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糖把断箭收进储物戒，指尖在戒面轻轻一划。她没说话，只是抬脚往前走了半步，裙摆在风里晃了一下。
队伍已经站好。
黑衣人们排成两列，动作整齐得像是一个人影子分出来的。他们手里握着长刀，刀鞘上缠着暗红色的布条，走动时连脚步声都踩在一个点上。
白焰蹲在她脚边，耳朵竖着，鼻子不停地抽动。它闻到了一股味道，像是烧过的纸混着湿土，还有一点腥气藏在里面。这味儿不对劲，不像是活人身上该有的。
云小糖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轻：“别出声。”
白焰喉咙里滚了一下，尾巴贴着地面扫了一圈，没再动。
洛无涯站在她斜后方，手一直没离开剑柄。他盯着前面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目光从对方肩线滑到脚跟。这个人走路的时候重心太稳了，稳得不像正常人。普通人走过这种碎石地，膝盖会有轻微弹动，可这家伙一步下去，整个人就像钉在地上又拔起来一样。
他往前挪了半步，靠近云小糖耳边：“他们不是活的。”
“知道。”她眨了眨眼，“但咱们现在不能拆穿。”
洛无涯没应，只把手往剑柄上压了压。
前方，男人抬起手，手臂伸直，指向灰雾深处。他的动作很慢，像在画一条看不见的线。随着他手势落下，身后几个黑衣人同时转身，抬手掀开背上的包袱。
里面是一块块漆黑的木板，边缘刻着扭曲的纹路。他们把木板拼在一起，很快搭出一个四方形的小阵台。中间凹陷处正好能嵌入那块玉牌残片。
云小糖看着那阵台，脑子里的藏宝图自动刷新了一下。地图上，那个阵台的位置亮起红光，旁边跳出一行小字：【困魂阵·变体】，触发条件：血脉共鸣+信物激活。
她勾了勾嘴角。
果然来了。
这玩意儿不只是为了开门准备的，是冲着她和洛无涯来的。一旦他们靠近阵眼，体内守夜人血脉就会被强行牵引，到时候别说反抗，连动一下都难。
但她没动声色，反而往前走了几步，站到队伍中间位置。她一边走，一边用指甲在储物戒上快速点了三下。
念头一动，三枚玄铁盾瞬间合成完毕，外加五支穿云箭也已就位。她顺手把一枚静音符贴在腰侧内袋，只要有人对她施法，这符能在半秒内切断灵力链接。
做完这些，她拍了拍脸颊，露出一副乖巧的表情：“大家都准备好啦？那我们出发吧？”
没人回应她。
黑衣人们重新列队，脚步齐整地开始向前走。他们的靴子踩在碎石上，发出的声音几乎完全一致，像是用尺子量过节奏。
白焰走在最后，尾巴紧贴地面，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它发现有个黑衣人的左脚比别人慢了半拍，虽然只差一点点，但在这一片同步的脚步里格外明显。
它低声哼了一句：“左边第三个，腿有问题。”
云小糖装作整理发簪，手指在蝴蝶玉簪上轻轻一碰。玉簪微光一闪，像是回应她的触碰。
她没回头，只用气音说：“盯住他，别让他靠近阵台。”
白焰耳朵抖了抖，没再出声。
风卷着灰雾吹过来，吹散了头顶一小片天。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能看到一道冰蓝色的光带，那是北境封锁线的边缘。再过去就是冰渊入口，传说里面有上古遗留的寒煞阵，能冻碎元婴期强者的骨头。
但现在没人提危险。
队伍走得很快，也很安静。
云小糖走在中间，左右看了看。她注意到有两个黑衣人袖口露出了半截链子，链子末端挂着一颗紫黑色的小珠子。那珠子时不时闪一下光，像是在接收什么信号。
藏宝图立刻标记了那两个人的位置，红点跳动频率和其他人不一样。
她在心里记下一组坐标。
另一边，洛无涯始终落后她半步。他的眼睛一直在扫视四周，尤其是地面裂缝。刚才他看到有一道裂口边缘的泥土微微拱起，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顶着。但现在那地方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眉头皱了一下。
这种平静太假了。毒圈边缘的地壳本来就不稳，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控制它。
他悄悄把手按在胸口，那里贴着一张保命符。是他昨晚偷偷重写的版本，加入了反追踪功能。只要有人对他动手，这张符会立刻引爆，至少能撑三秒。
足够他拔剑。
云小糖忽然停下脚步。
她弯腰捡起一块石头，看起来普普通通，表面还有点发绿。但她认得这个颜色，是毒雾长期侵蚀后的矿石残留。
她捏着石头翻了个面，背面有一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人用利器刻上去的。
是个箭头。
指向西北方向。
她抬头看去，灰雾深处什么也看不见。但藏宝图上，那条属于墨九霄的能量线还在，像一根细细的丝线，从远处一直连到现在。
他还跟着。
不仅跟着，而且离得越来越近。
云小糖把石头塞进储物戒，嘴角扬了一下：“两边都想捡漏？行啊，那就一起玩。”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没变。
队伍已经进入灰雾密集区，能见度越来越低。前方领路的黑衣人打开了一盏灯笼，火光是幽绿色的，照在地上居然没有影子。
白焰低吼了一声。
这种灯它见过，在幽冥殿外围巡逻的人用的就是这种光源。据说灯油是用死人骨髓熬的，点燃后能吸引亡灵，也能屏蔽活人气息。
它悄悄把身体挡在云小糖身后，尾巴一圈圈绕上来，随时准备把她甩到背上。
洛无涯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发现那些黑衣人的呼吸声消失了。正常人走路会喘气，尤其是在这种高浓度毒雾环境下，可这些人就像不需要氧气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剑柄上的符文。
那些符文是他亲手刻的，能感应敌意。现在符文已经开始发烫，说明周围有杀机正在凝聚。
但他没动。
现在动手只会打草惊蛇。
他们必须走到冰渊门口，才能看清对方真正的目的。
云小糖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对上。
那一眼里没有慌乱，也没有试探，只有一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确认。
洛无涯点头。
他知道她在问什么。
——准备好了吗？
他也准备好了。
队伍继续前行。
脚步声在死寂的大地上回荡。
风更大了，卷起一片灰雾，把整个队伍吞了进去。
云小糖走在中间，左手再次触碰发间的蝴蝶玉簪。玉簪微光一闪，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她忽然觉得后颈有点凉。
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她。
她没回头，只是把右手悄悄滑进了袖口。
掌心已经多了一枚符纸，薄如蝉翼，边缘泛着微不可察的光。
这是她最后的底牌之一。
只要有人对她出手，这张符能在零点一秒内让方圆十丈内的所有灵力连接全部中断。
包括阵法、傀儡、甚至是血脉共鸣。
她等着。
等他们先动。
等他们露出破绽。
白焰突然抬头。
它看到前方某个黑衣人的袖口，紫光又闪了一下。
紧接着，那人左脚顿了一下，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
洛无涯眼神一凝。
他看到了。
那个人的影子——和其他人不在同一个角度。
云小糖轻轻吸了口气。
她知道要来了。
就在下一秒。
那人缓缓转头，面向队伍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