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砸在平台上，溅起的浪花还没落下，云小糖已经站直了身子。
她一手按着储物戒，另一手撑地起身，膝盖上还带着擦伤的痛感。白焰趴在一旁，耳朵微微抖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哼声。洛无涯靠在石壁边，剑横在腿上，呼吸比刚才稳了些。
平台中央那块残碑还在，字迹模糊，只看得出“禁”“神”“堕”几个轮廓。
云小糖从戒指里抽出那本破册子，《烬渊纪事残卷》。纸页湿了一角，但她翻得很快。第十七页画着和眼前一模一样的符号阵，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神堕之井，囚万罪之魂，凡触者，皆为祭品。”
她合上书，抬眼看向平台尽头。
水下的阶梯还在，黑乎乎的一片，看不见底。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台阶两侧堆满了骨头。有人的，也有兽的，层层叠叠，有些骨头上刻着暗纹，泛着淡淡的黑光。
藏宝图安静得很，一点提示都没有。
直到她往前走了一步。
整条阶梯突然亮起红光，像是被什么激活了。那些骸骨的眼窝里冒出幽蓝火焰，一闪一闪，像有东西在里面爬动。水温瞬间降了下来，冷得人牙根发紧。
“欢迎。”一个声音直接钻进脑子里，不带情绪，也不分男女，“第三位祭品。”
云小糖脚步一顿。
洛无涯猛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指节都泛白。他没说话，但眼神很清醒，盯着前方的黑暗。
白焰炸毛了，尾巴整个绷直，前爪在地上划了一下，发出刺啦一声。
“你是什么？”云小糖开口，声音不大，但稳。
“我是守门人。”那个声音说，“也是最后一个失败者。”
“第一任祭品？”她问。
“不是。”声音顿了一下，“我是被留下来看门的。你们拿的碎片，只是钥匙的第一齿。”
云小糖眉头一跳。
她低头看了眼戒指，确认碎片还在。刚才漩涡里翻滚那么久，能保住已经是运气。
“那后面还有几齿？”
“七。”声音说，“你拿到最后一片时，门才会真正打开。”
“然后呢？”
“然后……”那声音忽然停了两秒，“你会知道的。”
话音刚落，水下传来脚步声。
不是踩在石头上的那种，更像是某种重物拖行的声音，一下一下，震得脚底发麻。每响一次，石壁上的纹路就亮一分，像是跟着节奏在呼吸。
洛无涯慢慢站直，把剑握紧了。他没看云小糖，也没看白焰，只盯着那条向下的阶梯。
“不能回头。”他说。
“我知道。”云小糖点头。
她往前半步，挡在两人前面。掌心凝聚出一点金光，不算亮，但足够照清水底的情况。
阶梯两旁的骸骨开始动了。
不是站起来，而是骨头自己挪位置，一块接一块，拼成新的形状。有的连成手臂，有的堆成头颅，全都面朝他们，眼窝里的蓝火摇晃不止。
“这些东西……是活的？”白焰低声问。
“不算活，也不算死。”云小糖盯着最近的一具骸骨，“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别碰水。”洛无涯突然说，“这水有问题。”
云小糖低头一看，发现金光照到水面时，水波竟然没有荡开，反而像凝固了一样。她收回光球，水面才恢复流动。
“这地方不对劲。”她说，“灵气混乱，时间流速也可能不一样。”
“你还记得海兽最后说的话吗？”洛无涯问。
“它没说话。”她摇头。
“但它吼的那一声……”洛无涯眯起眼，“我听过类似的音律，在守夜人古籍里。那是开启封印的前奏。”
云小糖沉默了几秒。
她想起海兽自毁时，喉咙里凝聚的那个黑洞。那不是攻击，是召唤。它用自己的命，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所以它不是守护者。”她说，“它是引路人。”
“或者说是祭品之一。”洛无涯冷笑，“我们三个，加上它，正好凑齐四个方位。”
白焰听得皱眉：“等等，你是说我们被骗了？那碎片根本不是目标？”
“是目标，但不是终点。”云小糖看着脚下，“碎片是用来开门的，而门后面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的更麻烦。”
“那你还要下去？”白焰扭头看她。
“你觉得我们现在能上去吗？”她反问。
头顶的水域一片漆黑，漩涡早就停了，但也没有出口。四周石壁光滑，没有任何攀爬点。唯一的路，就是这条向下的阶梯。
脚步声还在继续。
越来越近。
云小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阶梯边缘。她蹲下身，伸手碰了碰第一级台阶。
红光立刻顺着她的手指蔓延上来，像是要缠住她的手腕。她迅速抽手，光链断开，台阶恢复平静。
“有反应机制。”她说，“只要接触就会激活。”
“那就别碰。”洛无涯走到她身边，“我们跳过去。”
“不行。”云小糖摇头，“你看那边。”
她指向右侧水底，那里有一具半埋的骸骨，手里抓着一块玉牌。玉牌上有符文，和他们之前见过的不同，更古老，也更完整。
“那是通行证。”她说，“只有拿着它的人，才能安全通过。”
“谁的？”白焰问。
“不知道。”她站起身，“但我们可以猜。”
她看向最靠近平台的一具人形骸骨。那具骨架坐着，背靠着石壁，头歪向一边，右手搭在膝盖上，左手垂在身侧。它的手指缝里，卡着一枚铜戒。
云小糖走过去，蹲下，用指尖轻轻一拨。
铜戒掉了出来，落在平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下一秒，整片水域剧烈震动。
所有骸骨同时转向她，蓝火暴涨。水中的压力猛地增加，像是有无形的手掐住喉咙。白焰低吼一声，扑到她面前。洛无涯一剑劈出，剑气扫过水面，激起一道波纹，暂时逼退了逼近的压迫感。
“你动了不该动的东西。”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怒意。
“我只是捡了个戒指。”云小糖把铜戒举起来，“它明明就在那儿等着人拿。”
“那是守门人的信物。”声音说，“你拿了它，就得承担后果。”
“什么后果？”
“成为下一个守门人。”
云小糖笑了下：“我不干。”
“由不得你。”
话音落下，水底的脚步声骤然加快。
不再是缓慢拖行，而是大步走来，每一步都让平台震一下。金光照不到的地方，影子开始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深处爬出。
洛无涯把剑横在身前，低声说：“准备打架。”
白焰龇牙，全身毛竖起。
云小糖把铜戒塞进戒指，又从里面取出一支银针，夹在指间。这是她上次合成的【破咒针·Lv2】，专门对付精神类操控。
“等它露脸。”她说，“别急着出手。”
水波剧烈晃动，前方的黑暗中，一道轮廓渐渐清晰。
不是人形，也不是兽体，而是一个佝偻的背影，披着破烂的长袍，手里拖着一根铁链。铁链另一端连着什么，沉在水里，发出哗啦的声响。
它走到阶梯中间，停下。
缓缓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