱们这是尉官服,你看看人家校官服,人家还配指挥刀呢。”几人的目光顿时投向外面一群校官,果然见他们的军装质地更加精良,而且都配着指挥刀,一个个趾高气扬的。
姜国柱接着说道:“他们那些人可都是咱们齐燮元齐大人的手下,那人家能不另眼相看吗?你瞧瞧,凡是从地方上来的人,大多数发的都是尉官服装。”众人仔细一看,还真就是这么回事。牛虎冷笑道:“亲戚还有个远近呢,人家那自然是得照顾自己人呗。”
第二天,开学典礼正式举行。果然,齐燮元亲自来主持,场面弄得十分热闹。还有日本军官上台讲了一通,牛虎没仔细听,只觉得都是些废话。就这样,军官训练团的生活算是正式开启了。
教官们大多是齐燮元的老部下,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从原来国军中投降过来的,担任战术教官。对待学习,牛虎十分认真,毕竟这是在学真本事。由于牛虎身体素质强,而且年轻、脑子灵活,所以很快就崭露头角,尤其是在射击方面,更是让教官眼前一亮。还别说,真就给牛虎开了小灶。这主要也是因为牛虎的推荐人川岛打了招呼。在这个军官训练团里,有日军的教官,牛虎虽说打心眼里不待见他们,但为了能多学点本事,也不得不低声下气地与他们相处。
每个星期休息一天,牛虎回了北平,去二哥家,见到二嫂和侄子,给他们带了一些礼物。二嫂秀莲激动得眼眶发热,哭着说:“兄弟,你可回来了,知道你安全没事,我们可就放心了。”牛虎笑着回应:“放心,我什么事都没有。而且现在小月都怀孕了。”秀莲惊喜地说:“那可太好了,哎,可惜我不能去伺候她了。”牛虎笑了笑:“不用,还有好几个月呢。再说,那边有人,大强的媳妇春花,到时候就能伺候她。”紧接着,牛虎又把张贵、齐大强也成亲的事说了。秀莲当然认识这几个人,高兴得直拍巴掌。
牛虎忽然想起,问道:“对了,二嫂,黄五爷和皮三哥现在怎么样了?”秀莲叹了口气,说道:“这黄五爷过年的时候险些饿死,还是你二哥救了他。不过他那处宅子早被何斌那个王八蛋给讹去了,现在住在朝阳门外的棚户区,那地方又脏又臭,一下雨更难熬,就靠着皮三拉洋车,挣点糊口的钱。现在黄五爷人呐,瘦了一大圈。不过那地方偏得很,我就怕你找不见。”牛虎想了想,说道:“那就先算了,毕竟我还要去看几位老同事。”接着又道:“二嫂,那就这样,我先走了。”秀莲问道:“晚上在家吃不?你二哥他们晚上6点才下班。”牛虎回道:“算了,二哥和明月我看过了,回头帮我带个好吧。”秀莲应道:“那好。”把他送到了门口。牛虎对车夫说:“去戒毒所。”车夫答应一声,拉着车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