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金安殿内
朱厚照对于最后只是扫清河煌地区这么一个小目标非常不满意。
朱厚照对于猛地一拍龙案,紫檀木的桌面震得镇纸与笔墨齐齐跳动,目光如炬,死死盯住阶下的张锐轩,怒吼声震得梁上尘灰簌簌掉落:“朕要的是万世之名!不是这河湟一隅的蝇头小利!”
“朕自登基以来,兢兢业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日夜所思皆是复太祖太宗之荣光,扫漠北、定西域,让大明的旗帜插遍万里河山!”
朱厚照猛地站起身,声嘶力竭间带着少年特有的意气与焦灼,“张锐轩!你当初献策北伐,言称要饮马捕鱼儿海。
转头又说西域乃宝地,引得朕心潮澎湃!如今倒好,只落得个扫清河湟的结果,这也配叫开疆拓土?
传出去,后世史书只会笑朕懦弱畏缩,连先祖的气魄都及不上分毫!”
朱厚照步步逼近,脚步踏在金砖上,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朕不管什么粮草不济,不管什么战事胶着!知不知道天子一怒,血流漂橹,伏尸百万。”
最后一句,朱厚照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腔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朕要的是青史留名,是‘明武宗开疆万里’的煌煌记载!不是这不痛不痒的处置!
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大举西进的章程,朕便治你欺君罔上之罪!”
张锐轩屈行几步,仰头迎上朱厚照盛怒的目光,声音沉稳却带着掷地有声的坚定:“陛下息怒!孙子兵法有云,不谋全局者,不足于谋一隅。
河湟地区虽小,却是插在我大明西出后腰的关键楔子,实乃兵家必争之地!”
“鞑靼小王巴图猛克从河套败退居阿拉善草原,与河湟诸部一左一右扼守河西走廊,恰似两把尖刀抵在我大明西进的必经之路!”
张锐轩指向殿中悬挂的舆图,语气急切却条理分明,“陛下试想,若此时不顾河湟,贸然举大军西进,前脚精锐刚出嘉峪关,后脚鞑靼与河湟叛部便会趁机袭扰我粮草要道,截断铁路补给。
到那时,西域前线将士成了无援孤军,后方腹地亦受威胁,非但开疆不成,反会酿成倾覆之祸,岂非得不偿失?”
“这河湟,绝非不痛不痒的处置,而是陛下成就万世之名的第一步!唯有先拔除此楔,扫清后路,我大明铁路才能安稳向西延伸,粮草器械方可源源不断运抵西域前线。
届时我军无后顾之忧,方能集中全力横扫西域诸部,真正实现饮马葱岭、旗插万里的宏愿!今日稳扎稳打清河湟,正是为了明日雷霆一击定西域,陛下的万世之名,需由此奠基,方能固若金汤啊!”
可惜河煌地区土人不知道,要是知道张锐轩此时怂恿朱厚照打河煌地区,土人必然要大骂张锐轩,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你们两个大人物掐架,怎么还先收拾我们这些小人物一次,真的是没有天理。
朱厚照思考一下也觉得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也不能轻易放过这小子,否则以后还不翻天了。
朱厚照紧绷的下颌线稍稍缓和,胸腔的起伏渐渐平复,那双盛怒的眼眸里褪去几分戾气,却仍带着不甘的锐利,死死盯着张锐轩。
朱厚照语气里添了几分刻意刁难的冷意:“朕且信你这‘步步为营’的说辞,不过,小轩轩你年初刚到扬州之时,可是放出风声,说两淮盐场年内要缴出一千万引盐,以充军需、补国库,助朕开疆拓土?”
朱厚照俯身向前,目光如钩,死死锁住阶下张锐轩:“如今一年快过去了,这一千万引盐,你究竟完成了多少?”
张锐轩心中大急,都是自己这破嘴惹的祸,不过那不是为了逼迫盐商狗急跳墙,破釜沉舟行的策略,放的卫星吗?朱厚照怎么还当真了,当时还上书了说是一个远景规划。
张锐轩摸着后脑勺说道:“陛下,这个只是一句戏言,戏言,当不得真的,不过微臣已经在同步推进了,很快就可以扩产到一千万引。”
朱厚照露出一个轻松表情,斜躺在龙椅之上戏谑道:“君无戏言,朕听了你的,降了盐引价格,可是你交不出盐来,这个亏空由你负责。”
张锐轩心里发苦:“陛下,想要钱明说,只要臣有,都愿意给陛下。”
朱厚照笑道:“朕只要自己应得的那份,说起来朕投资的合成氨工业,你小子还没有给朕分过红。”
作为一个占股四成的大股东,朱厚照对于这个合成氨意见很大,投资了二万两银子,可是没有获得一分银子收获。
其实张锐轩也没有获得,都用来扩大生产,要不是这个,朱厚照的内帑哪里能存有300万担粮食。
可是朱厚照就是不认可这个说法,张锐轩其他工坊都有银子分红,只有这个工坊没有,时不时要拿这个刺激一下张锐轩。
张锐轩只好再次解释道:“陛下,这个工坊还没有盈利,钱都用来扩大产量了,没有分红。”
申时,张锐轩终于从金安殿出来了,回到寿宁侯府陶然居。
张锐轩找到绿珠,根据绿珠内账本,今年两淮盐场出了200万引盐,按照朱厚照的说法,岂不是亏空了160万两银子。
第二天永利碱厂内,刘锦带着东厂的几百个番役,来到永利碱厂。
刘锦看着张锐轩黑着脸的笑道:“小侯爷,这个可不是杂家说的,是陛下说的,杂家也就是奉命行事。”
张锐轩对着宋意珠说道:“打开府库,给公公提160万块银元。”
刘锦目光在大楼内扫视,最后定格在二楼内一个角落里。
人多就是力量大,800个银箱子,每个2000块银元,很快就清点好了。然后一个浩浩荡荡的车队,前往内帑的内库而去。
宋意珠努了努嘴唇说道:“少爷就这么让他们把钱拿走了,这样碱厂不是又白干一年了。”
张锐轩倒是无所谓,不拿走也是存库房内,库房内存的多了,早晚还是要被惦记,还不如拿走,工业不怕这种额外支出,就怕产业没有利润。
张锐轩缓缓说道:“就当是孝敬姑姑了,陛下没有钱,想要孝敬姑姑也没有办法!我们张家能有今天,靠得也是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