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底的影子彻底转了过来。
破烂长袍裹着枯瘦躯干，铁链拖在身后，哗啦作响。那张脸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抹去过，只剩下一团模糊的轮廓，可云小糖能感觉到，它在看她。
压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像有千斤重担压在胸口。她的膝盖还在疼，呼吸变得困难，连手指都难以动弹。白焰趴在地上，爪子死死抠住石板，喉咙里挤出低吼。洛无涯站在左侧，手按剑柄，指节泛白，额角渗出血丝。
云小糖咬了下舌尖，血腥味让她清醒了一瞬。
她抬起手，掌心凝聚起一点金光，声音却软得像刚睡醒的小猫：“我们不是来抢东西的。”
黑影没动，水流凝固一般静止。
“这片碎片，是我们想救烬渊的凭证。”她继续说，“天裂开了三年，毒圈每年缩一圈，空投箱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死。”
她说得很慢，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藏宝图在脑子里轻轻颤了一下，一道微弱的纹路闪过，和对方身上的符文隐隐呼应。
蓝火晃了晃。
威压松了一点。
够了，有效果。
云小糖没停下：“我知道你是守门人，也知道你被留下来是为了筛选祭品。但我们不是来献祭的，是来关门的。”
她顿了顿，目光直视那团虚影：“三神器合一那天，裂隙才会真正闭合。你拦我们，就是在帮倒忙。”
空气仿佛凝住了。
洛无涯察觉到压力变化，立刻接话。他把剑收回鞘中，双手摊开，站直身体：“我是守夜人，任务就是盯住时空裂隙。三年前那次大爆发，能量波动和神境崩塌完全一致——你也在那时候消失的吧？”
黑影依旧沉默，但铁链轻微抖了一下。
“真正的敌人早就躲在暗处。”洛无涯声音沉稳，“你现在杀我们，等于替他们清路。”
白焰这时往前挪了半步，额头金色毛发微微发亮。它没有扑上去，也没有龇牙，而是低头，前腿弯曲，做出臣服的姿态。紧接着，它发出一声短促的低鸣，像是在传递某种讯息。
骸骨眼窝里的蓝火集体暗了一瞬。
云小糖看出苗头，继续道：“你要试我们是不是合格的钥匙持有者，可以。但别用命来试。”
话音刚落，黑影动了。
铁链猛地扬起，划破水流，直抽三人咽喉。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
云小糖早有准备，指尖的银针扎进掌心，痛感让她反应快了半拍。她低喝一声：“躲！”
三人同时分开。
洛无涯向左翻滚，剑未出鞘，但灵力已在体表形成屏障；白焰借力跃上右侧石台，尾巴扫过水面激起浪花；云小糖向后滑退，脚跟撞到台阶边缘，差点摔倒，但她立刻撑地稳住。
铁链擦着她的肩膀掠过，划破衣袖，在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是试探！”她立刻喊出来，“刚才那一击偏了三寸！真要杀我们，不会留活口！”
洛无涯抬头盯着黑影：“你在考核我们？”
没人回答。
黑影站在原地，铁链垂落，水流缓缓恢复流动。那些骸骨也没再动，蓝火安静地燃烧着。
可云小糖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悄悄调动藏宝图的动态预判功能。地图飞速推演刚才那一击的轨迹，结果显示——每一次攻击后，都有零点三秒的停顿，像是在等待反馈。
果然是测试。
她抹了把掌心的血，把破咒针夹得更紧了些。
“既然要考，那就考到底。”她低声说，“白焰，左边；洛无涯，牵制正面。”
白焰耳朵一抖，四肢伏低，金色毛发微微炸起。它盯着黑影的侧翼，随时准备突袭。
洛无涯缓步向前，脚步很轻，每一步都踩在水流最稳的位置。他没拔剑，但体内灵力已经开始运转，重剑在鞘中发出细微震颤。
黑影缓缓抬起手。
铁链再次扬起，这次缠绕成网状，封锁上方空间。水流被压缩成刃，从各个角度刺来。
云小糖没躲。
她站在原地，双手迅速结印，口中默念远古咒文。储物戒一闪，一道金光护罩升起，挡下大部分水刃。但仍有几道穿透，划过她的手臂和脸颊。
血珠顺着下巴滴落。
“它攻击节奏固定。”她在心里快速分析，“每次出手后必停顿，说明需要读取我们的反应。这不是战斗，是评估。”
“那就给它想要的答案。”
她突然收手，护罩消散，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动。水刃擦过她的衣服，割出几道裂口。
