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值房暖阁内,李东阳手中的玉圭带着凛冽的风,重重落在张锐轩肩头。“这就是你思量的结果?”苍老的声音里满是震怒,字字如锤,砸得人耳膜发颤。
张锐轩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半步,肩头火辣辣地疼,心想不愧不是大明文官,哪怕是六十多岁快七十岁了,战斗力还是爆表,这力道至少张和龄这个便宜老爹是打不出来。
不过张锐轩毕竟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这点力道还是伤不了,张锐轩笑着回应:“老师息怒,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玉门油田关乎北伐根基,西域经营亦非一时冲动……”
“住口!”李东阳怒喝一声,手中玉圭再次扬起,又狠狠落在张锐轩后背上,“北伐大业箭在弦上,你却巧言令色引陛下转向西域,荒废前功,动摇国本!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佞臣贼子,以儆效尤!”
玉圭撞击衣物的闷响在暖阁中回荡,杨廷和端坐一旁,眉头皱得更紧,却并未阻拦,只是沉声道:“宾之兄息怒,且听他把话说完,若真是居心叵测,再处置不迟。”
张锐轩伸手抓住李东阳手中玉圭,心想打了两下就差不多,要不是看你年龄大,又是老师,早就还手了。
张锐轩声音却依旧坚定:“时代不一样了!我们这次要扎根草原,和鞑靼拼消耗,我大明有黎民亿兆,他鞑靼才多少人。
现在我们吃下几百里,可是后勤全靠乌兰察布转运,进攻无力,防守有余。
当先巩固现有领地,修建跨越燕山铁路通大宁城,一但大宁城通了铁路,到时候我们后勤基地就可以以大宁根据,方圆几百里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们眼睛,后勤也就是没有那么吃力。
到时候在蒙东草原修一条铁路,以铁路为根据,鞑靼人就再也不能南侵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移民垦植也是需要时间。我们要占领消化这一片土地都是需要时间的。”
张锐轩接着说道:“停止北伐,西征也是有现实意义,嘉峪关外的西域也是华夏之地,如今西北早于不是太祖,太宗时期西北,到了年底我们铁路就可以直通嘉峪关,西出的通道已经打开了,广袤无垠的西域正是用武之地。”
作为一个后世之人,张锐轩可是知道西域的重要性,这里可是后世最重要的粮仓,能源基地,矿产基地。天山南北遍地是牛羊,拉不完的新疆,填不满的西藏。
新疆怎么可能不要呢?真的是太暴殄天物了,要是打不下新疆,那张锐轩真的是历史的罪人了,没有办法向历史交代了。
而且大明这个时候西域,各方势力不强,只要有几万兵,就可以大有可为。
“老夫听闻西域乃苦寒之地,形同鸡肋!”李东阳苍老的面容上满是不以为然,“千里黄沙,寸草不生,人烟稀少且部落林立,攻之难克,守之耗资,历代经营西域者,多是劳民伤财而无实效。”
杨廷和听完也是不住的点点头,李阁老不愧是老成持重,一针见血。
张锐轩笑道:“马可波罗还说故元遍地是黄金,实际上我们既不产金也不产银。传言而已,如何能信。”
李东阳摇了摇头说道:“空穴来风,未必没有因果。兵战凶危,你们这些年轻人不知道朝廷之社稷的艰难。”
张锐轩目光灼灼,松开握着玉圭的手,声音不咸不淡说道:“管它有枣没枣,先打三杆!祖先劈荆斩棘才有这万里江山,我们子孙后代怎么能不珍惜?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三城,忍到最后便是山河破碎、万劫不复!
西域不是鸡肋,是藏着金山银矿的宝地,是扼守西陲的门户,今日不夺,他日必为他人所据,倒头来还要耗费国力去争!”
张锐轩上前一步逼近李东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老师总说社稷之艰难,可艰难不是退缩的借口!
铁路已通嘉峪关,粮草器械可源源西运,几万精兵足以荡平西域诸部。
待我们在西域设府屯兵,开垦荒地,不出十年,那里便会成为大明的粮仓与牧场,非但不耗国本,还能为北伐添砖加瓦!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片祖宗留下的故土,就这么被弃之如敝履吗?”
“车粼粼,马潇潇,武皇开边意未已,你小子懂什么,开边哪有那么容易,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存在。”
李东阳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可知太宗时期五征漠北,耗费粮草数千万石,损兵折将数十万,到头来不过是换得数年安宁?
西域路途更远,黄沙漫漫,补给线绵延数千里,一旦战事胶着,粮草不济,前线将士便要成了孤魂野鬼!”
李东阳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与痛心:“老夫并非怯懦,只是见过太多白骨露于野的惨状。如今国库虽有盈余,却是百姓十年寒窗、耕织所得,岂能凭你一腔热血便挥霍殆尽?”
张锐轩心里对此嗤之以鼻,要不是老子搞合成氨,搞晒盐制甲,搞鸟粪磷和鱼骨磷提高亩产,大明还是一样吃不饱饭,还有搞良种改革。
尤其船队从美洲带回来的海岛棉和大陆棉,真的是好品种。 还有土豆,红薯,玉米,木薯。不过谁让李东阳是老师,张锐轩也就不去争这么一些细枝末节。
杨廷和终于起身,走到二人中间,缓缓道:“宾之兄所言非虚,开边需慎之又慎。但锐轩所言亦有道理,西域若失,西陲永无宁日。
不如折中一二,北伐暂缓,先遣小股兵力试探西域,若真如锐轩所言有可图之机,再调大军不迟。
若果是苦寒绝境,也可及时止损,不至于动摇国本。”
杨廷和不赞成大规模进军西域,但是派个几万人先试探一下还是可以。
张锐轩想了想说道:“要想经略西北,要先解决河煌地区敌人,才能放心西进。”
河煌地区是黄河上游谷地和支流煌水地区,这里是西北青藏高原最重要的一个粮食产地,鞑靼人,土人和汉人势力在这里犬牙交错,土人时而依附汉人,时而依附蒙古人,两面三刀的。
李东阳和杨廷和对于经营河煌地区没有意见,这个地方威胁兰州卫,还会对如今北方钱库白银府产生威胁。