“我在接受考验。”她直视黑影，“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可以直接淘汰我。但别用这种半吊子的方式逼我们拼命。”
黑影的动作停了。
铁链悬在半空，没有落下。
四周的蓝火开始有规律地闪烁，像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洛无涯趁机上前一步：“我们三个，一个懂封印规则，一个通神兽血脉，一个掌握远古炼器术。三神器必须由不同身份的人合力开启——你设的关卡，本就是让我们闯过去，而不是死在这里。”
白焰也发出一声低吼，抬起右爪，在地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神兽族群中表示“结盟”的古老动作。
黑影终于有了反应。
它慢慢放下铁链，身影微微晃动，像是在思考。
云小糖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她知道，这种存在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果然，下一秒，黑影骤然抬手。
一道黑光从它掌心射出，直奔云小糖眉心。
她来不及闪，只能闭眼。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黑光在她面前一寸停下，缓缓散开，化作一片光幕。上面浮现出一行古老文字：
【为何而来】
云小糖睁开眼，看着那行字，声音很轻但清晰：“为了结束这一切。”
光幕又闪了一下。
【何以为证】
她伸手摸向储物戒，取出那片神器碎片。金光流转，与光幕产生共鸣，文字开始扭曲、重组，最终变成新的问题：
【若门开启，你愿留下吗】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
洛无涯皱眉，白焰抬头看她。
这是个陷阱式的问题。
留下，意味着可能成为下一个守门人，永远被困在这里；不留下，就会被判定为自私之徒，失去资格。
云小糖握紧碎片，忽然笑了：“我不会留下，因为我不是来替代你的。”
她抬头，直视黑影：“我是来解放你的。”
光幕剧烈震动。
黑影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带着整个阶梯都在晃动。那些骸骨的眼窝瞬间爆发出刺目蓝光，水流疯狂旋转。
“你被囚禁了三百年。”云小糖声音提高，“你以为自己是守门人，其实你也是祭品之一。真正的守门者，不会需要用死亡来筛选闯关者。”
她往前走了一步：“三神器合一，不只是为了封裂隙，也是为了唤醒所有被封印的执念。包括你。”
光幕碎了。
黑影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铁链狂舞，整个空间剧烈震荡。水浪如刀，劈头盖脸砸下。
云小糖被冲击波掀翻，撞在石壁上，喉咙一甜，咳出一口血。
洛无涯冲过来扶她，却被另一道黑光逼退。白焰怒吼着扑上去，却被无形力量弹开，摔在平台上。
“它失控了！”洛无涯喊。
“不。”云小糖抹掉嘴角血迹，眼神亮得惊人，“它是被说中了。”
她挣扎着站起来，举起碎片：“你不想当守门人，对不对？你只是忘了自己是谁。”
黑影的动作慢了下来。
铁链垂落，身影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藏宝图突然震动。
一行新提示浮现：【检测到执念核心波动频率，建议使用共鸣共振破解精神锁链】
云小糖心头一跳。
她看向洛无涯：“帮我争取十秒。”
洛无涯点头，拔剑出鞘，剑身符文亮起，他冲向黑影正面。白焰也强撑起身，从侧面包抄，释放神兽威压。
黑影被迫迎战。
云小糖闭上眼，将碎片贴在心口，开始引导体内灵力与之共振。她的手指快速掐诀，口中默念一段晦涩咒语。
金光从她身上蔓延开来，逐渐形成一个圆形光阵，将三人笼罩其中。
黑影察觉异常，猛然回头。
它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
云小糖睁开眼，声音清晰：“现在，轮到我们出题了。”
她的指尖指向黑影胸口——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正渗出淡淡的黑雾。
剑尖一寸，离她咽喉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